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幕后之人,想要针对的就是他赵传本人,并且从很早开始就计划了这一切。
从这利落的杀人手法,以及现场留下来服毒自杀训练有素的死士尸体,赵传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来一个想法——难道这么多年,老皇帝是在扮猪吃老虎?
不怪赵传这么想,端木正已不在,除了皇帝,他实在是猜不出第二人选来。
若当真如此,当日他送进宫放到老皇帝身边当棋子的血无衣怕早就反水了,否则这么大的事情,怎不见他来汇报?
赵传越想,眸中狠意越甚:既然如此,他又怎能坐以待毙?本来他还能让老皇帝多活几日,如今看来,是他找死!那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血无衣赵传眯了眯眼:那人自然是要一起长埋地底的!而且,要让那人尝尽世间最残忍的酷刑后,才会叫那姓血的死去!他要让世人知道,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宰相爷想得极是轻松而又美妙。
他计划周密,等到夜深人静,安置在山庄里的探子来报宫里侍卫都散去时,便带着亲卫人马直接逼宫。到时候,就算那姓血的有三头六臂,也是救驾不及。
之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得当他的真龙天子!
虽然他看到从天而降的黑衣死士挡在老皇帝跟前时,是有几分惊讶,但再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并且因此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不过,赵传也只不过是讶异了一下而已,这个老谋深算的野狼甚至连神色都没变动一次,就恢复了正常。
就算老皇帝有死士护佑又怎样?
他带来的人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这零星的死士淹死!
对此,赵传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当他看到皇帝爷身边一个小太监居然能以一挡百,一个人击溃他带来的头批亲卫军,甚至还是在没用黑衣死士动手的情况下,赵宰相顿时就惊悚了,心里的不安扩散得越来越快。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宫监,尚能有这样的战斗力,更不用说这些死士了!
如果他们各个都是这般的绝世高手,那就不难解释老皇帝能以这么少的人手就让他手底下那么多的势力溃不成军了。
但赵传到底是老油条,一会儿工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了:他现在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埋伏在外围的队伍一起进到山庄来,就算他们各个都是好手,又有何为俱?
不过赵传又看了看那小太监,心说:若能说服如此能人,为我所用,当真就是如虎添翼了。
于是,赵传拱手作揖,带几分恭敬向金蓝道:“赵某不晓得这宫里居然这般藏龙卧虎,竟然埋没了先生如此之久,实在是惭愧。不知赵某可有幸得知先生贵姓?师承何处?”
金蓝整整因动武而有些凌乱的衣襟,轻声而笑:“区区小人,不值得宰相大人挂心。”顿了顿,又忍不住嘲弄几分,“不过说起来,当年我还是宰相大人亲手送进牢狱的,倒没想到宰相大人记性如此之差。”
赵传先是一惊,后又望着金蓝那易过容后、更加普通得毫无特点的脸疑惑不已,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跟这个人有过过节。
金蓝也不跟他纠缠,默默退到朱佑帝身旁。
朱佑慢条斯理得扫视两厢对峙的大殿一周,才朝赵传道:“赵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声沉如钟,一改往日恹恹神色,赵传头一次发现,这被自己架空了多年的老皇帝眼神也是可以这么明亮慑人的。
就连赵传,都不经意被惊得后退一步。而后,他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就算这老家伙有点准备,到底不过强弩之末,他怕个什么劲?
站稳步子,赵传冷哼一声:“今日我来要做什么,你还不清楚么?陛下,你就别打什么拖延时间的主意了。你知道的,军权在我手上,这避暑山庄,早就被我的人包围了。不过,我也侍奉了你那么多年,这君臣之情还是有的,我自然不愿意看到陛下受到丁点伤害。只要陛下今日肯写下退位让贤旨,我保证,陛下能够安安心心饴享天年。”
既然撕破脸皮,自然这话里,就再没了恭敬之词,直接用“我”“你”代称自己跟帝王,其自负、得意昭然若揭。
朱佑冷笑道:“这么说来,朕还要感谢你顾念这君臣之情了?”
不等赵传答话,金蓝却是又好笑一声:“这么多年,就算养条狗,也会帮着陛下看门了。宰相大人的这番君臣之情却是比狗的情谊还要淡薄呢。”
赵传脸色顿时变了几变,终是强压下心内火气,本来他还指望收服眼前这个人,现在显然是毫无可能了。
不说这小太监与自己似乎还有前怨所在,就凭这人此番言论,他也定不会放过这人。
赵传狠狠瞪了眼金蓝,对着朱佑口气更加恶劣起来:“这皇位,向来就是能者居之。说句不好听的,陛下,不管你今天愿不愿意禅位,明日乌金升起时,这南周的天下,都会改姓赵而不再是朱。不同的只是,陛下您往后的命运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陛下,你说是吗?”
朱佑皱着眉不说话。
倒是金蓝似是听到笑话般,嬉笑一声,如愿接收到赵传的目光利刃,这才懒声开口:“赵大人这话说得句句有理。但有一点,赵大人说错了。”
赵传口吐恶气:“什么?”
金蓝摇了摇头,很是可惜的叹了一声:“那就是——赵大人,你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