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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小院。
萧季韬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握着总统府的密信,眼神却飘向窗外,看着不远处山腰上移动跳跃的三个小点儿。
严明注意到主子的目光,低声问道,“主子,可要关窗。“
半晌却没有等到回答。
他抬头望去,却看见夕阳笼罩在剑眉星眸之上,宛若最细腻的汉白玉精雕细琢而出的神像,明明注视着远方,眼底却清澈如水,半分波动也无。
神像忽然起身,身姿如松,像是主动走向人间。
“走吧,合是你千挑万选的地方,也该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烟波缭绕,雾气升腾,泉水之上的皮肤凝白如玉,但靠近心口,后背上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破坏了如画般的美感。
萧季韬双目微闭,手臂直直地搭在岸边石上,脖颈后仰,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位穿着刺绣冬制旗袍的女子双手捧着托盘缓缓行来,脚下虽然穿着木屐,但脚步轻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旁人见了难免感慨一句罗甸山庄训练有素。
守在门口的随从将这人拦下,“站住,干什么的?”
“这是咱们落梅庄赠送的菜品和酒水,望各位贵客笑纳。”
温泉边上的人纹丝不动,似乎没有听到门口两人的对话一般。
“行了,进去吧。”随从随手翻看了几下,没发现什么问题,伸手放行。
“多谢。”那名女子柔美一笑。
“等等,等等!”
周越欢停下脚步。
黄清敏双手叉腰,“怎么,想认输啦?”
“我们似乎走得有些远了,现在是在哪里了?”
黄清海闻言环视一周,“是了,我们似乎很久没有看见通往其他庄子的小路了。”
三人略微分散,寻找着熟悉的路标。
周越欢眼见地看见了熟悉的乌黑的房檐,“诶,那里有一座庄子。”
表哥和表妹还没来得及凑过来。
一声枪响划破天际。
紧接着就是极致的静。
她似乎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但又好像没有,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此刻她的心跳震耳欲聋。
她有些慌乱的环顾,然后便看见刚刚那处庄子的温泉,有一抹红色,渐渐扩大。
宛若雪山之上的红色曼珠沙华,迷人又危险。
黄清海听见枪声的一瞬间就把妹妹按倒在地,“不要动!”
飞奔过去把表妹扑倒,紧贴着地面俯身。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见第二声枪响。
三人从雪地上爬起来对视一眼,原本红润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几人没再多言,急忙原路返回,朝着山下奔去。
“怎么样?你们三人无事吧?”
三人一回去,家长便都围了上来。
黄清海开口简单地说一下,“无事,我们闲逛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听见了枪声。之后我们便回来了。”
舅父早就吩咐收拾好了东西,“此地不宜久留,今夜动身回去。”
周越欢难得沉默着跟在大家身后,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着刚刚的那一幕,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萧季韬收回枪,看着倒在温泉里的女人,慢条斯理的起身,却刚好在血色蔓延过来的前一秒,踏着湿漉漉的脚印上岸。
“都打到这儿了,看来有些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拉下去,救活,套一套有用的情报。“
身后立刻有人,利落的收拾好一切。
银白色的小巧手枪在他修长的指尖跳跃翻转,“啧,难得有些兴致。“
话虽如此,面上却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慵懒模样。
严明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这庄子是他选的,如今——
“下不为例。“
素色的袍角从他面前经过,他明白,主子这是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严明眼底几乎要溢出泪来,幸好,没有被主子放弃。
不过,狠戾在他眼眸一闪而过,希望这个刺客能识相说出点有用的东西,不然
萧季韬回房拿起之前没有看完的密文,又抽出一本都起了毛边的书翻看了几眼。
直接将那封关系着无数人命运身价的信,放到取暖的铜炉中。
严明看着明灭的火光将满是墨迹的纸张吞噬,心底感慨,从见到主子的第一刻起,所有纸质信件电报都是阅后即焚,从不留痕迹。
再遇见小公子之前,很难想象,世间竟真的有如此天才,过目不忘,运筹帷幄。
周越欢一行人在车里等着退庄事宜。
舅父在一旁轻声哄慰这情绪有些低落的舅母。
“若不是我选了这里,也不会——”
“好了好了,只是一个意外,我们都不会在意的,没人受伤,回去之后我们再选一个地方,嗯?“
很多人都聚集在山脚下,和他们一样准备离开。
罗甸山庄的老板亲自出面,挨个给每一位客人道歉,身后还有身着黑底皮袄的小厮递上补偿的礼品。
如此周到的生意人,难怪每年生意都是爆满。
周越欢看着窗外人们脸上各式的情绪,忽然瞟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从车座上起身,用力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要看错了。
那道身影还是如同在车站惊鸿一瞥那般,颀长玉立。
借着夜色的笼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还是上车之后径直离去,也不知到底有多匆忙,山庄老板怔怔地吃了尾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道枪声会和他有关吗?
回去和来时一样。
只不过大家的情绪都不如来时饱涨。
舅母坐在前排还是有些自责,“大家今天也没有休息好,来去净是在坐车了。“
“怎么没休息好,我们三在山上玩雪,精神可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周越欢宽慰到。
其实这本不算什么,只不过舅母太过于关心大家,反而有了心理负担。
关心则乱大抵是如此吧。
周越欢想了想又补充道,“舅父也必定能体会到舅母的良苦用心,我们都懂得,舅母是为了让舅父劳逸结合,避免太过操劳,舅父又怎么会不懂呢?”
舅母听了这话才总算了抿嘴一笑,有了些笑意。
表妹倒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下午体力消耗过度,早就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