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仙初，你说！”
师长们不温不火，语气平静，询问当事人之一的马仙初。
至于执白道人，没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被无视了。
“弟子先礼后兵，全程挑不出一点错处，和他耐心说了朝廷诏令，终南山为我楼观所有，外人不得入内，可他偏偏不听，还现场手写一纸，说是将终南封给他自家。”
马仙初诉苦道，“我要是不动手，咱们宗圣宫的面子，真要被他踩在脚底啦！”
本以为说得合情合理，结果上头传来一声怒喝，“跪下！”
马仙初二话不说，干礼利落双腿跪地，撞得地砖咚咚闷响。
“师兄切莫动气，听我解释给他听。”
一旁柔和的声音传来，马仙初燃起希望，这位师叔一向脾气好，有他劝说，自己少吃苦头。
“马仙初，你最近可有修行道兵？”
马仙初闻言摇头，他最喜欢拳拳到肉，不是钢鞭就是拳脚，很少动用道兵。
一旁王景生怕长辈动怒，连忙说道，“听闻拘灵役鬼一类的符，最近都在重签。”
“没错！”
“我楼观扎根关中，与关中阴间鬼国密不可分。”
“道兵由来，除了信徒死后投效，更要收编大量游离的鬼卒，以香火供养。”
“嗯，自从荒鬼王死后，关中之地一统，归入钟馗麾下，连带着中原之地，也被他掌控。”
阴间改朝换代，先前签订的鬼契法约就不算数了，还要重新签订。
否则，以后有道士施展法术符，结果发现无人回应，就尴尬了。
“这和钟生有什么关联？”
马仙初仍是不明所以，然后长辈们告诉他实情
“钟生，便是鬼王钟馗的亲侄儿。”
明白了，关系户啊！
一旁执白道人，心底冰凉一片，难怪如此。
他先前施展拘灵法术，唤来周围孤魂野鬼，企图进攻钟生，却被他一言吓退。
人家是二世祖，二叔钟馗是关中一地所有鬼物的大王，谁敢招惹？
那些鬼物没有转过来找执白道人算账，已经很够意思了。
鬼契法约，需要双方商议才能签订，钟馗鬼王允许他们收编多少鬼卒，将来道兵排兵操练能在阴间什么区域活动，都关系到后续的发展。
阴间的精锐兵马、上好地盘，都在钟馗掌中，他若不松口，谁也不敢答应。
说到底，楼观的道兵质量，全看鬼王钟馗的态度。
过往荒鬼王实力不行，地盘四方割据，楼观连拉带打、各个击破，以极低的代价扩编道兵。
今非昔比，钟馗一统关中、河南，说话份量极重，远不是荒鬼王可比。
正在高层全力商议的当口，如果他知道自家侄儿被打了，会有什么想法？
王景听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马师弟闯大祸了。
稍有不慎，就断了楼观的驭鬼之道，这在雷法式微的世道堪称雪上加霜。
“咳咳，我看那钟生是豪气任侠之辈，不会如此小肚鸡肠。”
马仙初顶着长辈们怒火，硬着头皮解释，因为他也是类似的性格。
只有还没长大的小鸡崽子，才会哭哭啼啼向长辈告状，真汉子都自己咽下血和泪。
王景咬咬牙，这是他亲师弟，他不救，谁救？
“清风师弟，与钟生有交情，不妨从此着手。”
上头的长辈们窃窃私语，片刻后给出结论，“王景，这件事情交由你去办。”
言下之意，若能消弭误会，安抚了钟生的情绪，不惊动钟鬼王，这次事情就此终结。可要是办不好，王景也要一同受罚。
“王师兄，你真是够义气，小马我……。”
吗，马仙初正说着，后脑勺雷光炸响，撞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别废话，叫上执白道人，一同去找钟生。”
“干什么？”
“赔礼道歉。”
……
“大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都几天了？”
魏搏侯坐在石棺上，金子已经都装回石棺中，盖子合拢，不留半点缝隙。
他用树枝剔牙，脚下堆了凌乱的骨头，都是吃完肉丢下。
白猿举着一口陨铁匕首，正在闷头刮着粉末，幽香扑鼻。
它正在刮的不是寻常枯木，而是焚香坛珍藏的千年沉香，皇宫都舍不得用的珍贵香料。
此物，也是它要酿造猴酒的重要材料之一。
钟生看着白猿的巧手，心想它的想法越来越多了，以前酿酒也没用到如此珍贵的沉香。
“就等着呗，我们已经住下了，难道你还盼着他们撵人？”
一旁的工地荒凉无人，苦力都跟着跑光了，就此荒弃下来。
黄金如今在他们二人手上，谁敢来抢，钟生的古剑、魏搏侯的弹弓都不饶他。
“猴子，你什么时候将飞剑玩得这么溜？”
钟生回想当日发生一幕，心中好奇，飞剑玄妙，不该是门槛极高么？
可看猴子整天玩闹，不知不觉已掌握了飞剑，甭管威力如何，至少丢的出去，还收的回来。
白猿吭哧吭哧，收集了一些沉香末，又向中钟生讨要了剩下的竹髓，蹦跳着去筹备酿酒。
山中花果，如今都陆续盛开，挂满树丛山藤，堪称俯拾皆是。
“那帮道士小气，注意别撞到他们，附近转转就行了。”
白猿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一几個翻身就消失在深山中
“大哥，猴子都快成精了，你说是人披着毛皮装扮的我都信。”
魏搏侯惊讶不已，虽然他的鸦儿也通人性，却也没有白猿如此神奇，举手投足、表情眼神，都和常人无异。
“别废话了，看着金子，别被野兽叼走了。”
钟生说话间，听到周围传来风声，知道有不速之客来了。
王景、马仙初一众人，御风而来，落地先朝钟生行了个稽首礼，“钟郎君。”
“嗯，你们商量的如何了，想如何发落我？”
钟生捏着古剑，语气平常，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魏搏侯双脚一滑，落在石棺后，悄悄摸出一把弹子，夹指捏住龙筋弓弦。
他瞄着王景、马仙初，还有跟在后头，脸色略微苍白的执白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