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那辆马车,乘着郑恒舟、南宫竹和南宫菊三人,佯装大户公子出门,另外两人假扮ㄚ鬟。扣掉马伕,其余九人环围在旁。这些镖师均是特别挑选而出,多为老手。其中以问天翁和铁武通,更是镖局砥柱。
马车行驶,车轮滚动,良久,便来到黑风山。众人握住兵刃,不敢懈怠,一步一步向前挪移。此时,南宫菊有些闷了,看向郑恒舟,开口道:“本小姐无聊得紧,你能否讲些有趣事?”
郑恒舟皱眉道:“哪来有趣事,你想听我出家时所念佛经吗?”
南宫菊仰起俏脸,笑道:“你可以说说昨晚,你们在房里谈了什么?”
郑恒舟干咳一声,道:“没有什么。”
南宫菊绽开笑容,偎近他身旁,道:“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们有事瞒我。你们若瞒我,这事定很严重。我猜猜,是不是我那两位兄长?”
郑恒舟为之一怔,道:“为何如此问?”
南宫菊倏地垂首,语气沉下,叹道:“瞧你这反应,果真如此,我就知道梅姐姐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郑恒舟问道:“你怎会这般认为?”
南宫菊微抬杏眸,凄然道:“梅姐姐对我们甚好,不让我们吃苦,哪怕是偶尔得罪了爹,也会想法子帮我们。如今我大哥和二哥铸下大错,平日也没给我们这几人好脸色瞧,梅姐姐不可能忍气吞声。”
南宫竹一旁听着,也露出哀伤,心切问道:“月哥哥认为他们会怎样?”
郑恒舟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们应该明白,我非南宫家之人,既是如此,这家务事我便不能搀和。”
南宫菊横他一眼,道:“你这没良心的人,兰姐和梅姐刚托付终身,你就来个死不赖帐。既然你娶了她们,怎还以外人自居?”
郑恒舟呆然半晌,看向南宫菊。他本以为南宫菊只是大小姐,平日骄纵,却没想到她意外机伶,不仅发现端倪,而且能说善辩。郑恒舟寻思道,这小妮子真要不得,不杀些锐气,恐怕一路上要被她压着。
郑恒舟展颜一笑,道:“你没听说吗?男人见异思迁,三心二意,越是得不到手的女人,就越想得到。她们对我表示倾心,我却索然无味,现在心思挂在那个不欢喜我的人身上。”
南宫菊双目圆瞪,俏脸生晕,娇嗔道:“你这个负心汉。”
一旁南宫竹虽不明白箇中含意,但有些吃醋,不自觉揪紧郑恒舟衣袍。郑恒舟回过身来,低声问道:“你又恢复男儿身了?”
南宫竹点头示意,道:“梅姐说,她特地将药效调低,只持续一下子,我回房便恢复原样了。”
郑恒舟笑吟吟道:“真是可惜,你可是小美人儿。”
南宫竹娇羞低头,抿起薄唇,道:“月哥哥别笑话我,若月哥哥欢喜,我再去问问梅姐有没有药。”
郑恒舟心叫不妙,赶忙改口,道:“那倒是不用了。”
南宫竹抬眸瞧他,面露忧色,黯然问道:“月哥哥不欢喜我吗?”
郑恒舟摇摇头,叹道:“我是怕你身子又出了什么岔子。那阴阳生死丹,可不是什么香茗,可以随便喝上几口。要是你长期服用,又搞坏身子,那我可就苦恼了。”
此言甫出,南宫竹搂紧郑恒舟,欣然道:“我知道了。”
南宫菊在一旁瞧见,想起南宫柏的话,立时仿效,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南宫竹轻吐舌头,笑道:“我现在是男儿身,这不打紧。”
南宫菊被这一句话,弄得无法反驳,鼓着脸颊,心似不甘。就这样,三人在如此打闹之后,时间消纵即逝,不一会儿,时至傍晚。众人拣定一处草丛旁,开始扎营。说是扎营,也不过就几个帷帐,勉强遮风挡雨。
问天翁担任负责指挥的掌旗人,经验丰富,动作利落,一下就吩咐镖师将木桩打入三寸,系上串铃,防止土匪野兽接近。
稍作打点之后,煮上几壶茶水,分了些腌肉,众人开始享用起来。期间自然有人留守,三人巡视周围,绝不脱队。
南宫竹鲜少出来押镖,对外头很是向往,拿起腊肉啃起来。南宫菊由于经常走动押镖,所以显得比较平静。南宫菊挪步少许,偎到郑恒舟身旁,细语道:“你今晚会睡在马车上吗?”
郑恒舟露出苦笑,回道:“马车留给你们,我睡外头。”
南宫菊显然不满,道:“我去跟问先生说说,让你留在马车。就说你保护我们,就近方便。”
郑恒舟阻止她,道:“男女有别,岂能如此。若你在气我方才逗你,我向你陪罪就是了,千万别让问老前辈难做人。”
南宫菊展颜一笑,道:“我就是等你和我赔罪。”眼见又着了她道,郑恒舟两手一摊,摇了摇头,脸上略显无奈。
便在此时,问天翁走来,他捋了捋白须,问道:“郑少侠,听闻你很少像这样押镖,不知是否还习惯?”
郑恒舟道:“劳烦问老前辈费心了,在下还习惯。”
问天翁道:“今次有郑少侠一起,显得安心多了。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向老夫提出,老夫定当协助。”
南宫菊秀眸一亮,笑吟吟道:“我刚听回报,附近好像有一处小溪,我就去那边晃晃,不知是否可以?”
问天翁皱眉,有些不解,道:“若是小姐想喝水,这边还有几壶茶水。”
南宫菊双手交臂,笑意盈盈,道:“我想洗澡。”
问天翁闻言大惊,面有难色。出来押镖之人,哪有嫌脏。若是三五天,至多就是拿香包,遮掩体臭。押镖本就辛苦,又不是出来玩,岂能儿戏。再者,问天翁匪夷所思,若南宫竹说出这话,倒也罢了,南宫菊时常陪他押镖,又怎会不懂其中规矩。问天翁沉思半晌,缓缓说道:“不若这样,我派人去打水,让小姐擦澡,小姐看这样如何?”
南宫菊玉颊生霞,喜孜孜道:“不行,我要去溪边,而且郑恒舟要与我一同去。如果你不放心,我再带上三哥。”
问天翁现出恍然之色,露出微笑。他明白了南宫菊意不在此,而是他处。问天翁无奈道:“小姐快去快回,切莫耽搁。”
正当南宫菊挽着南宫竹,正要出发之际,铁武通忽然插话,道:“问天翁,你怎能让小姐与外人独处?”
问天翁沉下面色,道:“郑少侠,乃是老爷钦定,有何不妥?”
铁武通道:“就算老爷认同他,也没说把女儿交给他,他可是男人,未出嫁姑娘岂能与男人独处,而且还是去洗澡。”
南宫菊噘起小嘴,不满道:“我是让他把风,顺便保护我,又没说要把身子给他瞧,你在担心什么?”
铁武通摇头,拒绝道:“这可不成,这有损小姐清誉。不若这样,如果小姐真心想去,那由我铁某陪同,以防这人坏了小姐名节。”
南宫菊拍手一笑,昂然道:“好呀,我当铁叔叔是正人君子,原来说到底,竟是铁叔叔想偷窥我?”
铁武通满面通红,急着否认,道:“这、这怎么会!”
问天翁轻叹口气,道:“铁武通所言,并非不无道理,小姐若是执意,不妨采纳此法,以堵悠悠之口。”
南宫菊默然片刻,稍作妥协,道:“好,就这么办。只是铁叔叔要离我二十步,绝不能靠近我。”
铁武通满脸纳闷,问道:“这是为什么?”
南宫菊道:“铁叔叔已有家室,若让旁人知晓我洗澡时,你靠近我,这传出去岂不遭人非议?换作郑恒舟,他至今未婚,真有什么意外,我大不了让爹主持公道,逼他娶我入门。”
铁武通闻言,脸色倏地发白,道:“小姐终生大事,岂能儿戏。”
南宫菊不以为然,道:“我不过是假设,又不真如此,铁叔叔何必担心?二十步距离,莫非铁叔叔没有把握,在我受人狎戏之时来救我?”
铁武通顿时哑然,旋即稳下心来,道:“铁某绝不让人轻易碰到小姐。”
南宫菊灿烂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很放心。”
郑恒舟在一旁瞧见,又惊又叹,他寻思道,没想到这小妮子手腕高明,一言一语之间,竟将铁武通这般说服了。众人事不宜迟,赶往小溪旁。铁武通虽不情愿,仍听从命令待在二十步之外。南宫菊则挽着南宫竹,靠近郑恒舟,故意低声,让跟在后头得铁武武通又急又气。
来到溪旁,南宫菊并没褪下衣裳,只是卷起下襬,浸泡双足。她虽有意下去洗澡,但她不是傻子。一来,如此受人攻击,猝不及防。二来,若这么做,铁武通誓死也不会让郑恒舟待在她身旁。
南宫菊凝视郑恒舟,轻笑道:“铁叔叔还真死板,不知变通。”
郑恒舟瞥向后方,目光转回来,叹道:“我认为他所为,完合乎情理。换作他人,也会这般做法。”
南宫菊鼓起小脸,道:“他这么待你,你还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