49、越人歌(1 / 1)

那人的面目旬郁看不清,只是本能朝他游了过去。

紧接着又一个人坠落下来,旬郁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听到河面上传来无数惨烈的呼救声,原本清澈的河水很快就被血污染红。

为了一探究竟,旬郁尝试着游出水面,看到了极其可怖的情景。

一条巨大的船体被熊熊烈火焚烧,水面上到处都是尸体残骸,惨不忍睹。

在那片火光冲天中,旬郁碎片般的记忆开始复苏。

这场景他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旬郁努力回想,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正茫然间,一条渔船向他划了过来,船上的裴晏清朝他挥手,老李大声喊道:“旬先生!”

旬郁连忙游了过去,裴晏清把他拉上船,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跳河了?”

旬郁浑身湿淋淋的,把他遇到的情况三言两语简述一番,听得三人诧异不已。

慧净道:“我们正奇怪你到哪里去了,结果一眨眼就看到火光冲天。”停顿片刻,“这场景你是否记得?”

旬郁点头,“我有点印象,但具体发生的事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裴晏清看他的眼神有些炙热,试探道:“你再仔细想想。”

旬郁困惑地扭头看河面上的狼藉,确定这场面是在哪里见到过,但更多的细节就没有了。

思来想去,他一咬牙,又一头栽进了河水里。

众人吃了一惊,慧净急道:“快去把他弄上来,别被困住了。”

裴晏清“扑通”一声下水游过去。

旬郁任由自己下沉,彻底放松四肢。

待河水蔓延过头顶,封闭感官,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也不知沉寂了多久,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欸,你醒醒,醒醒……”

“他怕是没得救了。”

“应该能救,你看,还有口气儿。”

旬郁想睁开眼看说话的人,却怎么都睁不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在他即将丧失知觉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新鲜的空气渡入胸腔,裴宴清覆盖到他的唇上。

在两人接触到的那一刹那,整个河面上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

旬郁猛地睁眼,像见鬼似的松开了裴宴清,却被他反手抓住,用力带出水面。

火光冲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

那些开在河面上的妖艳花朵层层叠叠,散发出浓郁至极的芬芳,似要把人们引向归途。

旬郁震惊地望着满河花海,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宴清的神情变得糟糕,“这是黄泉花,它们在引渡你。”

听到黄泉花,旬郁也有些恐慌了。

裴宴清开路破开花海,把他护送上渔船,旬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和身体上全是彼岸花的印记。

见此情形,慧净严肃道:“不好,黄泉花在引渡你。”

老李困惑道:“大师你可别吓我,难道我们被忽悠到了黄泉路上?”又道,“咱们全都是大活人,怎么会上黄泉路?”

慧净默默地看着旬郁,没有说话。

裴宴清道:“能中断采水吗,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旬郁皱眉道:“如果半途而废,岂不是白干了?”

裴宴清撩起他的衣袖,沉着脸道:“继续下去,你会被它超度。”

旬郁闭嘴,没料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天空血色翻涌,与彼岸花连成一体,构造出一幅绝美而绝望的图画。

慧净手持念珠,说道:“老衲的采水具有通灵之妙,而旬先生又是灵体之人,所以我们才会被你带入这个奇妙世界。”又道,“那邪祟不但通人性,还擅人性,它非常聪明,借佛开路,引你入黄泉,倒是让老衲意外。”

裴晏清不想到阴曹地府去折腾,请求道:“请大师中断采水,越快越好。”

慧净无奈道:“好吧。”

他当即走进船舱,盘腿坐下,静下心来诵念。

老李也进入船舱,只留二人还站在外头。

旬郁望着漫天花海,自言自语道:“我若被它引到阴曹地府,是不是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裴晏清看着他的背影,回答道:“是。”

旬郁:“然后再转世为人,重走一遭?”

裴晏清垂下眼帘,“你想得美。”

旬郁:“???”

裴晏清抬眸,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你欠了我一屁股债,岂是一碗孟婆汤就能打发的?”

旬郁:“……”

也在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一道女人低低的哼唱声,唱的是《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低低的哼唱声带着女子特有的惆怅,时而悲伤,时而又自持,情绪难以言喻。

旬郁听得迷糊,扭头困惑问:“她唱的是什么?”

裴晏清面无表情道:“听不懂。”

旬郁回头,虽然满腹疑问,还是认真倾听,因为那歌声确实美妙。

也在这时,身后的裴晏清听到女人的耳语,“主人我唱得好听吗?”

裴晏清冷漠脸,“你可以去死。”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继续哼唱。

船舱里的老李似被歌声触动,走了出来,他望着漫天无际的花海,点评道:“这歌唱得真好听。”

旬郁道:“是好听,就是听得不太清楚。”

老李的文艺青年梦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我知道唱的是什么!”

旬郁:“???”

老李热情道:“这是一位渔夫唱给与他同舟的王子听的,渔夫爱慕王子,可是王子不知道。”

旬郁一点就通,做总结道:“爱而不得?”

老李:“可以这么说。”

旬郁更觉困惑了,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唱这个。

后面的裴晏清憋得内伤,因为女人又在他耳边聒噪,“他好傻啊,他不知道有人爱慕他……”

裴宴清忍无可忍,“不急,日久天长。”

聒噪的女人总算消失了。

好污!

天地间又变得寂静下来,慧净的诵念声似带着魔力,一点点把彼岸花海侵吞。

人们看着河面上的彼岸花大片大片沉入河底消失不见,老李惊奇道:“真是神了!”

只短短两三分钟,所有彼岸花消失不见,河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船舱里的慧净停止诵念,提醒道:“大家小心,船会倒扣。”

片刻后,整条渔船翻转,将四人倒扣进河里。

冰冷的河水呛入口鼻,旬郁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他再次清醒,看到自己站在寺庙的后堂院坝,而老李就在不远处。

旬郁的大脑有些迟钝,浑浑噩噩地张望四周,看到守在门口的僧人,打了个激灵,仿佛做了场梦。

老李跟他一样的反应,问道:“我们这是回来了吗?”

旬郁点头,“应该回来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彼岸花的痕迹清晰可见。

同时,室内的裴宴清虚脱地趴在地上,像是疲惫不堪。

慧净的状态也不好,他轻轻勾动绳子,窗户上的黑布脱落下来,外头的日光侵入,盘旋在裴宴清头顶上的黑烟迅速钻进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外头的僧人见黑布脱落,立马开门进去,他们把裴宴清送到寮房休息,慧净则回禅房去了。

裴宴清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左右,精神才稍稍好了些。

旬郁有些担忧,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裴宴清点头,对于这种状态似乎习以为常,“慧净大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

旬郁:“我刚去看过,说无碍,只休养两天就好了。”停顿片刻,“如果今天我没有来,或许你就能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了。”

裴宴清:“很傻很天真。”

旬郁:“???”

裴宴清认命道:“那东西慧净也不认识的,它非人非鬼非妖,且变幻莫测,男女老少皆可成,并且还能借佛开路引你入黄泉,你以为这么容易就把它处理了?”

旬郁皱眉,“那怎么办?”

裴宴清彻底躺平,“它借了我的躯壳,就算是与我结了契,我虽然有死劫在身,只要在app里能苟,一时半会儿就死不了,你也无需过于担忧。”

旬郁脑洞大开,“如果你死掉了呢,是不是就可以脱离它了?”

裴宴清锁住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死不了的,想死都死不了的那种。”

旬郁:“???”

裴宴清淡淡道:“我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敢与我结契。”

言外之意,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熊心豹子胆。

稍后慧净那边来人请他们过去,两人进入禅房,慧净半躺在床上,气息不稳道:“老衲无能,没能解惑。”

裴宴清:“大师无需自责,事出有因,怨不得您。”

慧净摇头,“还是见识太少,待他日得空老衲再翻翻古籍查看,再为裴先生解惑。”

裴宴清感激道:“那就有劳大师了,您劳累,请好些休息。”

慧净又看向旬郁,语重心长道:“不知旬先生何时归去?”

旬郁无奈道:“承蒙大师惦记,估计今晚或明早就会离开,有来有去,您无需忧虑。”

慧净点头,“那你们请便吧。”

两人告辞离开了上清寺,老李驱车送他们回江城。

路上旬郁皱着眉头看手臂上的彼岸花印记,裴宴清接过他的手观察了阵儿,居然道:“挺好看。”

旬郁无语。

前面开车的小李小心翼翼地瞥后视镜,心里头揣着疑问。

裴宴清知道瞒不过他,说道:“老李你有什么话就说。”

老李迟疑了阵儿,才开口问:“旬先生……是不是不是人?”

后座的两人沉默,旬郁平静回答:“对,我不是人。”

老李的眼皮狂跳不止,旬郁继续道:“不过老李你不用担心,有可能今天晚上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老李好奇道:“旬先生要去哪里?”

旬郁:“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裴宴清忽然道:“或许我可以去把你的骨头捡回来。”

旬郁颇觉吃惊,“你知道我的骸骨?”

裴宴清:“当然知道,在凤曲山。”

旬郁更是震惊了,裴宴清看着前面开车的老李,冷不丁说了句,“老李,我跟你讲个鬼故事,我跟旬先生的骨头好像是葬在一块的。”

老李:“!!!”

旬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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