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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御前王座旁的,一位容貌俊美的,年轻内侍宦官,突然手指卞喜,发出呵斥之声……试图以此,威压阶下之人!
谁知卞喜面若沉水,心如死灰,竟然没有丝毫的退缩,甚至不退反进,步步紧逼,直到离王座御阶,十步之内,方才止步,自带一身霸气,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不恭之举,瞬间在大殿之内,引起一片骚动慌乱,两边的大臣们,个个面面相窥,竟不知所措,只有刚才那个年轻内侍宦官,顿感不妙,连忙招呼殿前侍卫,勤王护驾!
“王上,吾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随着一声低沉入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穹顶之上,四处飘荡……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死一样的沉寂,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那位护在王驾之前的宦官,此刻也正紧盯着卞喜的一举一动,如临大敌!
此时的楚文王,好像还没缓过神来,有点呆若木鸡般的,僵坐在自己的王座软榻之上,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毕竟他自带王者之气,能为人王,必有过人之处,于是很快就从震惊慌乱中,恢复了些许的平静!
定了定心神,随后,文王突然起身,挥手示意,让宦官带着侍卫们,分散到两边,让出一条通道后,只见他,稳了稳身形,迈着方步,向前也走了几步后,便稳稳立在了自己的王座御阶之上……冷冷的望向阶下之人!
“大王……”
“喜”知道:“王者一怒,定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喜更清楚,匹夫之勇,十步之内,也尚可血溅三尺!”
这时,他和他的距离,早已是十步之内,肃杀之气,幽然……
“玉不琢不成器,石不开宝无踪?为献此宝,吾父卞和,已断双足,仍赤发千里,初心依旧,虽衣衫褴褛,形同野人,但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他誓要将此原石,献于王上……愿我王,明是非,辨真伪,凿石取宝,含冤昭雪,还我父亲一个清白之身!此后,我父子二人,再别无他求……
文王闻听此言,深感震撼,念其至哀,心怀纯孝,随即便命内侍宦官,于大殿之上赐座卞和,因卞喜要随时照顾风烛残年的父亲,故特许之,其可立于其父身后,不用参拜于王!
随即,准备再命玉人剖开那块璞玉原石……
卞和正为小儿子卞喜,刚才犯上的举动而担心,忽闻王上要让其他玉人,剖石验玉?
他深知前两次,定有玉匠小人作祟,才有断足之痛……加之,玉之精细,稍微污损,便成废料,于是便告之王上,其身已是老朽,恐怕时日不多了,想当着大王之面,亲手解石……如获至宝,定当众献于王上,方能得偿所愿!
王沉默……终许之!
于是,卞和让小儿子卞喜,取来随身背篓里的工具,在其协助下,叮叮当当,经过一番操作后,那块原石外壳开始逐渐被凿开,脱落……但见其内,一团羊脂白玉,莹莹生光,宛若皓月当空……抚之温润,细滑透骨!
卞和见状大喜,随即丢弃斧凿,示意卞喜取来更加细小锐利的刻刀,不顾身残,已是癫狂忘我的境界,又是一番精雕细琢后,宝玉终得返璞归真,众人见之大惊。
卞和听得旁人赞叹,自觉一生总算未被辜负,于是,双手乱舞,喜极而泣,但眼中却早已无泪,激动之余,想要张口,竟不能言?
大家听到的,也只是……啊……啊……啊……一阵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声,发自那浑浊嘶哑的喉舌之间,纵是他百般努力,也已然无用?
最后,倔强的老头,只有仰天长叹,唏嘘不已,干涸的眼眶中,忽然一滴热血,夺目而出,落在玉上,旋即渗入其中,望之,美玉宛若天成,色泽更加溢彩流光!
此时,卞和,心事已了,胸中那一口郁闷之气,积久的悲愤,也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于是整个人的精气神,一泻千里,瞬间萎靡……
卞喜觉察到不对劲时,父亲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渐渐倒向儿子“喜”的怀中,胸前衣衫,沾满血迹……他已不再是,刚才剖石琢玉时,亢奋的模样!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抬起手来,想再次触碰到,小儿子“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亦如小时候初见的模样!
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臂垂落的瞬间,他慢慢闭上了双眼,只在嘴角处留有一丝微笑……最终卞和在大殿之上,血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