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态轻松，不像要杀人的模样。五公主稍微缓解了些。“是，父皇您是开玩笑。”五公主笑道，“父皇，你叫我进宫，有什么事啊？”皇帝收敛了玩笑，表情严肃，道：“五儿，父皇打算封你为公主，封号永乐。”五公主愣住。她呆滞看着皇帝，一副受宠若惊。片刻后，她扑倒了皇帝怀里。皇帝抱住了她。他抚摸着她的后背。五公主哭了。她哽咽着问皇帝：“皇兄，您不嫌弃我？我母妃去世了，我不够乖巧。我……”她哭得厉害。皇帝安静拥着她，直到她哭够了，才放开她：“不嫌弃。五儿，父皇喜欢你。你母亲早逝，你母亲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你父王是个糊涂鬼，可他对你母妃一往情深；朕的妹妹里，你是最乖巧伶俐的，也是最孝顺的。你这么好的孩子，朕怎么舍得责罚？”五公主伏在皇帝胸口，呜呜哭。“别哭了。”皇帝叹息着安慰她，“以后不许哭，你要坚强，要做顶天立地的女汉子。”五公主止了泪。她擦拭干净了眼角。“父皇，是不是我母亲做了什么错事？”五公主问，“您要惩罚她吗？”她有点害怕。母亲待她极好，她不愿意母亲出事。哪怕母亲犯错，她希望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以谅解她。她也想让她母亲过好一点，少吃点苦头。“朕没怪你母亲，你放心好了。”皇帝笑道，“朕找你进宫，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五公主诧异。“……什么事？”她茫然问。“先坐下吧。”皇帝指了锦墩。五公主依言，坐了下来。皇帝的眼底闪过几分冷冽。而后，他转移了话题，和五公主聊起了她幼年在北梁时期的趣事。“那时候，我们在京郊，山上种了棵梧桐树。梧桐树结满了果子，我去摘。树上有猴子，抓破了我手掌。”皇帝笑着道。“皇兄那时候才三岁？”“是啊。朕刚刚学会爬树，不太稳，掉了下来，摔伤了腿，养了好久。”皇帝笑道，“幸亏你母妃在守着，否则我那条命恐怕保不住了。”五公主眼眶又湿润。她的记忆中，母妃很疼她的。她母亲是那么美丽的妇人，却被父皇折磨致死，五公主痛恨自己的懦弱。所以，这么多年，她对父皇敬畏又惧怕。她觉得，父皇比皇祖母、二婶和四叔都凶狠毒辣。她也怕父皇。可现在，她发现父皇并不如传说中那般。至少他和蔼慈祥。五公主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她只是感激皇帝的疼爱。俩人谈了大半个时辰。午膳的时辰快到了，皇帝留她用饭。五公主推辞了。她告退离开时，又去见了皇后，向她请安。皇后脸色略冷淡：“免礼吧。你身份贵重，又是新封的五公主，往后常来，本宫和陛下会好生招待你。”“是，皇嫂。”五公主应答。她从坤宁宫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坐在窗棂边发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皇嫂，您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父皇生气了？”五公主喃喃道，“是因为母妃的死吗？母妃死了，我皇兄肯定难过。他这么多年念着母妃，母妃的忌日又那么重要……”她越想越心酸。她想起她母妃临死之前，叮嘱她要好好活下来。母妃总想她活得好。可惜，她还没有长大，母妃就走了。她没办法照顾母妃的骨肉。母妃去世，她也伤心欲绝。五公主想了许久，始终没有头绪，就躺到床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余晖倾泻而入，金灿辉煌。她起身梳洗，准备回东暖阁。刚到门口，就遇到了萧明钰。她有点尴尬。“殿下，您这是……”她迟疑询问。“今日我休沐，去了趟外祖家。”萧明钰含笑，目光温柔，“我舅舅送了些糕饼给我，我带了些给你尝尝。”他递给五公主一盒精致糕饼。五公主接了。萧明钰又问她，要不要去御花园逛逛？五公主笑着拒绝了：“不用麻烦，殿下您快去读书罢。”萧明钰便没再勉强。五公主回了自己的寝屋。她吃了糕饼，喝茶歇了歇，心情舒缓了不少，继续去抄经书。她写累了，揉揉肩膀。她正好拿了块糕饼垫肚子。她吃了几块，觉得有点腻味，就把糕饼丢在一旁，不管了。晚间的时候，六皇弟和七皇妹回宫了。他们是一道进宫的。两人同骑马，跑得满头汗水。一进宫门，他们俩下马，换乘轿辇，直奔五公主这边。他们来给皇帝和德嫔拜寿。两人都恭恭敬敬的。他们跪下磕头。“起来吧，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皇帝笑骂他们，“整天就知道偷懒。”七皇子嬉皮笑脸：“我们不偷懒，您给我们加功课吗？”皇帝笑起来：“朕还能苛扣你们的功课？”七皇子嘻嘻笑，凑到了皇帝跟前，讨好说：“父皇，今日儿臣和九哥去猎场打猎，听闻有个猎户，射术高超。我们特意去寻求他指点箭技，父皇赏赐几张弓和箭羽吧。”皇帝哈哈大笑。德嫔在一旁帮腔，道：“陛下，阿珞提议得当。他们这些孩子，除了习武，平素也是荒废的，趁此机会，让他们练练。您看成吗？”皇帝颔首。“好，就依照你们母妃说的。”皇帝道，然后吩咐内侍，将库房的弓和箭取来。两位皇子高兴坏了，纷纷谢恩，然后拉着各自的马出去了。他们去狩猎。德嫔陪坐在皇帝的榻边。“陛下，五丫头的婚事，真不考虑考虑吗？”德嫔试探问皇帝，“陛下，她也大了，不如早早定亲，省得耽误她。”皇帝沉默片刻。他的面庞，隐匿于烛火阴影处。半晌后，他道：“朕心里有数。”德嫔笑容僵硬了。皇帝又说了句什么，她却听不清楚。翌日傍晚，皇帝宣召五公主。她进了乾清宫。“五丫头，你昨夜睡得好吗？”皇帝语调温和问她。五公主笑了笑，道：“挺好的。皇兄，您唤我进宫，有何吩咐？”“五丫头，皇上给你挑驸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