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弘历神色微微沉吟了一下,旋即将手里捧着的茶盏往旁边的桌案上一搁,手里来回转悠着一串圆润光滑的手珠。
男人幽深耐人寻味的目光往女子身上扫了一圈,这才开口道:
“爷听福晋说,已然找了太医给你开了药方子,可有按时吃药”
苏念愣了愣神色,方才柔声道:
“奴婢一直遵从太医的嘱咐,每日给自己煎服汤药,还望主子爷安心。”
弘历轻轻的嗯了一声,清了清暗哑的嗓子,继续道:
“你的事,福晋都跟我提及过了,爷确实有时候不知克制跟你胡闹了一些,为了你的身子着想,爷以后会注意点的。”
刚才他特意去了正院看望小阿哥永琏。
无意间听到福晋提及此事,说苏氏的房事过于频繁了些,恐伤了身子,日后不便怀孕。
其实,以前他倒是从来不关心侍妾身子的事,毕竟侍妾只要奴颜侍君便成了,身份过于低贱。
他也没指望她们能传宗接代,即便有时候宠幸了,他也是不留的。
可苏氏不一样,他还想跟她有以后,也想长长久久的宠下去。
女子若是往前走一步,想要步步高升,无非是母凭子贵,因此弘历自然比较看重关心苏念的身体。
苏念面色闪过一抹窘迫之色,忙诺诺的小声应答了一句道:
“奴婢多谢主子爷的垂怜!”
弘历又仔细的叮咛了她几句,这才悠闲的起身朝着外面阔步离开。
身后的苏念不由暗地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忽地,弘历的步履微微顿了一下,幽幽然的转目别有深意的瞥了娇娇柔柔的苏念一眼,嗓音似带着一抹轻佻和戏谑:
“回头爷再命绣房多给你绣制几套款式新颖独特的肚兜,爷喜欢看你穿着它们跳舞,别有一番韵味。”
说完,弘历唇角微微勾了勾,转身便直接走了。
独留苏念面色滚烫一片。
忽地,背后传来一记略显清凉嘲讽的女性嗓音:
“不要脸,像你这般身份低贱的贱婢也只能靠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奴颜侍君,卖弄风情来借此讨好男人”
苏念幽幽转过身子,冷哼一声,不屑的挑眉道:
“是,你高贵,你不讨好男人,还不是把自己给折腾成了人人喊打的逃犯,需要我这个奴颜侍君的低贱的奴婢来救你。”
青黛气的脸色青紫一片道:
“你---。”
苏念轻哼了一声道:
“我什么我啊,有本事你别求我这个身份低贱的奴婢啊,一个逃犯连最末等的贱婢都不如,别搞得自己比我有多高贵似的。”
翌日一清早,苏念派小德子一直秘密打听宫门那边的动静。
见青黛终于顺顺利利的混出了宫外,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此刻,在屋子里头,海容正熟捻的穿针引线,福晋喜欢她心灵手巧做的针线活。
因此海容打算绣制几件婴儿的棉袄子和棉鞋给永琏,借此讨好福晋。
她转目看了看正悠闲的磕着瓜子的某女,蹙了蹙黛眉,略显忧色道:
“你现在该告诉我原因了吧,你胆子可真大,那青黛可是全城追捕的逃犯,若是日后被查出来,就是你秘密协助她逃出宫外的,你小命到底还要不要啊。”
“你平日里胡闹便罢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掂量几分,自个是否担待的起,你脑袋内是不是装了浆糊。”
“跟那种亡命之徒掺和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这刺杀皇子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想的---。”
其实,苏念也觉得挺闹心的。
真没想到她就是一个书中毫无存在感的吃瓜群众,居然会跟罪臣之女牵扯上关系。
反正她跟沈家这辈子都扯不开关系了。
与其到时候身份被暴露出来,死路一条。
还不如趁机博一把大的,说不定那沈景煜真有通天的本事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带出宫外。
若是她真的乃沈云妙遗留在外的小女儿,这沈景煜身为沈家长子,不应该对她的死活熟视无睹的。
既然眼下她跟他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剪不断理还乱,由不得她选择,她除了孤注一掷还能怎么着。
只是眼下她乃沈家之女的身份,暂时不易跟海容透露出来,免得节外生枝,另外她也担心海容被她所牵连。
苏念缓了缓神色,有些敷衍了事的搪塞了一句道:
“行了,我知道分寸,你就别跟着担心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在荒郊野岭的时候,我曾经遭受一批黑衣人暗杀,恰好是青黛的兄长救了我的性命,如今人家找上门来挟恩求报。”
“我不想欠人家的人情债,这才顺理成章的帮了青黛一把,你放心,人家江湖人最讲究江湖规矩的。”
“即便日后真的被抓获了,也不会轻易把我给供出来的,此事到处为止,莫要说了,你就全当不知晓此事---。”
“屋子里头闷的发慌,我去外头四处逛一逛。”
海容微微张了张口,欲还想说点什么。
见苏念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顿时有些无奈的暗叹了一口气。
外面正零零落落的飘荡着小雪花,苏念不由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裘皮大衣,旋即便朝着梅花林走去。
娇艳夺目的梅花正傲然挺立的怒放,花姿秀美多态,艳丽多彩,散发出阵阵香味,芬香扑鼻。
苏念瞅着那梅花的枝桠上结着厚厚的冰棱,一时兴起,不由用舌尖添了添。
顿时一骨子寒意袭上心头,冷的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寒颤。
还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便是在大雪天跟小伙伴们一块打雪仗,滚雪球,然后便是吃冰棱了。
弘昼今日本来找弘历有要紧事商议的。
恰好经过这梅花林,无意间缓缓地抬起眼眸便瞥见一娇小玲珑的倩影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冰棱。
他一时觉得新鲜好玩,旋即,便朝着那女子悠闲的走了过去。
他邪魅玩味的目光上下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她一圈,微微挑了挑剑眉,饶有兴趣道:
“爷好像记得你,你就是四哥宠在心尖上的小侍妾对呗,爷曾经听四哥提起过你。”
“爷瞧着你也不是生的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啊,不过确实长得比一般的奴婢姿色要娇俏一些。”
“这大雪天的不好好的在屋子里头待着,怎么跑出来吃冰棱呢,莫不是四哥在衣食上短缺了你,都馋的吃上冰块了。”
“大冷天的,瞧着这面色冻得红通通的,也怪可怜见的,你说我四哥这人嘛,什么都好。”
“可就是一不解风情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些,回头我得好生跟四哥说道说道,怎么能让美人吃冰棱解馋呢---。”
苏念转目打量了面前风神俊朗的男子几眼,衣着打扮华丽夺目,贵不可言。
细长邪魅的桃花眼透露出几分放荡不羁的邪气,眼角眉梢笑意带着几分轻浮,仪度之间却别有一股子天生矜贵。
苏念一下便认出了此男高贵的身份,能神色自如的出于皇宫,想必身份必定不简单。
旋即,她垂了垂眉眼,盈盈一拜,恭顺道:
“奴婢给五爷请安,五爷想必是误会了,主子爷待奴婢是极好的,从未薄待了奴婢半分,奴婢一时兴起,便想着尝一尝这冰棱究竟是什么味儿”
弘昼邪恶促狭的目光微微转了转,故意作弄她,扬眉道:
“那你倒是告诉爷,这冰棱究竟是什么味儿好不好吃”
苏念顿时面色囧了囧。
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弘昼居然不管不顾的调戏她。
好歹这是四爷的府邸,也难怪弘昼无论是在作者的笔下,还是在历史上,都是一行事荒唐的浪荡公子哥,不得雍正帝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