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看着自家这个儿子,心说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做事的风格,刘启认为他就是在装糊涂。
“彘,是廷尉把他二人送来的。”
廷尉?那没事了,他是自己人。
“阿父,廷尉说我的太傅做了何事吗?”
刘启没有吭声,将手里的竹简给了他。
刘彘展开竹简,看到是自己让司马相如写的那个选马仪式赋,就开口念道:“我汉煌煌,天威煊赫。今有胶东王做选马仪式,凡长安城里外有养马的人家,皆可将马送往上林苑皇室七苑。一月后,将评出的……阿父,这是谁写的?写的不错啊!”
刘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的太傅写的,一如多年以前一样,写的还是这般无趣。”
刘彘看了一眼司马相如,心说你听到了吧,你的辞赋我阿父一直不喜啊!
“阿父,何以这样说我的太傅?我觉得他写的不错,特别是这个开头,我汉煌煌,天威煊赫,多好啊!”
刘启瞪了他一眼,司马相如则在心里想着,行,这诸侯王行,可以处。
“彘,你知道你的太傅为何在这里吗?”
刘彘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因为太傅写的辞赋阿父不喜欢,故而让廷尉把他抓来训斥……”
“放肆。”
刘启大喝一声,刘彘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惊之后,便有些恐惧的看着刘启,瞪大的双眼也慢慢充满了泪水。接着,小嘴一撇,刘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阿父阿父,有话好好说就是,为何要吓我……哇哇……”
刘启也懵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彘,唉,哦,我……”刘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会哄孩子啊!刘启只好看向站在一旁的内侍。
这些内侍却是很会做这种事情,他走到刘彘身边,把刘彘抱起来后轻轻拍着刘彘的后背,嘴里还哼着一些刘彘听不懂的话。
倒是很管用,刘彘渐渐不哭了。
看到刘彘不哭了,内侍就把他放了下来。
刘启看着他就有些无奈。可毕竟此子只有六岁,比不上那些已经长了胡子的大臣,不管自己怎么呵斥他们,他们顶多也就是哆嗦一下而已。
“彘。”这次声音小了很多。
“你的太傅招供说,他带人把上林苑鹿苑里的野鹿都放跑了,你知道此事吗?”
一听这话,刘彘顿时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司马相如说道:“太傅,你真的这么做了?”
司马相如如遭雷击,心说这不是你逼我做的吗?
怎么?你要卖了太傅独善其身吗?
诶,不对,大王这眼神里可有别的意思。
出于对自家大王的了解和信任,司马相如狠狠心,咬牙说道:“大王,臣,真的这么做了。”
“呀、呀、呀------”
刘彘如同被烫了嘴一般。
“啊?”
大殿里这几个人都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太傅,你糊涂啊,这事咱们只是说说,你却真的做了,这让我阿父如何是好?”
司马相如顿时懵了,心说你还真的要卖了我啊!
刘彘又转身看向刘启,说道:“阿父,太傅之所以私放鹿苑的野鹿,起因是我那个皇室七苑,现在已经有了一千匹马------”
“慢着,你说什么?一千匹?”
“嗯,阿父,只多不少。我让太傅写了这选马仪式赋,就是要告诉城里城外这些家中有好马的人,可以把马送到七苑来参加评选。只要是评上一等,那就是能得到上万金。”
刘启已经看过那篇选马仪式赋,所以,听了刘彘的话后并没有觉得奇怪。
刘彘继续说道:“阿父,我汉缺马,缺好马。可是这城里城外很多人家里都养着好马。我就想着吧,把那些好马都弄来,评出一等好马,然后给他们赏赐。这样,以后那些人家必然会多养马,养好马。”
鼓励养马,我汉一直是这样做的,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
原因就是,那些养马的人家看不到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反而他们怕朝廷征用他们的好马,故意把马养的瘦弱一些。
彘儿这办法倒是不错,可以让他们多养马,养好马。
可这和私放野鹿有什么关系?
“阿父,一千多匹好马,每日需要大量的饲料。于是,我就派人去找这位郎官,想让他给一些饲料,可这郎官不肯给。我就和太傅商量,说是哪日鹿苑空了,那些马的饲料就有了。”
刘启看向司马相如,问道:“胶东王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司马相如没得选择,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陛下,大王所说句句是实。”
刘启又看向刘彘,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只是这样说说罢了,我阿父必然不会把野鹿放了。我还说,这些野鹿是阿父的心肝宝贝,他是宁愿养着这些野鹿开心,也不会为了我的七苑费心的。”
刘启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司马相如,问道:“如此说来,这私放野鹿的事情,是你一人所为?”
到了这个地步,司马相如说什么也白搭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把此事认了下来。
刘启反倒是觉得有些为难了。
儿子真的是一片好意,一心想给汉军弄一些好马。
可毕竟他太小,很多事就做不到周全。
身边有了太傅,有了舍人,依然还是做不周全。
刘启摇摇头,心里想着怎么处罚这位太傅。
这时候,刘彘突然说道:“太傅所作所为,实则是我心里早就想做的事情。阿父,你若是处罚太傅,就连我也一同处罚吧。”
说完,刘彘挨着司马相如跪了下来。
刘启看了看他俩,心说此事的主谋是自家的儿子。
就这个太傅,借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私放鹿苑里的野鹿。
这时,刘彘又说道:“阿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在阿父这里,宁愿养着那些毫无用处的野鹿,也不肯养马,我真的是错了------”
刘启的脸抽了一下,他想着上林苑里养的的那些野物,接着又想到自己儿子为了汉军今后的战马做的那些事情。
“是啊,养马还是养鹿?”
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自问,刘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