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羽是真的在心里哀叹不已。
这番话,真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他在这段时间的深入了解之后,真真切切的感受。
大明帝国历经两百余年,十五帝,如今真的是剩个空架子。内里已经完全朽坏空虚。
崔呈秀这么一问,其他人也都抬头,看着罗飞羽。
他们都不太明白,心里也不太相信。
罗飞羽抬头看着天花板,灯烛明亮,天花板却仍旧是黑乎乎的一团。
他长叹一口气,没有回答崔呈秀的问题,而是问道“大名知府卢象升,还有袁崇焕,进京了没有。”
“卢象升今日已经进京,正在吏部衙门。”吏部尚书周应秋答道。
袁崇焕也和孙承宗、袁可立一样,辞官在家。他也刚好在白天进京,候在兵部衙门里。
罗飞羽点点头说道“派人去请他们两个过来。”
这里是兵部衙门,崔呈秀亲自去门口,让人去喊大名知府卢象升和袁崇焕。
待他回到座位上坐好,罗飞羽才伸手拍拍案前的厚厚几叠纸笺,说道“这段时间,六部各衙门上上下下,都很是勤勉,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脸色缓和了下来,纷纷谦虚出声。
这几天,六部衙门每天都是陪着罗飞羽忙到深夜,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勤勉。
罗飞羽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我刚才所说的话,并不相信。这是正常的。因为你们看到的,是两百余年来,大明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刘罗飞羽,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宦官专权,国库空虚,兵员不足,卫所糜朽,军备不修,可谓是积难重返。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年年也都是这么捱过来的。”
“所以你们看到的,其实就是个空架子,只是你们都看习惯了,也就熟视无睹了。”
“但是现在,外有建州女真建立的后金,努尔哈赤雄才大略,他已经死了,可是继位的是皇太极,同样是雄才大略啊!”
“没有这股外力去推,空架子照样能挺立不倒。可是这帮如狼似虎的后金大军,一旦攻入京畿,这个空架子,可就要站不住了。”
如此一番长篇大论,众人尽皆沉默。崔呈秀出声回应道“太师所虑甚远,所虑甚是!”
罗飞羽呵呵一笑,摆摆手制止众人出声奉承的势头。说道“嗯,卢象升和袁崇焕来了。”
卢象升是大名知府,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个士大夫。袁崇焕虽然赋闲在家,但是肤色黝黑,走路风风火火,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累,但双眼却仍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久经军伍的悍将。
两个人白天进京,就候在吏部和兵部衙门?等着候见。如今已是深夜,他们两个也都看到六部衙门上上下下,都是灯火通明,忙忙碌碌,所以也就没有回去歇着。
堂上六部堂官都坐着,居中的年轻人身穿锦衣卫指挥使甲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
“……拜见太师!”卢象升和袁崇焕不约而同拜下去。
他们各报姓名,这个时候,他们也才知道对方的名姓。
“坐!”罗飞羽说道,言简意赅。
两人倒也是很爽快,直接在填加的座位上就坐。
“两位老将军分赴辽东和登莱前,我问他们,还有谁可以担当重任。他们推荐的就是袁将军。”罗飞羽缓缓说道,“卢知府呈送朝廷的平辽方策,与两位老将军和我商量的方策,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
堂中其他人都保持着沉默,袁崇焕和卢象升谦虚两句,就等着罗飞羽继续说下去。
他们已经大致知道这位年轻太师的行事风格,这么大老远地把人急召进京,几可肯定是要重用的。孙承宗,袁可立,这两位老将军,就是先例。如今一个是辽东督师,总督山海关和关外兵马。袁可立则是登莱巡抚,总督登莱一线兵马,与孙承宗互为犄角,相互配合。
那么现在接下来呢?
两人心里都很是有些期待。
罗飞羽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还有两个重要的地方,蓟镇,京师,朝廷就准备交给你们两个。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袁崇焕和卢象升对视一眼,没有急着吭声。
“袁崇焕为蓟镇督师,卢象升为协理京营戎政,”罗飞羽接着说道,“这两个重担,比起两位老将军来说,丝毫不轻。”
两人心里带着重重疑惑。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起身,来到堂中,同时跪下领命“属下领命!”
罗飞羽点点头,说道“很好!坐!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你们也不要急着动身,明天开始,先跟着我,锦衣卫以及兵部、户部和工部的各位大人,一起去看看大明京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卢象升精神一振,说道“太师英明!京营糜烂日久,早已不复太祖立国之时的雄武威壮!整饬京营,刻不容缓,只是这个事,殊为不易。”
罗飞羽哈哈一笑,答道“我知道不容易,所以京营督师是我亲自担任。锦衣卫不再是厂公养的一条狗,而是大明帝国的一把刀。不管是什么样的乱麻,这把刀都要劈下去,砍开来,再由你来理清楚。”
“是!属下明白!”卢象升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座的其他人,则是心里狠狠地一震。从罗飞羽这句话里,大家听出来的,是刀风血雨,是家族覆灭,是狂风暴雨式的清洗!
没有人是傻子,京营的糜烂,背后是哪些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是驾崩的天启帝,想要整饬京营,也是无从入手。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京营的背后,是皇亲国戚,是勋贵世家!
这一次,这位年轻的太师,锦衣卫都指挥使,能斩得开这团乱麻吗?
罗飞羽看出了大家脸上的担忧,哈哈一笑说道“看来大家都是觉得这事很难办啊。这就对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大明已经只剩下个空架子,大家都能看到问题所在,都知道必须整饬京营,必须解决问题。可是怎么解决,每个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没关系,这样前无古人的事,我最擅长了。九千岁魏忠贤,权势滔天时,天下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可是你们看,他也就是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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