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被叠罗汉般压在最底下,依旧没被压制住火气儿,挣扎着朝诸葛文才吼:“诸葛文才,我要是能出来,一定第一个做了你!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几个侍卫大巴掌一起按到刘全后脑勺上,让他嘴脸紧紧贴到地面上,才勉强让他住了嘴。
诸葛文才垂目望地,瞧不清脸上表情,但是身体却是凛然不动,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与金蓝两人划清界限,完全不为刘全威胁之语所动。
大殿一时间气氛紧张,各人神态各异。
只有朱佑帝眸中一抹窃喜闪过,而后威严庄重道:“诸葛卿家此言差矣,你也不是故意,不过无意做了帮凶而已。所谓不知者不罪,更何况,你现在更是勇于站出来,承认所犯之过,自是能被原谅。但是你虽无大罪,却是有过,过不可恕,否则怎能服众?朕就罚你三个月俸禄,你可服气?”
诸葛文才伏跪谢恩:“谢陛下。吾皇仁慈。”
端木正跟赵传千方百计从金蓝身上下手,就是为了最后给诸葛文才一个教训,偏偏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期路线走,诸葛文才竟只被罚了三个月俸禄而已。
普通官员被罚如此也不过就是皮毛上的事情,无关痛痒,何况是身后有万贯家财做倚仗的诸葛文才。
这二位自然对此裁决很是不满。
赵传没有端木正心计深,立刻嚷嚷起来:“陛下,这罚得太轻了。让百官知道了,岂不是要让他们误以为,如果犯了错,只要到陛下跟前请下罪,那便万事大吉了?这朝廷律法,以后还怎么让众臣信服?微臣觉得,至少要给出一个适当的处罚,让诸葛大人记住今次的教训,要叫各臣子引以为戒。”
朱佑帝好言相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嘛。赵传,你这么说就对诸葛大人太不公平、太苛刻了。”
赵传不依不挠:“陛下,是您太宽容了不,是太纵容了。要微臣说,诸葛大人即使是无心,也是罪及祸国,死罪就算可免,活罪也是难逃!”
朱佑帝也来了脾气,手掌“砰”的一声,砸向龙椅,响彻大殿。
“赵传!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朕的决定,就是如此。如果你不服,尽管来坐上朕的龙椅!只要你坐上这个位置,别说是活罪难逃,就算你现在就摘了他诸葛文才的脑袋、甚至是朕的脑袋,都不会有人反对你!”
说着,站起身来,甩着袖袍,气呼呼、头也不回得往殿后而去。
徒留一殿狼藉,没人收拾。
端木正转头看赵传,眸中精光四射:“赵大人,你逾矩了。”
赵传心里怄气,他果然又冲动了,这不,又给他端木正留下了话柄。但是,面上还是作忏悔状:“确实是我过火了。不过,我那样说,也只是为陛下、为大周着想而已。难道端木大人不那么想么?”
端木正心思无双,从来不给对手任何机会,于是回答自是谨小慎微:“自古君臣,从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则,这天下,就没有君臣之分了。所以,作为臣子,我完全尊重并且服从陛下的决定。”
赵传心里暗骂端木正虚伪,嘴上却还是附和:“端木大人说得极是。”
端木正道:“为人臣子,当是如此。”
两人相视假笑。
一场审判会在天子跟诸葛侍郎二人有意或故意的双簧下,突然就变成了宰相与监国两位大人的争锋相对、擦枪走火的眼神交流会。
底下众侍卫宫人面面相觑。
有人终于忍不住,弱弱开口问道:“两位大人,这两贼子怎么处置?”两贼子,自然是指金蓝跟刘全。从帝王到臣子,似乎都忘了这场审判会主角的存在了。
端木正哼笑一声:“赵大人连陛下的决意都敢反对,关于这两贼子的处置方法,自然是赵大人更有发言权。”甩甩衣袍,十分潇洒得就离开了大殿。
这金蓝跟刘全,是什么来路,他掀翻了整个临州城,都没找出什么蛛迹来。虽然刘全的阉人身份的确是个疑点,但是确实如金蓝所言,这实在说明不了什么。这两人若真是大舆奸细,在临州城那么多年,总会有交接信息的人。
可是,他查过了,他们在临州城,只与诸葛家有交集。
所以,他从来都只怀疑金蓝两人是诸葛家的内线,却从来不怀疑他们是所谓的细作。
奸细之说,不过是用来说给陛下听的而已。
所以,既然陛下都还没有发话处置这两个,他又何必越俎代庖,无端端给人留以话由。
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是留给那个没大脑的赵传吧。
等赵传跟老皇帝闹僵了后,他再来坐收渔人之利!
端木正这主意打得好,可是赵传也不是省油的灯。
今日御前这几次失言令他吸足了教训。
等到宫卫将期盼的目光转向他时,他已经猜度到了端木正的心思。
他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们这群没用的,看我做什么?这大周天下,是陛下做主!既然陛下还没裁决,就先把他们押到地牢。等陛下哪天想起来,再处置他们不迟。”
说着,也气哼哼得走了。
今日,他可是受够了气了。
先受那姓金的气不说,再来又惹到了老皇帝,最后,还输了端木正一成。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从端木正手上把这一城给扳回来。
宫卫领命,押着金蓝刘全就要往下走。
刘全嘴巴一离地,又要骂人:“诸葛文才,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