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进出城的人都要受到严格排查,排查理由是怀疑有敌细分子。
人们不敢反抗,心想反正自己又不是敌细分子,要搜就搜吧。
结果这六个大兵胆大包天,搜身的时候搜到荷包里有法币铜钱的,直接就揣到了自己怀里。
遇到有好看姑娘的时候,搜身时两只手还不老实,惹的百姓们怒目而视,
导致愿意来县城的人越来越少,特别是那些姑娘家,家里人严禁她们去县城,县城也越发冷清。
生意越来越难做,就连来顺都抱怨道:“这要是再干下去,裤衩子都赔没了。”
他们卖的卤味数量还是和以前一样,但现在能卖出去一半都不错了,剩下的只能赔在手里。
气温升高,第二天就有馊味儿,没法继续卖。
世道越来越混乱,就连老百姓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尽量避免去县城。
这天,日头悬挂高空,空中零零散散飘着几朵庞大的白云,风呼呼的从地面上掠过,扬起一阵沙尘。
徐福贵坐在田埂上,看着水田里的均匀分布的稻秧,双眼无神,嘴里无意识的咬着青草。
“爹,太阳晒的不痛吗?”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一看,凤霞吃力的挎着竹编篮子,仰着头笑道着走过来,她身后跟着家珍和平安。
平安似乎很享受阳光,愉悦的摇着尾巴,绸缎般的狗毛随风飘扬。
徐福贵回过神来,将凤霞抱过来放在腿上,问家珍:“卤味煮好了?”
家珍轻轻嗯了一声,笑盈盈的说道:“累了吧,要不回家去睡会儿?”
说完,也不嫌弃,一屁股挨着他坐在田埂上。
徐福贵摇摇头,“不累。”
家珍用杏仁大眼看着她,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一汪泉水一样,清澈无比,凤霞的眼睛遗传到了家珍,一样的漂亮。
“那你在想啥,我和凤霞来了你都没反应。”阳光照耀下,家珍红润微动,声音如春风一般,和沐春风,又像是胸膛间流淌过的泉水。
徐福贵的心思一下子变得宁静安然,轻声道:“家珍,卤味生意怕是要停一段时间了。”
距离战争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这心里也越来越慌,他不想再被拉去当壮丁了。
这段风头,他想避过去。
家珍长而弯的睫毛动了动,歪头问道:“那咱就不做了,在家好好种地,一家人同样能吃饱。”
“你不问我为什么?”
家珍:“不问,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徐福贵解释道:“县城的情况你也知道,冷清的紧,再做下去,怕是裤衩子都要亏掉。”
家珍噗嗤笑了笑,“我这两天就是想给你说这个事嘞,就是怕你舍不得。”
徐福贵高兴道:“那生意先停一段时间,等世道变好了,咱们再去县城卖,到时候我们不摆摊了,盘一个小铺子,专门拿来卖卤味。”
“等攒了钱,我们就在县城里买个带院子的屋,这样就不用来回跑,凤霞有庆读书也方便,还能随时去看看你爹。”
家珍眼里露出向往的眼神,抿了抿嘴,“爹娘才不会去县城住。”
徐福贵哼了一声,“我娘肯定会跟我去的,但我爹这个老古板,一辈子就想待在村里,守着徐家的祖坟和家业。”
“他也不想想,这些家业都不是他的了,干守着有啥用。”
家珍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没见过儿子教训爹的。”
徐福贵嘿嘿笑了笑,“这不是说给你听的嘛。”
家珍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行了,就知道哄我,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那家里的卤味咋办,我刚刚才给卤好。”
“明天卖了,就不卖了。”
“娘,我们不是来割羊草的嘛,你怎么光顾着和爹说话呀。”
凤霞坐不住了,开口说道。
“好,娘带你去割草。”
日薄西山,徐福贵从田里出来,先是坐在田埂上把脚上的泥泞给清洗干净,然后提着草鞋,回到家里。
和徐父徐母说了一声暂停卤味生意的事情,他们两同样没有意见,毕竟亏本的买卖谁都不愿意继续。
随后他来到陈运生和孙道堂家里,同样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不卖了?唉,好吧,这世道确实乱。”
两人闻言,顿觉十分可惜,但也无可奈何。
吃晚饭的时候,徐福贵奢侈的切了一盘猪头肉,拌上辣酱,香葱。
放上饭桌,他笑着道:“这顿吃了,下次的卤味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了。”
凤霞站在椅子上,“爹,卤味这么好吃,为什么以后吃不到了?”
徐福贵给她戴上罩衣,防止把衣服给弄脏,“因为爹以后不卖卤味了。”
“那以后村里的小孩是不是也不能吃了?”
徐福贵嗯了一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老气横秋,和谁学的说话,你自己不是小孩?”
凤霞认真道:“我已经五岁了,马上就是大孩子了。”
“哈哈,好,我家凤霞是大孩字了。”
凤霞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冲淡了饭桌上沉重的氛围。
以后没了卤味生意的收入,光靠种地,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他们自然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徐福贵和来顺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在天边还翻着鱼肚白的时候,就走出了徐家村,踩着列石经过无名河道,朝县城走去。
“少爷,以后我们是不是不用这么早起床了?”来顺长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
清晨的风有些冷,徐福双手抱胸,缩着脖子嗯了一声,“明天就可以多睡会儿了,不用天天走个几十里路。”
来顺将裤腿挽起来,微微一用力,小腿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他嘿嘿一笑,“村里那些姑娘暗地夸我有力气嘞。”
“那你看上哪家姑娘没有?你这岁数也差不多了,也该张罗着结亲生子。”
来顺眼珠子转了转,“我得好好想想,村里的太熟了,我觉得其他村倒是有几个长的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