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金十三暂时还没有寻到属于自己的谛听兽,但她总归还是血统纯正的地藏,身上对动物的亲和力与吸引力自然是与生俱来的。
也不知道刘全想到了什么,确定了答案后,情绪更加不稳定了,一抽一抽的,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金十三私下里觉得这人要犯羊癫疯!
但这个时候,金十三也知道不是拿人打趣的时机,早派人下去通知部署一秒钟,可能就能多救得很多人性命。
于是,她正了颜色,盯着眼前的人,声音不自觉严厉了起来:“刘全,如果你准备看到你主子因为这场不可预知的灾难而焦头烂额、麻烦缠身,那你可以继续在这儿发疯。但能不能麻烦你,别挡我的路?”
刘全瞬间就觉得与自己说话的,是金蓝。
他不由自主得点了点头,道:“我信。”然后,神智仿佛突然清醒,连忙恶狠狠补充道,“但如果冀州什么事都没发生,小心你的欺君之罪!”
转身,就往乾坤殿跑报告去了。
金十三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对自己的几次威胁,不禁感慨万分:她分明记得小全子在当日金娘娘跟前一直是个小绵羊状呢,虽然她向来清楚能跟着元魍的人就算不是大灰狼,也会是灰太狼,总之一定是食肉的,但总归该是个三观正确的好青年,可是就目前看来,刘全的三观认识似乎也不比他主子元魍强多少啊。
大舆二十七年,注定会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年到末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地动震惊了整个朝野。
那是除夕那天的白日,离跨岁还有五个时辰,人们正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幸福中,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震碎了众人的梦境。
彼时,皇城里也感受到了剧烈震动,伏案草拟批文的崇武帝只觉桌子突然就蹦了几下,坐下龙椅仿佛要散架了似的“嘎吱”乱响。
帝王一生虽然东征西讨、南奔北走,也算见识过不少,但这般天灾,当真是第一次碰到,因此初时有点怔忪。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旁的金十三已经拉着他的袖子带着他奔到了宫殿外头的空地上。
皇宫里也是混乱一片,慌慌张张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人头攒动,有些更是骇怕得想要奔出皇城。
胆子小的姑娘们,已经是哭声连成片了。
符昊带着他的侍卫队,正紧张得维持着秩序。
等金十三再回过头来时,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帝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金十三忽然福至心灵,拔脚,就往初华殿奔去。
震感还在继续,金十三觉得头上的金乌都在晃动,晃得她头都晕了。
等她到达初华殿地底下冰库时,果然,帝王正紧紧抱着那女人的尸首坐在冰棺里头,温柔得拂手替女人扫去发梢眉头的霜花。
抬头看到气喘吁吁的金十三,元魍似乎并不惊讶,只轻巧得道了一句:“你来了?”
金十三看着在摇摇欲坠的地洞中都能如此淡定的帝王,她觉得蛋疼完全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境,蛋抽风还差不多。
她呼吸,再呼吸,忍着咆哮去拉帝王:“快离开这里,危险还没过去!”
力气强弱大小此时立见分晓,就算金十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元魍还像端坐涅槃上一样,纹丝不动。
等到第三波余震过去,金十三力气也耗尽了,她觉得自己都被震习惯了,索性就找了地方坐了下来,歇息歇息恢复体力,反正这冰洞如果真的塌了,她就使个移花接木,把帝王带走就是。
元魍在此生死关头,突然就很有兴致与人聊天。
说是聊天,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更为恰当。
他道:“金蓝她曾经与我许诺,就算掉入了地狱,也会爬上来找我。她说,会一直在我身边陪我。所以,她不准我死。我一直相信她,这次,我也想相信她。但是,其实我心里知道,这是因为她疼我,所以说了谎。可我不会骗她,她希望我做的,我一定做到。她不想我死,我就活着。而现在这样正好,我既没有违背她的意愿,又可以达成我自己的心愿,为什么要出去?她既然不能从地狱里出来找我,那我就下地狱去寻她,你觉得怎么样?”
金十三觉得:这个主意真不怎么样!
作为地藏,金十三认为自己有义务普及宣传一下地府轮回知识。
你以为地府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而且,一入地门,前尘往事就俱消散,哪容得你再去找什么人?
最主要的是,若是地狱真的住进了这么一樽一根筋到头的皇帝大爷,金十三觉得她永远都别想清空地狱了。
可是当金十三咳了咳嗓子准备开讲时,皇帝大人却又扯开到了另一个话题。
他抬头问金十三:“你有真正爱上过什么人吗?”
金十三被问得愣了愣:爱?她是神佛,自然爱世人。
只听元魍又轻轻道:“我爱她。她希望我有一个美满的未来,可是,她不知道,没有她的未来,还不如不要。”
金十三看着元魍那仿佛要把她吸进去的黑眸,突然心间颤了下。她觉得这种情绪要不得,必须打住。
于是,她努力回忆当年。
她记得,当年金娘娘对崇武帝元魍不过是一时怜惜,往后也不过就是习惯性得操心,而帝王对那位娘娘也仅仅就是多年相依为命后所产生的倚靠,两人之间,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曲折缠绵,有的,只是一天天叠加起来的细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