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天机神枢
瞿红袖认为,假设皇甫俊容已经将冉明栗与王金易遇刺的真相告知了陶臣末,那陶臣末一定会向程锦尚汇报说王金易遇刺实际上是掌控卫戎的滴水神教在背后捣鬼,那么,他就得先预防程锦尚会怀疑她的核查结果。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刺客乃朝廷死士,如今朝廷各线溃不成军,没办法从战事层面稳住局势,所以从长宁王与冉明栗遇刺之事上得到启发,决意派人刺杀王金易,但朝廷害怕事情败露被渝州方面报复,特意交代如若行刺失败,便说自己是西境来的杀手,受雇于卫戎王庭,以此将矛盾转移,因为冉明栗遇刺后,仵作在现场发现了一枚暗镖,于是朝廷也给他们打制了一些淬了毒药的飞镖,以便事情败露之后坐实他们与刺杀冉明栗实际上是同一伙人的事实。
可是据朝廷所说,冉明栗遇刺实际上是陆家所为,那又如何说得通呢?很简单,程锦尚在亲自提审刺客的时候,这刺客交代说朝廷实际上知道刺杀冉明栗的是卫戎的人,但是他们记恨陆家拥兵自重,于是便对外说这件事是渤州陆家所为,以此挑起大渊百姓对陆家的仇恨。
这件事便这么说通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程锦尚收到了陶臣末的密报,陶臣末在信中说王金易遇刺很可能是滴水神教所为,这封密报不仅没有让程锦尚对瞿红袖生疑,反倒佐证了她的调查结论,王金易遇刺,看似是滴水神教所为,实际上是朝廷在其中使了个嫁祸的手段,从而想将矛盾转移到卫戎身上,自己好坐山观虎斗,世事很巧合,而瞿红袖很聪明。
但是程锦尚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因为连成宗回渝之后向他汇报了归一城受命要刺杀陶臣末的事,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程锦尚已暗暗觉得最近有人在对他下手了,先是王金易,再是陶臣末,这些人是想断他臂膀,所以,他也并没有对刺客的供述然相信,而暗中令连成宗先查一些事情。
最近发生的事,对瞿红袖她们不是很有利。
先是想刺杀王金易,结果功败垂成,还折了一翼血蝙蝠,尔后想利用归一城诛杀陶臣末,结果他却有意无意的败给了陶臣末,更可怕的是因为皇甫俊容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恐怕会将其推向陶臣末的阵营,如果归一城真的与陶臣末结下了什么机缘,那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实话实说,瞿红袖觉得这两次行动太过仓促,以至于什么效果都没收到,可是这是戚凝玉做的决定,她是御风堂的堂主,掌教不在,她就是一切事务的决策者,如果任由事态发展,将来怕是会有些难以收拾,所以,她得有自己的打算。
“王金易和陈振纲无性命之忧?”戚凝玉问道。
“王金易重伤,短时间内无法带兵打仗,但性命确实无忧,陈振纲替王金易挡刀,大腿经脉受重创,今后恐怕是难以痊愈了,可是这些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安影栋那边你有何建议?”戚凝玉问。
“安堂主恐怕得隐退了。”瞿红袖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他是泰安最得力的人,他若退了,泰安的动向怕就没那么容易掌握了。”
“他已经暴露在皇甫俊容的刀口之下,若再有何举动,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可能还会牵涉到更多暗线,堂主与我恐怕也会被挖出来,泰安已经是乱局,已翻不起多大风浪,没必要铤而走险,因小失大,而且,安堂主必须要回西境,一定要让归一城所能探查的东西到此为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归一城真是可恶,屡屡坏我大事,有朝一日,本座定要将他们彻底铲除。”
“归一城高手如云,皇甫俊容更是深不可测,如今能真正与其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掌教一人,所以,为了能让掌教的计划顺利的进行就必须要先忍忍。”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的结论程锦尚可信了?”
“他应该会信,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多的可能,只是,组建谍报专枢的事情怕是得缓缓了。”
“噢?为何?”
“王金易与陶臣末先后遇险,程锦尚一定会起疑,而组建专枢需要用人,他在没有找到绝对信任的人之前是不会轻易组建这样一个秘密组织的,况且,属下听闻王妃也对此持反对意见。”
“这关王妃什么事?”
“王妃可不是寻常女人,她乃中州富商郑雨盛的长女,从小便有最好的教养,所教导她的是这天下除了太学宫以外最高明的先生,所以她知谋略、通音律都不算什么怪事,而咱们这位王爷大多事情也会与她商议,听她意见,成立谍报专枢这件事,程锦尚也与她说过,王妃却认为军中大事还得以军为主,如果让某一机要权掌握军情,必然会出现凌驾与大军之上、拧住大军咽喉的恶果,若真是迫不得已,最好还是听听王金易和陶臣末等军中大将的意见,程锦尚自然也就放缓了这个计划。”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金易与陶臣末的事情让我们有些被动,但也不是然无用,这很明显的说明军中斥候只能把握大体军情,却对这种江湖伎俩不甚留意也没什么经验,属下会利用这一点再找机会向程锦尚进言,只是如今王妃表示反对,属下也不好强行驳逆而行,先等等。”
让瞿红袖和戚凝玉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机会几乎很快就要到来了,而为他们创造机会的人正是陆守夫。
陆守夫轻装简行,只带了军事吴言兵、大将樊胜、楚原婴以及两百亲卫径直走进了泰安。
进到泰安后,陆守夫并没有先进宫面圣,而是带着自己的军师吴言兵直接去了相府。
“陆守夫,你好大的胆子,在渤州拥兵自重,然不听朝廷调遣,如今竟然敢来泰安,你当真以为朝廷不敢动你吗?”
“秦相,你我都是明白人,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动手。”陆守夫沉声说道。
“你……”
不待秦庸说下去,陆守夫继续说道:“朝廷如今还有近四十万大军,无论是程锦尚还是我都比不得,可是秦相你应该明白,光有这些人头有何用处?四十万大军就是四十万张嘴,朝廷的粮草能支撑多久?四十万人挤在中、佑两州,一旦哗变,不用我们动手,这些人就能将皇城踏个稀烂。”
秦庸无言,这正是他最近所忧虑的,朝廷的粮仓主要在渤州、尹州、滁州,少部分在云州,可这些地方如今没有一处是在朝廷的控制之内,陆守夫不说,他也早就看到了这块致命的短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影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的智囊没了,找不到人商量对策,恰恰这时候陆守夫来了,一击致命。
“即便如此,在本相死之前,也要带着四十万大军与你拼个鱼死网破。”秦庸愤懑的说道。
“哈哈哈哈,”陆守夫笑得让人发慌,“秦相说笑了,如今的朝廷就像一只绵羊,虎狼环视,你敢乱动?老夫若是还记着你们刺杀长宁王的仇,只需一声令下,滁州兵退,北弃狼骑再无阻拦,轻而易举便可杀进中原,到时候秦相可还有精力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陆守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若敢放北弃人南下,就不怕天下人戳破你的脊梁骨吗?”秦庸愤怒了,但是他也很无奈。
“天下人到底恨谁,秦相你比我清楚,好好的大渊如何变成眼前这般局势,秦相更是心知肚明,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
秦庸不想再与陆守夫逞什么口舌之利,因为就算自己嘴上说过了陆守夫,实际上也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他早就清楚大渊几乎已经不大可能起死回生了。
“你此行只是为了来嘲笑朝廷和本相的吗?”秦庸无奈的问道,语气已然没了刚才的生机。
“我此来是与秦相商量国是,扭转大渊颓势的。”
“什么?”秦庸有几分惊讶。
“如若不然,在朝廷还没有给出长宁王遇刺真相的时候我会来泰安与秦相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吗?”
“不管你信不信,长宁王遇刺不是当今圣上也不是本相做的。”
“可你却反咬一口说是我陆家做的。”
“刀架脖子上,就允许人趁机还手吗?”
陆守夫冷哼一声,说道:“你秦相的手段自是丰富,可惜都用来对付自己人了,可你把大渊变成什么样了呢?”
“天下人骂本相的多了,不在乎多你陆将军一个,你既然有办法扭转局势,何必要来与本相浪费时间。”
“秦相乃一国首辅,要扭转局势怎么能不让你参与呢。”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打开虎门关,放滁州主力进入佑州,再抽调十万兵力,由我亲自带领南下攻打渝州。”陆守夫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秦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虎门关是佑州天堑,陆文昭数次攻打都未曾攻破,一旦开了这道关口,陆家在滁州的势力便可以长驱直入,中州无疑就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陆守夫的眼前,“陆守夫,你当本相是猴儿呢?”
“秦相应该比谁都清楚,最多半年,朝廷大军便会断了粮草,无论是卫戎还是北弃,抑或是程锦尚,只要跺跺脚,这几十万人怕都得散了吧。”
“你是在威胁本相?”
“秦相何必这么狭隘,我陆守夫好好待在渤州不好吗?用的着跑来泰安威胁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守夫,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不想程锦尚在南境过得太安稳。”陆守夫实话实说。
秦庸心里暗自盘算。
陆守夫接着说道:“大渊有一半州郡都在程锦尚的控制之下,如今的战事几乎都集中在北境,你我拼命厮杀,程锦尚却在暗自壮大,待我等两败俱伤,他怕就修炼成真命天子了。”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我从未说过与我渤州的利益毫无关系,只是你我联合,定然能叫程锦尚好好吃些苦头,南境的危机解除,朝廷大可以腾出手来好好对付卫戎和北弃。”
秦庸不说话。
“主意已出,就看秦相怎么决断了,我会在满月楼静候佳音,告辞。”说罢,陆守夫自顾离开了相府。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写了一封奏折呈了上去,在奏折里,他详细的向大渊的新皇帝论述了自己的打算和可能性,并且还提了一个要求。
这一夜,秦庸无眠,他知道陆守夫并不是真的只是想为朝廷分忧解难,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如今的大渊名面上还有四十万大军,可是那也是四十万要吃饭的嘴,陆守夫还估计错了,按照目前的局势,朝中存粮最大只够支撑三个月,再者,经过卫戎和北弃的连番打击,大军军心早就乱了,最近时有小股哗变的消息传来,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大渊新皇帝的内心也无比挣扎,他收到了陆守夫的奏折,陆守夫表示自己依旧是大渊的臣子,只是因为长宁王的原因让他一直对朝廷耿耿于怀。可如今时局纷乱,他也不忍心看着大渊就此衰亡,所以愿意为朝廷效力,接下来的提议就是与对秦庸所说的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后面多了一个请求,那就是要求秦庸不得再干涉军中事务,且要皇帝拟旨发诏。
宋骁仿佛看到了救星,眼下朝中无人可用,他几乎已经开始在倒数大渊灭亡的时间了,尽管他也知道陆守夫有自己的图谋,可是他不想当一个亡国之君,只要陆守夫肯领兵南下,一解朝廷燃眉之急,他愿意答应奏折中所说的条件,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位把持着朝政大权的外公会做何感想。
这时候,秦庸竟然进宫来了。
秦庸前来自然是为了陆守夫。
当他将陆守夫的提议说给宋尧听后,宋尧将陆守夫的奏折递给了他。
秦庸一脸惊讶,他不料陆守夫竟然同时给皇帝呈了奏章,更重要的是,陆守夫要求他不得再干涉军事。
“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宰相,国难当头,你常说要为大渊鞠躬尽瘁,如今你如何打算?”
“陛下准备照着陆守夫的要求做吗?”
“程锦尚起兵造反,打的是‘清君侧,诛秦佞’,事关宰相,现如今,陆守夫答应替大渊效力,也提到宰相,朕要怎么做?”宋骁沉声问道。
秦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陛下,老臣为官数十年,无时不在为大渊谋虑,未曾有过一丝私心,无论是程锦尚还是陆守夫,皆是打着要诛灭老臣的口号而某私利,请陛下三思。”
“听闻你最信任的谋士安影栋已经失踪了对吗,还有,太贵妃出宫之后也已不见了踪影,这些人都抛弃大渊了吧,满朝文武,如今在朝上一言不发,更有甚者已将家眷部遣走,他们都以为大渊要亡了吧,既如此,我们何不冒险一试,宰相你以为呢?”宋尧无力的问道。
“可是万一陆守夫言而无信呢?”
“大不了城破身死,和如今也没什么差别。”
“可……”
“朕不想当亡国之君,不想当亡国之君呐。”
秦庸无言。
“只是停掉你的军务,其他事情你当怎么做还怎么做。”
秦庸匍匐在地,依然无言。
陆守夫有八分把握皇帝和秦庸会答应他的提议,至于皇帝会不会禁止秦庸干涉军务他实际上不是很在乎,因为如今的秦庸只有两州之地,翻不起什么风浪,最重要的是他要将战火引到程锦尚身上,来之前,他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让鲜真骑兵去对付北弃,可以放缓北弃攻打滁州的脚步,而自己可以抽调几万人马,结合朝廷的十万大军,给程锦尚制造一些麻烦,如果可以,拿下渝州,将其控制在自己手里,压缩程锦尚的势力,要不然,他始终处在程锦尚、朝廷、北弃人的三面围困之中,这是个死局,打不开。
陆守夫并没有等太久,两日之后,秦庸来访,转达了皇帝的意思,秦庸亲口告诉他,自己今后不再干涉军务,但如果陆守夫出尔反尔,他定会与其拼个鱼死网破。
鲜真骑兵到达滁州之后,很快与北弃狼骑有了几次小规模的对抗,有余北弃主力实际上还在桐州,进入滁州的只是图兰骨柔与图兰博秀率领的小部分骑兵,所以鲜真人一开始占据了不少优势,但因为邱心志的安排,图兰骨柔等人并未打算在与其硬拼,只是走走停停,南北穿插,导致鲜真人很难正面对抗到其主力,两股骑兵就在滁州你追我赶,打打停停。
因为陆守夫的命令,陆文昭将主力部驻扎在滁州边境,紧紧盯着北弃人的动向,而自从鲜真人来了之后,他就更有精力将时间用在对付北弃人身上了。直到收到陆守夫密信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只身入泰安,且得了皇命,虎门关开启,允许滁州调拨六万人进关。
陆文昭一时不知所以,询问焦连宋,焦连宋也一时弄不清楚状况,但因为有自己父帅的亲信前来提兵,陆文昭只得照办,经过几番打听,来人才告知陆守夫已经决定要亲率大军代朝廷讨伐程锦尚,如此一来,焦连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泰安为何没有丝毫消息传来?
实际上他们的人在陆守夫到泰安后不久便探听到了消息,只是不知道这陆守夫前往泰安具体为何事,尽管安影栋临走之前做了不少安排,但因这些人不是秦庸身边人,导致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得到最为准确的消息,所以当得知具体消息时,事情已经发生很多了。
瞿红袖得知陆守夫秘进泰安,一开始也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有些蹊跷,待最后准确消息传来,陆守夫已经整兵南下,她与戚凝玉权衡了很久,决定先压着消息而不向程锦尚透露,一来无法解释消息来源,二来让程锦尚吃些苦头也有利于自己计划的推进。
前方探子传回消息,陆守夫领十多万大军汹汹而来,目标直指蓉州,程锦尚一时有些惊慌,好好的,这陆守夫怎么带着朝廷大军从中州而来?是不是探子搞错了,接连几封密信传来,他才觉得大事不好,立马传信蓉州,要王立阳加强守卫。
因为王金易身受重伤,无法主持军务,而陈振纲又瘸了一条腿,行动多有不便,程锦尚本意让二人会渝州将养,但这二人却说无性命之忧,便可继续在军中做事,只是因为有伤在身无法事事躬亲,所以蓉州骁卫暂时交由王立阳执掌,在程锦尚的密信到达前,前方探子已探知朝廷有股大军南下,打“陆”字旗,王立阳自然打死也猜不到是陆守夫,但是眼下这并不重要,如今这局面,只要朝廷守军有增援,那就是麻烦,所以在与王金易简单交流之后,王立阳便来到阵前布阵防御。
朝廷守军大多龟缩在安泸城内,早就盼望朝廷能够有所支援,就在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陆守夫领着十多万大军携威而来,但是他并没有挺近安泸城,而是在骁卫的侧面驻扎下来,以此与安泸城对其形成半围之势,王立阳有两个选择,要么硬撑,要么退,但是程锦尚传达的意思十分清楚,一定要顶住陆守夫的攻势,否则他将势如破竹,一举反攻拿下蓉州,那骁卫之前的努力便都会成为泡影。而王立阳自己也不是一个畏首退缩的人,陆守夫敢来,他便敢打,至于能不能赢那是另外一回事。
出乎意料的是陆守夫并没有那么快发动进攻,而是就地驻扎,与王立阳遥相对望,王立阳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就在骁卫各将纷纷揣测陆守夫意欲何为的时候,朝廷大军突然开始疯狂进攻。
陆守夫将十数万大军分成两拨,五万骑兵为先锋,对王立阳阵地进行疯狂的冲击,意在打乱骁卫的防御阵形,尔后轻装刀兵开始冲杀扫荡,骁卫一时间抵抗发力。
王立阳见势不妙,坐镇中军,以人抵人,箭矛交替,硬生生放缓了朝廷骑兵的冲击,从而将之拉入阵地对抗,两军一番砍杀,各有损伤,当然,骁卫损失要重得多,好在最后并没有丢失多少阵地。
不能说这一仗便让骁卫失了优势,但之前战无不胜的势头肯定是被打击了不少,所谓此消彼长,骁卫受挫一寸,朝廷大军的气势便涨了一分,安泸城中的守军这段日子被围得辛苦,眼见援军获胜,士气更是高涨,王立阳十分清楚,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到来。
陆守夫有骑兵,王立阳也有,虽说只有两万余人,但也足以给他制造些麻烦,所以他改变了阵形,让骑兵驻侧翼,前阵依然是重盾长矛阵,只待陆守夫再次冲击,便由重盾长矛方阵抵挡,骑兵再从侧翼劫杀,刀兵随后跟上收尾。
可是这一战之后,陆守夫却久久没有再继续进攻。
但教训在前,王立阳可不敢有丝毫放松。
谁也想不到,陆守夫来了个千里大迂回,五日之后,他领着十万大军出现在了万宁城下。
陆守夫手中有近十八万人,十万朝廷大军,六万滁州将士,还有临时从泰安征召的一些散营驻兵,他领着大军南下蓉州,中途分兵六万悄然转往渝州万宁,其余人马继续开赴蓉州,到蓉州休整之后,便真真切切的与王立阳交了一回手,尔后留下五万余人继续驻扎在王立阳目之所及处,自己趁夜带着五万骑兵千里迂回赶赴万宁,与事先转往万宁的将士兵合一处。
程锦尚从一开始便将目光锁定在蓉州,而且命令王立阳一定要顶住陆守夫的进攻,王立阳也基本做到了,但是很可惜陆守夫根本就没想过要拿下蓉州,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渝州。
当陆守夫兵临城下,万宁守军无不骇然,丁康阳急命役使飞报渝州。
陆守夫兵临万宁,只围不攻,大概一日之后,大旗一挥,竟然调头离开了,万宁城头,无不一头雾水,不多久,丁康阳反应过来,大叫不妙。
万宁是渝北门户,哪里那么容易拿下来,陆守夫自然是知道的,他之所以到万宁转一圈,目的就是告诉渝北诸镇“老夫来也”,要让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万宁,尔后调转马头一口气攻下了万宁的卫城以及凤溪等地,万宁与其他诸城的联系便中断了。
如今渝州的主力分别在尹州和蓉州,程锦尚之所以没有在渝州留下大军是笃定朝廷没有魄力敢南下,不曾想陆守夫突然改变主意与朝廷联手,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瞿红袖都没有料到。
该如何是好,程锦尚也犯难了。
就在陆守夫左右奔袭的同时,陆文霆突然发兵攻打陶臣末,此时,陶臣末也抽身不得。
尹州,云卫与渤州军数目相当,一时半会儿谁也占不了优势,但是陆文霆突然进攻的目的并不是要取胜,而是要牵制住陶臣末,以防他分兵救援,这是陆守夫早就打定了的主意。
王立阳收到万宁急报,得知自己上当,一时怒火中烧,决意发兵将还留在蓉州的几万援军一网打尽,然而留守的援军突然部开进安泸城,与安泸守军兵合一出,据城死守,无奈之下只得强攻安泸,但安泸得了援军士气高涨,骁卫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进展。
陆守夫稍作休整之后放下万宁,一路南下,目标直指渝州,丁康阳一时无助,若是南下救援渝州,万宁北边儿的朝廷大军必然趁机拿下万宁,若是不救,渝州守卫空虚,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瞿红袖建议程锦尚撤兵南退,再次以云阳据守,尔后再寻反攻。
程锦尚思虑良久,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三道军令飞驰而去。
其中两道分传王立阳、陶臣末,无论渝州局势如何,不必回援,一定守住蓉州、尹州,一道传丁康阳,放弃万宁,主力南下云阳。
丁康阳得令后假意出城追击南下的陆守夫,陆守夫自然也是有意引蛇出洞,行至半道,整兵布阵,誓要将万宁主力一战拿下。
但他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丁康阳,丁康阳追击一段后改道绕过陆守夫,径直朝云阳而去,程锦尚率领渝州万余守卫去了尹州。
程锦尚这么做可也是细细盘算了一番的。
首先,他不愿意以渝州现有的兵力与陆守夫拼个鱼死网破,陆守夫不心疼,因为除了那几万先锋部队,其他的主力是朝廷的兵,死就死了,对他陆守夫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他不一样,这些人都是他同甘共苦的兄弟,特别是当年天影关一战,成言吾战死,陶臣末险些丧命,这些都是血的教训,他不想做毫无意义的事。
其次,他深知陆守夫突然与朝廷联手,意在打乱当前局势,不让自己独善其身,尔后以渝州为据点蚕食尹州,将他的势力彻底挤压出渝州,借助朝廷兵力将自己的势力夸张到南境。
既知他的用心,怎可让其图谋得逞?
所以程锦尚决定渝州可以让给你,但是绝不能再给你继续扩大势力的机会,那么便守住尹州、蓉州,将渝州夹在中间,就算你陆守夫得了渝州也用不安心,我随时可以拿回来。
陆守夫久等丁康阳不来,旋即明白了程锦尚可能是在玩儿金蝉脱壳,他自然是不想给自己这位敌人任何保的机会,于是领着数万骑兵一路追杀,只不过狂追一日之后才发现程锦尚根本就没有退往云阳,而是出乎意料的去了尹州。
“程锦尚果然不简单”,这是陆守夫的感概。
但是程锦尚越是不简单,陆守夫就越是不打算放过他,旋即领着五万轻骑往尹州一路狂追。
程锦尚并不是只身撤离,除了沿途偶尔分些兵力阻击陆守夫,身边还有一直镇守渝州的数万大军,仅仅如此便就好了,可还有家眷以及一干谋臣,这行动起来自然就要慢了许多。
又追了一日之后,前方探子终于发现了程锦尚的踪迹,此时,程锦尚距离尹州还有大概一日路程,眼见陆守夫气势汹汹而来,程锦尚明白如此一味退让并不是办法,于是整军准备迎敌。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身边的将士都是多年来跟随在自己身侧的渝州主力,战力自然极高,但陆守夫可不是黄成啸之流所能比拟的,而且其指挥的是一支一直在滁州实战陆家本军,其战力不言而喻,他不想与陆守夫拼个你死我活,可眼下别无他法,所以打还是得打的。
大战一触即发,陆守夫与程锦尚都不是啰嗦之人,双方便就这样乒乒乓乓的绞杀在了一起,也趁此机会,吴长青奉命领着王妃、边向禽等一干家眷谋臣一刻不停的赶往尹州。
吴长青等人在尹州彭城碰上率军前来支援的魏文忠,王妃郑想容不及喘气急忙将后方状况告知了魏文忠,让他立马前去救援,魏文忠自然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又挥军西进。
陆、程两军持续交战一日,陆守夫倚仗骑兵横冲直撞,程锦尚颓势渐显,军中将士都劝他先行离开,以大局,但程锦尚吃定陆守夫的优势在于以快求胜,后续军资必然会供应不上,而且他还有后招,所以他并不十分着急。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成了陆守夫着急了。
可能谁也没想到,在陆守夫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只四万余人的大军,帅棋下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丁康阳,而这女子嘛,乃任蒹葭是也。
只听一阵喊杀声想起,丁康阳与任蒹葭二马当先,旋即冲向陆守夫的后方,程锦尚会意,一声令下,开始从正面冲击。
陆守夫深知剿灭程锦尚的计划暂时只得放弃了,他也是个精明人,眼见形势不利,随即鸣金收兵,渐次北撤。
程锦尚也不追,人力哪能追得上马步。
从撤军开始,程锦尚便已想好了后招,丁康阳由万宁绕过渝州南下云阳,而自己则领着剩余大军转道尹州,陆守夫只有五万轻骑,他要想有所收获必然只能追一个方向,但渝州往云阳方向,不像北境诸州那般一马平川,不是青山险峰便是深涧大河,骑兵根本无法发挥作用,那他就一定会去追击程锦尚,毕竟那才是他的心腹大患,而且往尹州方向地势平缓,五万轻骑能更大程度的发挥效用。
但凡事皆有意外,程锦尚也不能百分百吃准陆守夫的心思,所以所有可能都得考虑进去,如果陆守夫前去追击丁康阳,那丁康阳便专挑山路行走,伺机设伏,定能让他的骑兵吃尽苦头,若陆守夫追击程锦尚,那程锦尚就硬挡,拖个一日两日,丁康阳再调集精锐回援,不求能就此折了陆守夫这个人精,但起码也得让他吃吃苦头而让渝州主力身而退。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丁康阳回撤途中遇到了任蒹葭,这一两年时间,任蒹葭已经将黔州彻底拿稳,并以原陶臣末留下的云卫为根底训练了一支战力不俗的黔兵。她此次带着四万余人北上就是要亲手将这支大军交由程锦尚,让黔地男儿到中原大展拳脚,她事先自然是请得了程锦尚同意,不巧陆守夫突然攻城,程锦尚计划着如何对付陆守夫差不多把这儿给忘了,任蒹葭也不知道渝州突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是见到匆匆南下的丁康阳才弄清楚情况,两人一合计,决定让从万宁退下的几万兵马径直前往云阳休整保存实力,而让自己从黔州带来的人立马投入实战,这帮人正想着如何施展拳脚,士气不可谓不高,于是便有了适才那情景。
见到任蒹葭,程锦尚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才想起之前答应任蒹葭让她领兵前来,随即哈哈大笑,扶起正在行礼的任蒹葭,多久不见,二人自然是十分开心。
瞿红袖一直跟随在程锦尚身边,并没有随王府家眷现行撤离,见到任蒹葭风姿,不由得暗暗赞叹几分,她早听闻“黔州有女将,蒹葭胜须眉”,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非凡。
程锦尚也很快介绍二人认识,任蒹葭自然也由衷的赞美这位名声在外的红狐姑娘“若天仙下凡,智姿俱佳”。
渝州一战,程锦尚势力暂时退出,陆守夫虽未能趁机消灭这个竞争对手,但也收获颇丰,朝廷自然十分高兴,立马移兵南下,重据万宁、渝州等重镇,陆守夫知道朝廷早已迫不及待,所以明面上十分主动的请朝廷移兵,一方面有利于逐渐但却朝廷对他的疑虑,另一方面则暗中在万宁、渝州等地安插了不少暗桩,实控渝州地界。
程锦尚等人整军继续东行,不多久便见着了魏文忠的援军匆匆而来,听闻战事已了,魏文忠一方面觉得有几分遗憾另一方面自然是十分庆幸,好在王爷并未出什么岔子。
几路大军一合,也有十来万人了,魏文忠和丁康阳试问需不需要就此反攻,但程锦尚则摆摆手,说大军奔袭疲乏,此时不宜大起干戈,渝州先让陆守夫用用,于是众人俱往尹州而去。
陆文霆为配合父帅行动,连日来不断攻击云卫,陶臣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被牵制一时不能脱身,但也并未遭受什么实际损失,几个隘口挣争抢抢,最后各有所失也各有所得。
听闻程锦尚安脱身,他悬着的心也最终放了下来,这时候陆文霆也不再像先前那样频繁进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程锦尚等人在彭城与王府众属会合后继续向北,前往尹州州府剑川,陶臣末将诸事交由李秀和季河清后也赶了去。
听闻陶臣末要来,任蒹葭早早便去城外等候,与其他人一样,见到任蒹葭,陶臣末十分意外,任蒹葭更是眼中晶莹,当年那个还有几分稚气的少年将军的脸上如今多了几分风霜,看起来却是更加真实可亲。任蒹葭本是贤柔女子,这个年纪本该是相夫教子、天伦温存,可时局所致,不得不担起整个黔州的重担,世人皆道她巾帼不让须眉,陶臣末却知道她的不易,所以难免总是有几分疼惜。
故人相见,自然是相谈甚欢,从军政大事到柴米油盐,从盈盈到苏木,二人一路说着话感觉不一会儿便到了尹州府衙。
众人见过之后,程锦尚这才找陶臣末详谈,瞿红袖自然也在场,她十分期待看陶臣末可有办法解当前这局。
程锦尚缓缓道:“渝州莫名其妙丢失,众将实际上有些气馁,这一战,我等几乎未还手,所以大家心里还是多有不甘,臣末,你怎么看?”
“我方占据云、黔之地,便永远不会是死局,退一万步讲,就算彻底失了渝州,云、黔山水也能耗死他陆守夫,更何况,眼下我们还有蓉、尹两地遥相呼应,陆守夫就算得了渝州也休想坐得安稳。”
程锦尚哈哈笑道:“果然还是你最懂本王,只是如此奔波,苦了那帮文士。”
“从来就没有守一城而得天下的道理,现如今王爷兵甲虽超三十万,可要分驻蓉、渝、尹三地谈何容易?文士们若是连这点儿都看不通透,留着也没什么用。”陶臣末微微笑道。
程锦尚笑得更爽朗,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渝州毕竟还是丢了,不管怎么讲,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是滋味儿,你说这陆守夫突然间抽了什么风,竟然想到这么一个妙招,当真是让本王措手不及,而且还打着替朝廷诛杀叛贼的旗号,实在是过份了。”
“王爷不必忧心,旗号打出来得有人信才是,当年他不也打着要替长宁王向朝廷讨公道的旗号吗,如今倒好,对朝廷主动投怀送抱,有识之士自能看懂他的用心。”
“说的也是,什么口号檄文不过是过过嘴瘾,陆守夫想要的最终还是渝州这块地,这盘棋,他终归是先落子了。”
“既是死局,或攻或守皆在一念之间,只要有人先落子,这盘棋便就又活了。”
程锦尚会心一笑,说道:“怎么个活法?”
陶臣末缓了缓,说道:“陆守夫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将战火往王爷身上引,那么我们就不能让他失望,他既兵占渝州城,我们便还他一个马踏排头兵。”
“反攻?”
“不,进击渤州。”
此言一出,程锦尚与瞿红袖都显得有几分震惊,要知道,渤州可是陆家本营,陆守夫十数年苦心经营,渤军精锐尽数枕戈,要想攻下渤州,谈何容易。
“眼下云卫当真可与陆家精锐一战?”
陶臣末拿出地图,缓缓道:“此时反攻渝州,我们胜算更大,但一旦拿下渝州,一方面意味着放弃尹州,另一方面,就算保住尹州,之后也得兵分渝、尹两地,渤州可以随时反击,这样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放弃渝州,集中兵力攻打爱辛集、天水、奉阳,以此为突破口,进入渤州腹地。”
“陆文霆刀戟如墙,如何突破?”
“兵行险着。”
“如何行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守夫如何跳过万宁而攻渝州,我们便如何跳过天水等地背后切入,打乱陆文霆防线。”
程锦尚一时默然,绕过这几座重镇便意味着要孤军深入渤州腹地,到时候渤州大军一旦合围,几无逃生可能。
“此招够险,姑娘可有建议?”程锦尚转身问向瞿红袖。
“如此风险甚高,如若照此行事,务必要求最大可能消灭渤州主力,让其再无还手之力,若其主力无损,陶将军走一遭怕是没有什么实际效果。”瞿红袖此时不得不佩服陶臣末的勇谋,但也着实觉得风险太大。
“我只需三万人足以。”
“三万人?”程锦尚与瞿红袖几乎异口同声。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年来一直与陆文霆对峙,双方皆心知肚明,尹州并非最前线,互陈重甲意在相互牵制,如今王爷到来,可以前往天水露面与陆文霆正面较量,卑职便领三万轻骑绕道后方,定叫他首尾难顾。”
程锦尚与瞿红袖对视一眼,随即陷入深思,良久,缓缓说道:“容本王想想,反正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陶臣末微微笑道:“那是自然,陆守夫占据渝州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从渤州调兵前去驻守以为巩固,到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程锦尚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本王自失去成言吾后便不得不小心谨慎,如今金易又险些身死,陈振刚将军还跛了一足,所以没有完把握,不会让你只带三万人便去渤州腹地。”
说到这里,陶臣末也不由得有几分伤感,缓缓道:“也不知道两位将军近况如何。”
“王爷、将军,不必忧心,蓉州两位将军已无性命之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两位将军将来必然能为王爷再立汗马功劳,成就不世伟业。”瞿红袖安慰道。
程锦尚微微点头,向陶臣末问道:“你说归一城城主曾阵前挑战,之后可还遇到其他麻烦?”
“王爷,归一城城主皇甫俊容受人所托前来取我性命,不过他是非分明,并未曾为难卑职,其后还杀了一众在背后捣鬼的人以示警告,归一城威名在外,想必也没人再敢轻易打卑职的主意了,请王爷安心。”
“皇甫俊容还算是个明白人,他若真敢动本王的人,本王管他什么武林至尊,必让十万铁甲踏平归一城。”程锦尚恨恨道。
边上的瞿红袖却是心中一凉。
“陶将军在给渝州的密报中曾提及这背后是滴水神教在作祟,可有更多消息?”瞿红袖问道。
“归一城对滴水神教都知之甚少,更别提我这一介武夫了,听闻瞿姑娘已经查明王金易将军遇刺一事是朝廷所为?”
“不错,据刺客交代,他们是想借机嫁祸给这个世人都很少听说过的滴水神教,秦庸为了一己之私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瞿红袖很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金易遇刺是朝廷在背后搞鬼,你说皇甫俊容会不会也是受了朝廷蒙蔽才来找你麻烦呢,毕竟这个什么滴水神教在中原几乎毫无立足之地,哪来如此大的能量四处暗杀挑事。”程锦尚道。
“乱世纷争,总是有人为了两分薄利不择手段,倒也不是说不通,不过这些人毕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左右不了时局。”陶臣末说起来云淡风轻,眼中却透着几分杀气。
“话虽如此,但像臣末你这样的人却是一人可抵万军,本王容不得你们有何闪失,所以今日还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爷请讲。”
“其实在此之前,瞿姑娘便提议成立一个专枢,专用于敌情探究,这不仅包含军情打探也要涵盖江湖秘闻,只有如此才能保证我们视听通达,不至于如此被动,也就可以避免像金易遇刺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至于被陆守夫突然奔袭,狼狈不堪。”程锦尚道。
这个提议倒是令陶臣末有些兴趣,瞿红袖自然是风轻云淡,这是她一早就打算好的,只是因为王妃有些疑虑这才不得不暂时作罢,后来陆守夫千里奔袭,无意之中为她提供了一个绝妙的机会,从渝州一路退下来,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向程锦尚分析眼前困境实则是谍报滞后贫乏的原因,程锦尚一路深思,慢慢开始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必要,但因王妃曾建言此事关系三军周还得听听军中意见,这才来与陶臣末商议。
“噢?瞿姑娘思虑倒是十分周,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来,背后的确有人在搅动风云,但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军中斥候数千年来的惯例只是着眼于军情谍报,对一些江湖密事倒确实不太重视,卑职觉得倒是有这个必要。”陶臣末道。
瞿红袖满以为陶臣末会有所顾虑甚至起什么疑心,可没料到他竟然十分支持自己的提议,当下说道:“能得陶将军支持,在下甚是惶恐。”
“既然都是为王爷大业思虑,当然是要寻周之策,瞿姑娘何必谦虚。”
既然自己手下的文武巨擘意见统一,那这件事也算是水到渠成了,程锦尚不由得心情大好,说道:“既然二位都无异议,那本王便要着手安排了,这专枢司职谍情天机,暂且唤作天机院吧,此计既然是瞿姑娘提议,便由你做一些前期准备,臣末呀,这件事毕竟关系重大,下来你再好好听听诸将意见,有什么疑虑和问题尽管提,如此才能兼听众长,以成完整机枢。”
“卑职领命。”
“哦,对了,”程锦尚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陶臣末说道“你去见见王妃,这段时间时不时在唠叨苏姑娘,你小子将她带走之后,王妃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你得去给她说说苏姑娘近况,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王妃对适才本王所说的事有几分疑虑,你也顺道给她说说。”
王妃对这件事有异议?程锦尚突然觉得有趣,倒不是说因为她是女儿家干涉军政,毕竟程锦尚早早就做了大渊的云麾将军,也才一妻一妾,这在当世实属难得,可见他与王妃的感情之深,而且王妃乃豪门之后,极有远见卓识,程锦尚能有当下宏业,与其在背后出谋划策有着莫大的干系。陶臣末在意的是王妃到底有何忧虑,是不是他自己未曾想到的,于是便应允了程锦尚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