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什么时候吃过这般下等食物,看着桌上的东西,就兀自蹙眉。
金蓝一边啃馒头,一边心想:美人就是美人啊,连蹙眉都是那么优雅那么动人。
这边金蓝正欣赏着,那边宫女们就开始起哄。
“哟,这大小姐不爱吃我们这儿的东西啊。姐妹们,你们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明大小姐就该吃御膳房给贵妃娘娘准备的吃食啊!要不,咱们去向陛下们讨点来?”
“就长你那样,陛下能赏么?最起码是要像我们明大小姐那样闭月羞花的才行啊。”
“闭月羞花还不是要跟我们吃一样的窝头?”
宫女们一阵嘻嘻哈哈,极尽刻薄得宣泄着心中长久以来被压迫的愤懑与扭曲。
明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讽刺与奚落,她向来是不服输的人,摸摸早就“咕咕”叫的肚子,再瞧瞧桌上的粗食,咬咬牙: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就是一个窝头嘛,她有什么不能吃?
伸手拿过窝头,轻咬一口,便立即吐了出来:难怪这窝头膨胀得那么不正常,居然是浸过嗖水的!
明月瞬间觉得馊味透过喉咙,抵达胃部,腹内更是翻江倒海,只想作呕。
一旁看热闹的宫女们顿时放肆大笑:“什么闭月羞花,大家闺秀,哼,到头来,还不是吃我们都不吃的嗖水!”
明月刹那间明了,自己是被这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贱丫头们整了!
立时怒气上头。扔了窝头,“啪”一声拍案而起,嘴角紧抿,颜色厉害,俯瞰这一室的姑娘们。桌上的清汤竟受不住这桌子摇晃,洒出来好几分。
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子女,从小在上位惯了,即使落难,那植根于骨子里的威严却是不变的。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生来懂得倚强凌弱的本领,但是对方一强,自己反而就退缩了。这个道理,华国某位在语文课本上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国人的先哲曾经总结过,那就是“奴性”。
而作为常年待在宫中最底层的浣衣局的宫女们,这奴才的劣根性更是在此时得到了充分体现。
各个刚刚还嘲笑着的嘴脸在明月发难的那一刻,都不禁低下了眉眼,假装认真吃着面前的饭食。
明月就这样环视着一室,虽然她一言不发,但那浑身散发出的威慑力,完全不比宫里的主子们差,自然不是这些小宫女们能比拟的。
姑娘们倒是吃得越来越快,几秒钟工夫,就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得快步走出了膳间,仿佛背后有只恶鬼在追一般。
等金蓝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的菜食早就被狼吞虎咽的姑娘们一扫而光,仅剩的,就只有手上啃了一半的馒头。
她抬眼再扫一下四周,居然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跟明月两人在大眼瞪小眼。
金蓝确信自己是在以一种欣赏的眼光围观美女,可是这美女那小眼神怎么看怎么像要吞了她似的啊!
唔,大大不善!
金蓝捏着馒头挡住脸企图让自己隐身,边小碎步边往外挪边想:女主很美丽,可是不好相处啊!
当然,明月的苦日子没有就此过去。
当浣衣局姑娘们奔逃到屋外半天才恢复过来后,各个啐口唾沫,狠道:“什么玩意儿,到了这地儿,还敢给我们甩脸子。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于是,当明月下午空着肚子继续过来工作时,就发现自己怎么洗那些衣服都不见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之势。并且在她洗完一盆时,总会有人不小心过来踩上那么几脚或者打翻她的盆。
她那双从来都只碰琴棋书画的双手才一天工夫,就已经在水中浸涨得发白,搓得掉了层皮,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金蓝向来好心,她倒是想偷偷过来帮帮这位一看就没吃过苦的小姐。可是这位小姐每次在她靠近三尺之内时,就一个厉眼飞了过来,跟看阶级敌人似的,这样子任她想帮忙也是无从下手啊。
晚上膳食时间,明月由于工作未完成,根本就不能来吃饭。
所以,晚膳倒是比中午平静了些。
要非说有什么事,就是金蓝没怎么吃饱。
想来也是,这浣衣局的姑娘们各个腰粗臀圆的,那抢饭的工夫,又是练了好多年的。在这种大锅饭的局面中,你慢了一筷子,也就只能少吃一筷子。金蓝这副身板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抢得过那些个人?
于是,在中午只啃了一个馒头的情况下,金蓝晚上继续只吃到一张饼,外加几口汤。
金蓝望着一抢而空、杯盘狼藉的桌面,悲痛得想:不出去打打野食,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心动那就得行动!
金蓝向来是行动派的代表人物。于是,等众人歇倒在厢房通铺上时,金蓝披上外衣,假装起夜,悄悄就摸出了屋。
当然,金蓝这时候出来不止寻食这般简单。有机会的话,她还想摸摸这个皇宫的底。毕竟,在她印象里,华国甚至世界历史里,根本没有大舆皇朝的存在,也就是说,她来到的地方也许是个平行世界。没有历史依据做后盾,她实在是不安啊。
以前的金蓝或许甘心在这个皇宫里待到老死,可是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她自然不同。况且,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的心愿从来都没变过,那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上辈子被血无衣那个变态搅和了,那也没办法了,这辈子她的奋斗目标依然不改变。
可是,如果待在这个皇宫里,那是怎么都实现不了的。而且,皇宫里人各个如虎狼,她还是早早退去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