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无异议!”
闻声,一众牲口从然洛幽身上收回渴望的目光,纷纷摇头。
大家都是有才学在身的,自然能分辨出诗词的优劣,也知道赵禹的诗是篇佳作。
只是,赵禹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子,既能写一手好字,又能做出如此好诗,让得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所以皆是复杂地看着赵禹。
不过,其他学子没有异议,但颜北辰却是不服,这会儿直接上前一步,尽量显得谦恭地朝王朝聘开口道:
“王老,既然是诗词比试,那自然要有个高低,怎能两首诗作同为最佳呢?”
“不错!岳某也无法拿出两方如此砚台来作奖励啊!”
这时,岳东莱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王朝聘和王敬之两人摆手道:
“两位,还是给个高低吧?”
闻言,王朝聘低头,笑看向王敬之。
王敬之莞尔一笑,从矮桌后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道:
“诸位不要着急!这两首诗只是我跟王老从众多诗作中选出来的最佳两首,并不是最终获胜者!现在,我便来宣布这次诗词比试的最优者!”
闻言,颜北辰心中一松,然后自信满满地挺了挺胸,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而其他学子也是声音一静,紧紧地看着王敬之说出结果。
唯有赵禹,站在原地一副淡然之色,如今该做的都做了,不管能不能得到那方砚台,赵禹都不会遗憾。
“赵禹和颜北辰两人所作之诗皆是上佳!”
在一众目光中,王敬之笑看了眼赵禹和颜北辰,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我跟王老认为,赵禹所作的诗,更胜一筹!”
“哗赵禹赢了?!”
顿时,一众目光射向了赵禹,皆是露着惊愕。
不过瞬间,方子瑜和李响两人就朝赵禹露出了笑容,那是为赵禹感到高兴。
而颜北辰惊愕之后,此刻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扭头看向王敬之,想要问个明白。
不过不等颜北辰开口,王敬之就看着他讲解了起来:
“你的诗作虽好,但你好像并未审清题目!洛幽姑娘要求的是,以窗外此时的西湖荷莲为题作一首诗!此时乃是三月,窗外的荷莲才露一片浮叶,并没有生长出荷花,也没有清香,你的‘荷花翩翩舞碧波,清香袭人入梦多’并不应题,也不应景!”
“而赵禹的诗作‘荷花桥下荷叶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你们且看窗外。”
说着,王敬之伸手指着窗外的西湖,指着西湖上的石桥、荷莲浮叶、小舟和蓬船以及船头的仕女,继续道:
“那座石桥叫荷花桥,荷莲才展一片浮叶贴在湖面上,小舟泛着清波游曳在浮叶间,赵禹的诗贴情、贴意、贴景,还描写出了荷莲接下来的生长之期盼!”
“他那诗中的‘遮却’,既是说荷莲接下来的高度将会遮盖美人腰,也意指荷花生长出来后,将会比美人腰更美,夺去美人腰的光环!”
“整篇诗作,完美地展现了荷莲的此时之景,以及此后之美!”
声音落下,王敬之扫视着此间的一众学子。
众学子此时已是寂静无声,经过王敬之这么一讲解,他们已是切身体会到了赵禹诗作的美和深远的意境。
顿时,再看向赵禹时,一众学子的眼中皆是钦佩,而然洛幽更是异彩连连、欣喜异常。
就连颜北辰,此刻都是无话可说,只是心中憋着怒气的他,藏在宽袖中的双手紧握着拳头,眼睛朝赵禹噙着愤恨。
“哼!”
王朝聘察觉到了颜北辰眼中的怒气,一声轻哼,瞥了眼颜北辰后,看着一众学子,高声道:
“尔等学子,不管做何学问,都应认真审题,特别是科场考试,尤为重要!科场可不管你如何才华横溢,一旦你审题不对,便是铩羽而归!尔等学子,切记!”
“是!我等谨记,多谢王老教诲!”
一帮学子顿时躬身长揖,满脸肃穆,就连颜北辰都是急忙收起怒色,恭敬一礼。
而赵禹亦是如此,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个诗词比试,也能有这种教诲。
“好好好!这就是举办诗会的意义,既交流了学问,又吸取了教训,还获得了教导,也不枉洛幽仙子此次发起诗会!”
这时,岳东莱轻拍巴掌,连连称赞。
然洛幽嫣然一笑,朝岳东莱福了福:
“洛幽不敢居功,此次诗会全靠岳屏先生运作!”
“哪里,哪里!”
岳东莱嘴上谦逊,脸上却是满面笑容,客气了一番后,从旁边侍女的托盘上拿起用锦盒装好的眉纹歙砚,递给了王敬之:
“王教授,请!”
“嗯!”
王敬之点了点头,拿过锦盒递给了赵禹,笑道:
“恭喜赵禹学子赢得此次诗词比试,望尔‘群雁翔集’,科举坦途,扶摇直上!”
“多谢王教授!”
赵禹衣袖一抖,肃穆地行了一个大礼,一府之教授送祝福,这让赵禹颇生一股对科举的强烈自信和豪气!
行完礼,在一众学子的羡慕下,在颜北辰几欲喷火的眼神中,赵禹接过了王敬之手中的锦盒。
不过这里不宜观赏,赵禹接过锦盒后并没有去查看里面的眉纹歙砚,而是直接收了起来。
“好!此次诗词比试到此结束!”
岳东莱一合巴掌,从赵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又笑道:
“不过比试结束,宴会还未结束!诸位请入座,继续赏景、听琴、饮宴!”
“多谢岳屏先生!”
众学子返回座位,重新坐好。
这次,没了诗词比试的包袱,众学子都放开了,个个敞开地饮宴了起来。
顿时,一众学子推杯换盏,互相走动敬酒间,热闹非凡。
赵禹也记着人情世故,端着酒跟王朝聘几人挨个敬了一遍酒,并借机向几人请教着学问。
直到一个时辰后,宴会才结束!
岳屏楼外大街。
赵禹和楚望秋出了岳屏楼后,缓步朝春溪客栈走去。
后面,卫骁抱着一卷宣纸和几个锦盒,跟着后面。
楚望秋一边走着,目光却惊奇地看着赵禹:
“我说第四关的章句答对怎么这么简单,凡是上第四层楼台者必过第四关、上得五楼,原来在五楼还有一场诗词比试!”
“而且,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赢得了最终的比试!”
“要知道,五楼可是有个颜北辰啊,他可是衡州府有名的年轻才子,还是我们常宁县的案首,你赢了他,那可就坐实了我们常宁县今年的案首传闻,他这个案首是你谦让的!县案首不如第二名,等今日之事传出去之后,他可就成笑话了!”
楚望秋兴奋地说着,搓着双手,满脸幸灾乐祸。
赵禹想到颜北辰之前在整个宴会上都阴沉着脸,嘴角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对于别人的苦难,赵禹是不会去打趣的,所以笑过后,便朝楚望秋好奇道:
“你之前闯到第几层楼台了?”
“到了第三层!”
楚望秋挥了挥手,兴奋道:“虽然没过第三关,但也闯过了第二关,得到了几张宣纸不说,还弄到了一支紫毫笔!”
说着,楚望秋的衣袖一抖,手中突然多了一支紫毫笔。
这支紫毫笔跟赵禹得到的那支差不多,楚望秋像是很喜欢这支紫毫笔,一边爱不释手的把玩,一边兴奋地朝赵禹展示着。
赵禹莞尔一笑,张口就欲说什么,不过还没等他出声,他就突然听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左侧方。
“汪汪汪”
赵禹一看过去,就见街边一家包子铺前,一条黑黄相间的大狼狗正朝他狂叫。
那条狼狗被一根绳子牵着,绳子的那头在一个衣裳脏乱的中年男子手上。
那男子身材瘦弱,尖嘴猴腮,形似一个瘦猴,他正在包子铺前买包子,看到狼狗朝赵禹狂叫,愣愣地看着赵禹。
不过瞬间,那瘦猴男子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蹲下身体,抱着狼狗安抚,并朝赵禹歉意地笑了笑。
“养狗也不看好,尽乱吠。”
看着那边的狼狗,楚望秋嘀咕了一声,然后拉了拉赵禹:
“赵兄,我们回客栈吧!”
“嗯!”
赵禹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跟楚望秋继续朝前面走去。
一条路边乱叫的狗,赵禹并没有找人家麻烦,也没有在意。
而后面的卫骁,见那条狗对赵禹起不到威胁后,也只是审视了两眼,然后紧跟在赵禹身后。
不过,等赵禹几人一走,那个瘦猴男子便急忙牵着狼狗来到了一个没人的街角,并且拍了拍狼狗的脑袋,疑惑道:
“狗东西,你确定没有闻错?真是那个少年书生?”
“汪汪!”
狼狗伸着舌头,嗅着鼻子,朝赵禹离开的方向吼叫了两声。
见状,瘦猴男子目光一滞:
“真是?”
犹自不相信,瘦猴男子又急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后,露出了一个小杯子。
那小杯子是个茶杯,其侧边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如果赵禹在这,定会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之前来的路上,在那个竹林茶棚中用过的茶杯,而上面的划痕,也正是他当时用茶杯挡流矢留下的!
“你再闻闻!”
拿起茶杯,瘦猴男子把它放在了狼狗的鼻子下。
那狼狗闻了两下后,又是‘汪汪’的叫唤了两声。
“真是他!他只是一个少年书生,这怎么可能?难道弄错了?”
看到狼狗的反应,瘦猴男子拿着茶杯直起身,看着赵禹消失的街头,充满了不可置信。
不过随即,瘦猴男子便轻松一笑:
“管他有没有搞错呢,反正人已经找到,我的任务完成!”
好整以暇地咂了咂嘴,瘦猴男子把茶杯重新用布包好,然后牵着狼狗快速朝一条小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