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命人上了茶后,笑眯眯的说:“老夫的四十贱辰,原本不想办的。只是,你岳母说,刚好出了孝期,且老夫已是半条腿入了土,办一次少一次,就还是办了吧。”
玉柱笑道:“四十整寿,大吉大利,正是该办之时。岳父大人,若有用得着小婿的地方,直管吩咐,小婿一定竭尽全力。无论如何,都要把寿宴办得风光了。”
安林请了玉柱来,不就是等着他的这个表态么
玉柱也是个极通透之人,他的这番话,表明了一个态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不含糊。
“姑爷说的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的性子。”伊尔根觉罗氏仔细的打量了玉柱的相貌和谈吐之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格外俊秀的玉柱,坐在那里侃侃而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不说伊尔根觉罗氏了,就连常德都有点喜欢他了。
玉柱的今天登门,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商量着办寿宴的。
皇帝指婚,让双方都必须接受既成事实的姻亲关系。所以,彼此之间的宽容和体谅,也就比男孩子第一次登门拜见老丈人,要宽泛得多了。
再怎么说,已是正经的亲戚了,只有傻子才会故意甩脸子给女婿看。
“姑爷,老夫琢磨着,也就请一下两边的亲戚六眷,还是不要太铺张了。”常德故意想试探一下玉柱的真实想法。
玉柱,那可是大大的明白人,他马上笑道:“到时候啊,我阿玛肯定会来讨杯寿酒吃的。岳父大人,小婿求您了,到时候可千万别灌他酒,他那人,酒量很浅,还特别爱喝几口黄汤。”
隆科多和常德,乃是正经的亲家。常德做寿,隆科多如果不来捧场,那就是大大的瞧不起人了。
玉柱故意没提李四儿,因为,她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怕富察家里不舒坦。
说句心里话,伊尔根觉罗氏真不想请李四儿来。
可问题是,玉柱是李四儿的亲儿子,富察氏嫁入佟家后,怎么都不可能绕过李四儿。
而且,隆科多的正室夫人赫舍里氏,被佟国维弄进了家庙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四九城,已经尽人皆知了。
“亲家太太,怎么可以不来吃杯酒呢”伊尔根觉罗氏暗暗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松了口。
为了亲生的姑娘,将来的日子好过一些,她只得主动向玉柱递出了橄榄枝。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富察家大大的让了步,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亲家过寿,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请李四儿的话。
嘿嘿,等富察氏嫁入佟家以后,还可能有好日子过么
玉柱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李四儿受了辱后,肯定会等富察氏正式进门之后,变着花样的折腾她滴。
退一万步说,李四儿如今再不是无名无分的贱妾了,而是皇帝亲封的五品宜人,身份一下子变得金贵了。
虽然说,五品宜人依旧入不得满洲贵妇们的法眼。但是,连亲家过寿,都不许李四儿登门来吃杯酒,嗨,还想不想好好的相处了
外人瞧不起李四儿,她完全可以理解的,不来往便是了。自己的亲家,也敢瞧不起她,嘿嘿,阴刀子治人的法子,她懂的不要太多了。
归根到底,富察家的姑娘,高嫁入了老佟家,常德和伊尔根觉罗氏,只要是真心为了自家的姑娘好,难免要多忍让一些了。
李四儿过来出席的大难题摆平了之后,玉柱的心情甚好。他主动提出,干脆连七阿哥和十二阿哥也一起请来算了。
常德早就听说了,玉柱是弘晊和弘曙的师傅,他和五阿哥及七阿哥的关系甚密。
不成想,玉柱一张嘴,连老十二也可以请了来。
嚯,区区内务府郎中的四十大寿,居然可以请来三位皇子阿哥,其中两位还是正儿八经的贝勒爷,这面子可谓是挣足了呀。
常德抑制住心里的欢喜,盘算了又盘算,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只要五阿哥来出席了,面子就占足了,何必要请三个阿哥都来呢那也太招风了,反而不美了。
“还是只请五贝勒爷来吧”常德下定决心后,主动克制了贪念。
玉柱暗暗点头,老丈人不贪,这个品性就很好了。
说白了,今天是玉柱初次登门见面。双方由陌生到认识,难免彼此都有所试探,不足为奇。
大事谈妥之后,正屋里的气氛,越发的亲热了。
女婿第一次登门,常德肯定要留午膳。
趁玉柱出门更衣之机,回到后院的伊尔根觉罗氏,终究没有沉得住气,悄悄的吩咐知客管事拿来玉柱的礼单子。
伊尔根觉罗氏打开礼单子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太重了!”
坐在她旁边炕上的富察秀云,好奇的凑过脑袋,定神一看,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玉柱送来的礼单子上,单单是金、银、玉、玛瑙、珊瑚首饰,就有五套之多,林林种种的令人看花了眼。除此之外,另有纹银一千两。
秀云的嫡亲祖父乃是正一品的将军,她们家是满洲八大姓之一,镶黄旗满洲的富察氏。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贵女。
但是,秀云依旧被玉柱的礼单子,给震撼了。
伊尔根觉罗氏叹了口气,说:“这份礼单子,至少八千两银子了。唉,姑爷确实没有慢待咱们家姑娘啊。”
“他阿玛,有的是钱。”秀云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平常心,随即拿隆科多出来说事儿了。
“你这傻孩子,尽说混话,隆科多是你正经的阿玛哈。”伊尔根觉罗氏抬手狠狠的点在了秀云的额头上,没好气的数落道,“可不能让旁人听见了这种怪话。”
“嘻嘻,我才不笨呢,这不是和您在一起么”秀云笑嘻嘻的想躲闪过去。
“我的傻格格呀,你都快嫁人了,还口无遮拦。在我的跟前,自然无事了,我是你亲额涅,怎么可能计较你呢若是被李四儿听见了,准没你的好果子吃。”伊尔根觉罗氏却不依不饶的数落着秀云。
“额涅,人家知道了嘛。”秀云也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是真的恼了她,只得伏低做小的认了错。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不许浑说了,明白吧”伊尔根觉罗氏再三叮嘱过后,话锋一转,“上次选秀后,因你祖父殁了,你阿玛坚持在家里守制,足足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唉,耽误了我的好格格呀。”
伊尔根觉罗氏一直有个心病,很重的心病。
六年前,秀云满十三岁后,参加了宫里的选秀女。原本,皇帝为了奖赏萨布素的守边战功,打算将秀云指婚给某个阿哥做嫡福晋。
后来,皇帝病了三个月后,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萨布素是个大大的忠臣,皇帝不发话,他也不敢去问。
就这么着,秀云既没有被撂了牌子,也没有指婚给阿哥,被晾在了半山腰。
三年前,再次选秀女的时候,萨布素殁了。常德是个大孝子,硬是上了折子,学汉臣的丁忧在家,坚持守制二十七个月。
秀云是孙辈,只需要守一年的孝。但是,常德有三年的孝期在身,康熙还怎么指婚呢
这么拖下来,秀云都满十九岁了,皇帝居然指婚给了十六岁的玉柱。
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是,秀云已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伊尔根觉罗氏就怕秀云遭了玉柱的嫌弃。
自家的格格,年纪太大了,这已经成了伊尔根觉罗氏的一块心病了。
隆科多就是个鲜明的例子,他的正室太太赫舍里氏,居然被弄进了家庙里,再也出不来了。
据坊间的小道消息,那可是佟国维进宫后,和皇帝商量过了的。
佟家的家庙,已经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这也是伊尔根觉罗氏的一大心病。
哦,今天可以送赫舍里氏进去,说不准,明儿个就轮到富察氏了呀。
秀云微微一笑,说:“额涅,怕,就不嫁过去了他是夫,我是妻,只要多敬着他一些,礼让几分,总要给我这个正室少奶奶几分薄面吧再说了,您不是替我准备了杏蕊么到时候啊,叫她帮着我一起固宠,一准儿的迷倒了那人,嘻嘻。”
“你这死格格,都火烧眉毛了,还敢耍嘴皮子,看我不打死你。”伊尔根觉罗氏哪里舍得打宝贝小格格呢,手掌高高的举起,却轻轻落下,仅仅是摸了她一下罢了。
话糙理不糙!
秀云的说法,其实是这个时代大贵族之女的传统固宠之招。
满洲的大姑奶奶,嫁人后,分为两种做派。
一种是脾气异常火爆,不怕和夫家闹翻了,成天搅得鸡飞狗跳。
另一种,则是在身边多备漂亮的通房丫头,勾着男人多往她的房里来。
说白了,只有男人常来房里,才有机会生下嫡子。
女人的前半生,靠夫贵妻荣。后半生,则靠子贵母荣。
没有嫡子,再怎么豪横,也要气短不少的。
李四儿就是鲜活的例子,十几年前,她享隆科多的福。如今嘛,就算是隆科多不要她了,她也可以守着玉柱过好日子。
而且,李四儿有玉柱这种强悍的儿子,隆科多就算是嫌弃她年老色衰,想纳美妾了,也必须要掂量掂量,玉柱会不会和他离了心
伊尔根觉罗氏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江湖了。
秀云才九岁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就替她物色了两个绝色的陪嫁小丫头,就是备着到时候勾了姑爷来秀云房里的。
打小在一起玩耍的丫头,名为丫头,情同亲姊妹,轻易不会背叛主子。
这就比临嫁之时,再找来外面的绝色女子帮着固宠,至少强了一百倍。
这么做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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