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厚心里骂了一句催债鬼,表面上却笑盈盈道:“十几万块钱算得了什么?过几天我就让我的秘书把款子汇给你,不过嘛……”
刘所长听到前半句很是开心,可是听到最后的三个字,他又变得忐忑起来:“不过什么?”
陈天厚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方在山洞里鼓捣的那些事你听说了吧?”
由于山洞工厂的事情很是新奇,因此凹山镇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刘所长立马点头:“听说了啊,您提这个干什么?”
陈天厚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把自己对方东平的所有不满深深地隐藏了起来:“唉,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啊,当初厂子效益不好,我为了节约开支,就降低了职工的工资标准,其他人倒也能理解我的难处,但老方却不同,他对我的做法很有意见,几次三番的跟我闹,甚至闹到了要辞工的地步,我当时正在气头上,于是就大手一挥,在他的辞职申请书上签了字。”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连连叹息着,看起来好像真的很自责一样。
刘所长赶忙安慰:“陈厂长,您可别往心里去,11厂的困难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怪不得你,说句实话,换作是我当厂长的话,估计厂子早就垮了,哪能坚持到现在啊?要我说还是老方不懂事,他这个人就是太计较了,为了个人的利益连厂子都不顾,这种人我最瞧不起了!”
陈天厚连连摇头:“老方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人家的技术还是很过硬的,一般有技术的人都有那么点怪脾气,反倒是我,当初没能及时的考虑到这点,如果我能忍让一下,把他挽留下来的话,咱们厂的局面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不得不说,陈天厚的演技确实十分高超,卖相也很是不错,就连刘所长这个圆滑世故的人也被他蒙蔽了。刘所长继续安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老方这样的人要是继续留在厂里,肯定会跟你闹下去,我觉得他走了反而更好,不然要是让他乱了军心,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在刘所长一而再的安慰下,陈天厚心里舒畅了很多,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主要是没有技术,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找你了。”
刘所长立马一拍胸脯,很仗义的说道:“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量去办。”
陈天厚点点头:“我想让老方回到厂子里去,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得不使用点非常手段,他不是在开山洞工厂么?我偏偏就不让他把厂子开起来,等到他四处碰壁的时候,我再亲自出面去请他,这样一来事情就能办成了,咱们厂也算是有了希望,刘所长,这么点小事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虽然陈天厚并未明着要求刘所长帮什么忙,但刘所长还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表面上看陈天厚的这个主意有些阴损,但在他的伪装之下,这一切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用心良苦。
刘所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给老方接电的。”
陈天厚嗯了一声:“那就多谢刘所长仗义相助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喝一顿。”
刘所长还惦记着十几万的电费钱,他点点头:“成,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不过那十几万的电费,您看……?”
陈天厚故作不满的板起了脸:“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说会给你打款子,那就一定会给你打款子的。”
刘所长再无顾虑,开心道:“好嘞,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离开供电所后,陈天厚冷哼一声:“没有电我看你怎么开工!再加上小刚那边,双管齐下之下你死定了!”
牛家村,牛小强正坐在自家门口帮妈妈掰玉米棒子的时候,一脸阴沉之色的牛小刚出现在了村口。牛小强一看就知道牛小刚为何回家,他冷笑一声,继续埋头干活,根本就懒得搭理牛小刚。
孙梅一看过年都没回家的大儿子回来了,脸上立马露出惊喜之色,还没等牛小刚开口打招呼,她就站起身小跑了过去,一脸关爱的询问道:“刚子,你最近过得还好吧?娘怎么觉得你瘦了啊?是不是厂里的伙食下降了?要不要娘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牛小刚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别总是娘啊娘的,听着太土气了。”
孙梅原本满脸堆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住,很是尴尬的愣在了原地。她还没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就听牛小强怒喝道:“牛小刚!你怎么跟妈说话呢?!有种再说一次?!”
牛小刚对牛小强早就怨念深重,一看这个傻弟弟居然敢当面训斥自己,他的怒火也瞬间迸发了出来。只见他一蹦老高,指着牛小强的鼻梁骨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回答牛小刚的不是牛小强的怒骂,而是他手里拿着的玉米棒子。
“砰!”牛小刚把剥了一半的玉米棒子狠狠砸在了牛小刚的脑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玉米棒子是去年秋天收的,用绳子绑着吊在房梁上。存放了一整个冬天的玉米棒子十分干枯坚硬,牛小强在盛怒之下可没有留手的念头,这一下几乎就是他的全力。
闷响声过后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不管是两个发生冲突的当事人还是孙梅,抑或是在远处观望的村民,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大家全都呆立当场,表情显得很是诧异。
过了片刻功夫,听到动静的牛春香从柴房里跑了出来。她刚才在柴房里劈柴,虽然听到了孙梅跟牛小刚说话的声音,她也没有出来。
牛春香对牛小刚很是失望,觉得这个大弟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要不是有血缘关系,她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想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