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颜睁开双眸,没有感情波动的目光从左道奇身上扫过。
“是你救了我?”
单独面对一个女子,左道奇觉得自己应该还算是游刃有余的,他微微一笑。
“那日见你被人追杀,我便领人从其中将你救出,差点丢了性命。”
朱红颜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再度闭目修行。
如果说攻略一个女人,怎么样才是最麻烦的情况,无异于直接无视掉你。
左道奇当然知道,朱红颜无视他,是因为冥蛇那狗东西,好在后来他警告过冥蛇后,它便收了恶趣味。
“红颜,你受伤太重,我给你取了些灵物,能够略微恢复你的魂血,你看看是否有用。”
很舔。
朱红颜没有应声,左道奇小心的将从临戾宗扳指中取出的大药放在地上,像是感觉不到尴尬一般。
“红颜你现在养伤最是关键,在我这法器中,你决计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动用锁妖塔,影响你修行的。”
见朱红颜依旧没有反应,左道奇便要离开。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生硬的声音。
“你让塔灵关了灵视?”
她并未见过冥蛇,只以为那日能够看到外面,是所谓的塔灵。
听到这话,左道奇忍不住心中暗骂。
冥蛇真是狗东西啊。
他从朱红颜的声音中,听出了杀意。
那是针对那天见到的所有女人。
朱红颜是魔修,魔修的霸道远近闻名。
怪不得她对那日看到的事情之口不言,想必早已胸有腹稿,准备在突破阴神后将那些女人全杀掉。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左道奇莫名的有些头疼。
于是他连忙说道,“我这锁妖塔尚未孕育塔灵,那是其中的一个客人,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那狗东西弄出来的。”
朱红颜再度睁开眸子,只是看着左道奇不说话。
“真的,红颜你等等,我这就将那狗东西弄出来。”这话倒是随便说,反正锁妖塔是他的东西,不想让冥蛇听到他自然也听不到。
“冥神!”
冥蛇的声音从塔中缓缓浮现。“又怎么了,左小子,本神可不是你的手下!”
左道奇却是不理,和煦笑着看向朱红颜,“红颜,就是这家伙,上次用幻象骗你,那都是假的。”
朱红颜漫不经心的从远处的蛇头上扫过,继而童孔一缩。
见过冥蛇的人,自然都震惊于其外表,数颗脑袋加上那庞大的身躯,见过便知晓其不烦,哪怕不知道冥蛇的跟脚。
“你这…灵宠,倒是挺别致。”
冥蛇的长相,意外的符合朱红颜这种魔修。
左道奇浅笑,“红颜你喜欢就好,这家伙有些调皮,你以后离他远点。”
朱红颜不再言语。
左道奇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混过去没有,但还是得做预防针。
不然好不容易哄来的阴神双修伙伴傻乎乎去皇宫杀人,那可就太干了。
“不过你看到的也并非全是幻象,那些女子都是皇宫中的人,身份尊贵,我在京城中混,还需仰仗她们,红颜你压压性子,算是为了我。”
停留许久,朱红颜依旧没有说话。
左道奇也悄然退出。
继而来到冥蛇的地方。
“冥神,有件事需要您帮忙。”
冥蛇懒洋洋的说道,“哟,左大人竟然有事要我这狗东西帮忙?真是稀罕啊。”
左道奇神情微微尴尬,“冥神你都听到了?”
冥蛇不置可否。
“刚才外面人多,在锁妖塔中,您给我个面子,过几天我多找些灵石。”
“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因为不听话灵石没了?”
左道奇神情愈发尴尬,他四顾周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你是再找这东西吗?”
冥蛇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出,只见他四颗脑袋,像是在玩闹一般,轮流顶着一个球状的东西。
“主人,救我!”刘欢喜的声音从球上传出。
左道奇面容沉肃,“救什么救,冥神在传授你绝学呢,欢喜,忍着些。”
冥蛇似笑非笑,“记住你说的话。”
左道奇点点头,“答应冥蛇的,我什么时候食言了?”
冥蛇不言。
左道奇回归现实,整个人有些恍忽。
这些日子真是倒霉透顶,因为太后生辰宴的事情,以往几乎王不见王的女人们开始扎堆。
左道奇有些头疼。
砰砰砰!
很暴躁的敲门声,让左道奇知道来人是谁。
小八子过去开门,果然是昌邑和采儿。
昌邑一脸气氛,气呼呼的小脸上嘴巴高高挂着,见到左道奇便开口诉苦。
“左道奇!你以后不许去皇宫见太皇太后了!她太过分了。”
左道奇心中一颤,自上次‘修罗场’后,时间过去了五天,他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看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公主真是为难内臣了,太皇太后召见内臣,内臣哪里敢不去啊。”
昌邑瘪着嘴,怔了一会,才道,“也是,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过分,竟然要将本宫的百花殿改成百花宫,这可是父皇答应我的,宫里只有我一个公主的寝宫是殿啊!”
左道奇暗自诽谤,宫中现在就两个公主,你这也算是值得骄傲的?
不过这一点,太后做的倒也没错。
宫中宫殿之名,可不是随便取得,宫是寝宫,殿可议政,整个皇宫,唯有皇帝的含元殿与皇后以及太后的寝宫可称为殿,毕竟这是与国家大事息息相关。
至于诸多公主皇子的,到底是皇家私事,以宫为名便以足够。
能够称殿的,是需要百官通过的。
可想而知,元吉帝昔日多么宠爱昌邑。
但如今先帝驾崩,昌邑也即将出宫开府,百花殿只是改成百花宫,尚未除名,都已经算是给昌邑面子了。
见他面上没什么表现,昌邑有些生气,伸出小短腿在左道奇身上踢了一下,“本宫在跟你说话呢,你也欺负本宫!”
她说着,竟真的落下泪来。
左道奇仔细看去,好像不是假哭。
转念一想,却是想明白昌邑的委屈,她自幼含着金钥匙长大,在宫中备受宠爱,但没人能够看到其内心真正想要的,她一直都是个很孤独的人,这一点,从其行事风格中便可以窥见。
明明她已经享受天下最好的一切,却偏偏极其想要扬名,想要用‘自己’的诗词震惊那些国子监的人。
这种孤独,持续到姬灵舒被封西苑公主,她终于有了伙伴,虽然一直被姬灵舒‘欺负’,但她真的不能反抗吗?她母妃尚在,只是一向低调,但要是昌邑真的因为被姬灵舒欺负去找自己的母妃,她会坐视不管吗?
所以,基本可以看出,她被姬灵舒欺负,乐在其中,或许她不懂如何做好一个姐姐,于是便学着元吉帝的样子,对她有很深的底线。
当然,姬灵舒对此也很有分寸。
左道奇微微侧目,伸出一只手想要帮昌邑抹去脸上的泪痕。
昌邑缩了缩脑袋,一脸气氛的说道,“你要干嘛!?”
左道奇并没有理她,继续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她的脸有些凉,带着一种很青春的弹性,左道奇擦去眼泪,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昌邑的眼睛逐渐变大,最后双目圆睁,“你…你!你!”
左道奇面上不露一点尴尬,“公主这么美貌,哭的都有些不好看了,内臣只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昌邑顿了顿,表情忽然凝固下来,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
“总之,你以后不准主动去见太后,听到了没?”
左道奇满口答应下来,“我当然最听公主的话了。”
昌邑带着几分满意离开,左道奇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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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奇这边被女人弄得焦头烂额,朝堂上的局势也愈发紧张。
皇陵失踪的帝尸至今渺无音讯,如今皇帝随着登临皇位的日子越长,其已经生出彻底掌权的心思。
人心善变,这点是必然的,更何况姬灵隽其母死于非命,至今尚无定论,而其人数次政令不通地方,更是加剧了其掌权的野心。
没人能够说些什么。
天元盛会的日子已经定下,除了登楼境的奖励确定并公布天下,其余两个层次的名次奖励至今无法确定。
阴神尚且还好,但阳神的奖励,根本无法沟通。
但阳神一境在紫孤道决定参战后,便已经毫无悬念,而依照登楼境的奖励来看,这种奖励,都是同境界中让人垂涎的好宝贝,但就现在而言,这样的宝贝,宫中真的有吗?
其实这两境的东西,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但如今登楼境的奖励出现,引得天下瞩目,步子起的太高,难免让人觉得后两境的奖励,未免有些拿不出手。
但登楼的奖励,是张维正与姬灵隽两人确认更改的,大臣们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将后两境的奖励宝贝修改,最好能够与登楼的奖励匹配,展现朝廷的气度。
发生在这处大晋天下中心的大事,从来都不是拍拍脑子就能决定的,从来都是需要不知多少人的谋划,这就是国事!
今日朝仪,便又是围绕此事。
姬灵隽端坐龙椅,静静的听着下方大臣们的奏对。
片刻后,声音止住,当然又是没有结果的讨论。
姬灵隽摸了摸椅子的扶手,微微用力将身体撑起,朗声说道,“看来诸位爱卿也都觉得为难,既然这样,那也不用商量了,便用原来的奖励就是。”
“张相,你觉得呢?”
身为如今朝堂上有名的权臣,又年事已高,张维正被特许坐着上朝,他微微一笑,年迈的声音吐字却无比清晰。
“陛下英明。”
姬灵隽微微一笑,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奇妙。
被张维正驳斥过得意见太多,此刻哪怕是这么一件事,都让他有种胜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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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继续说道,“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刘喜,下朝后拟旨朕过目后,交给尚书府下发天下。”
“下一件是什么?让朕看看…”
姬灵隽有些随意,从身前的桌子上取出一本文书。
“前往湖州参与天元盛会的带队之人,可曾确定?”
“臣推荐吏部尚书苏大人,苏大人为国为民,满腔热血,当为不二人选。”
有大臣当即出列,开口说道。
“臣推荐五军都督府程君,其人勇冠三军,一身绝学具是自战场杀出,足以教导诸多出战者。”
“臣推荐大理寺卿……”
“臣推荐镇平候…”
“臣推荐九言侯…”
说道这个,大臣们当即再度踊跃发言,一时间朝堂乱作一团。
姬灵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打断,“朕心中已有人选,诸位爱卿觉得郑赤霄郑大人如何?”
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议论声戛然而止。
张维正苍老的声音响起,“陛下英明。”
“对了,各地的人选名单都出来了吗?”
“出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出列,恭声说道。
“启奏陛下,前些时候,青州那边传来消息,青州无人参战。”
“无人参战?为何?”
姬灵隽有些奇怪。
那人低着脑袋,朗声说道。
“陛下将天下八分,每一方允三人出战,青州隶属正西,乃是正西方向决出真正人选的地方,但…徐高出战了,其人一夺三名,致使正西无人能够出战。”
徐高的名字,瞬间唤醒了太多人久远的记忆。
于是目光纷纷看向那坐在龙台之下的老人。
其人天资极佳,乾元年间生人,在元吉年间成就阴神真人。
昔日徐高跟随张维正征战河谷,但其人桀骜,目中无人,对张维正多有不满,对同僚也动辄苛待,后来更是因为一次‘军功’事件,徐高斩杀东郡王家嫡子王进风。
也因此,张维正对其忍无可忍,让人打落其境界,勒令其此生不得出青州之地。
张维正面无表情,似乎压根不记得什么徐高。
姬灵隽似找到了什么能够给张维正找麻烦的机会,天元盛会是大晋的国事,尚且轮不到他做主,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三日一次的大朝会,就在这般有些枯燥乏味却又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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