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恩等顾凡将白布盖上,才小声道:“顾掌柜啊,眼下朱家被灭门,可是朱家的田宅和产业也不能无人打理,撂在这里怪可惜的。
不如咱们与陆家商量商量,把朱家的产业分了吧。”
顾凡知道张培恩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之所以能来朱府,可不是为了追查凶手,而是冲着这些朱家留下的产业来的。
如今江南城四大家族剩了三个,顾家又有江南城的府衙做靠山,彻底坐稳了江南城诸家族的头把交椅。
如果没有顾家首肯,他张培恩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独吞下朱家这份家业。
更何况,屠灭朱家的凶手还没找到,万一对方找上门来报复,自己岂不成了殃及的池鱼。
几家一起瓜分,目标还大一点。
“如此便依张家主所言,合计一下朱家的田亩资产,几家分一下吧。”顾凡也不是矫情清高之人,放着眼睁睁的钱财视而不见,朱家被灭,这钱该要还是要的。
毕竟匡复汉家天下,需要兵粮车马,这都是钱啊。
“顾家主敞亮,我已经带了几个账房,这就开始核算朱家产业,保证给顾家一份最好的。”张培恩兴奋的搓了搓手。
‘这老家伙,看来早就准备好了,人家尸骨未凉,这就开始吃绝户了。’
顾凡点了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行走江湖也好,持家操业也罢,都讲究一个利字。
“朱家家主的尸体在哪?我去看看。”
张培恩眉头一皱,面色阴沉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看了,朱老太爷死相实在是太惨了,他的尸体头都碎了,也不知道凶手跟他有多大仇。”
“无妨,既然来此,总归是要给朱家一个真相的。”顾凡淡淡道。
“顾掌柜大义,朱老太爷的尸体就在后院的正屋内,知府大人和府衙的刑书、典吏在里面查案呢。”
顾凡听罢,便跟张培恩告辞,径直进到了朱家的正屋内。
只见在正屋明间的太师椅上,半躺着一具穿着华服的无头尸体。
在这具尸体的旁边,朱家的女主人也侧躺在地上,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屋内还躺着几个丫鬟和侍卫,尽皆死状凄惨。
“顾凡兄,你可算是回来了,路上没出什么事吧。”鞑知府见到顾凡,顿时走上前问候道。
“昨天晚上还要多亏知府大人及时赶到,救了在下的妻儿,顾凡改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嗨,咱们一家人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顾顺是我的干儿子,我救我儿子,天经地义。”
“所幸顾顺,没出什么事。”顾凡也是暗暗庆幸。
“顾顺这孩子打出生起就吉人天相,这次遭遇恶人袭击又毫发无伤,看来我干儿子就是受到上天庇佑的娇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鞑知府满怀骄傲地夸赞道。
两人又寒暄客套了一番,才把话题转向了屋内的朱家家主的尸体上。
鞑知府将昨晚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昨夜,我刚在你府上跟我干儿子见面没多久,手下便汇报说朱家着火了。
我本没把它当回事,可是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也没听到朱家有人呼喊救火,这时有冲进顾家救火的人,无比惊恐的跑出来,说朱家死了好些人。
我连夜带人赶到朱家,却发现朱家所有人已经死绝了。”
“真是可恶,敢在本知府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恶贯满盈的事情,真是欺人太甚。”
先是顾家,又是朱家,江南城的大家族连遭祸端,人心动摇,如果不能及时将凶手捉拿归案,怕是不能消除江南城百姓的恐慌。
百姓恐慌事小,江南城所处的江南地区可是大齐最繁华富庶之地,是税收和粮食的重要来源,在这种地方竟然出了这等令人发指的灭门惨案,朝廷不可能不会知晓。
他必须要尽快侦破此案,给朝廷和江南城一个交代,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
“顾兄啊,这桩案子还是要拜托顺风镖局帮忙一起处理啊。”
在鞑知府交代事情经过的时候,顾凡走到朱家家主的尸体前,旁边正在勘验尸体的刑房典吏急忙退后两步,给顾凡让出了空间。
顾凡半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尸体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两圈,神色异常凝重地问道:“你们有谁碰过这具尸体吗?”
刑房的典吏急忙摇头道:“没有,这个房间里的尸体我们都没人碰过。”
“是发现什么了吗?”鞑知府急忙凑上前问道。
“这具尸体明显是死后被人动过,这种死相似乎与六年前那几桩灭门案如出一辙。”顾凡表情严肃道。
“你是说清水刘氏、蚌埠孙氏、杭畔冯氏这三家。”鞑知府回想起了六年以前,一夜之间被突然灭门的三个江南小家族。
说来也巧,这三个家族的家主曾经还来参加过顾顺出生时,顾家举办的汤米宴,顾凡还给他们敬过酒。
结果回去没多久,三家便同时被人灭门了。
他们的尸体也尽皆被捏碎了头颅,跟朱家家主的死相如出一辙。
可惜,当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证据,直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
不过看作案手法,颇有种几十年前魔教行凶的风范。
可是魔教早被中原武林驱赶到关外去了,这些年间也很少听到他们的动静,如今再次出现,让顾凡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今中原被胡人霸占,汉人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如果魔教在趁此机会,从关外卷土重来,无疑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中原武林,更加雪上加霜。
武林现在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团结和强大了,能否对付魔教,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魔教在这个时候来掺一脚,他匡复汉室的计划,也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顾凡现在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魔教依旧在关外,而作案行凶的只是流窜进中原的一两个魔教中人。或是打着魔教的幌子,逞凶作恶的江湖恶人罢了。
顾凡又起身查探了一下朱家家主夫人和几个丫鬟的伤口,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这时,在外面负责调查情况的刑书带着一名士兵走进了屋内。
“知府大人,顾掌柜,属下刚查到了一件蹊跷事。”
旁边那个士兵急忙跪地行礼道:“拜见知府大人,顾掌柜。”
“免礼,你说的这件蹊跷事是什么?”鞑知府一摆手追问道。
“回大人,昨夜正值小的带人在江南城内当差巡逻,在城内守夜的时候,发现一个粗布麻衣打扮的人,提着灯笼,举着朱家的令牌,领着一群人朝着城内走去。
因为有朱家的令牌,所以小的并没有上前盘问,不过根据小的观察,那些人都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武者,里面有两个身材特别魁梧,应该是练家子。”
“他们一共有几个?你何时看见他们的?”
“小的也没有细数,不过最少也有六七人。时辰的话,那个时候属下刚当班没多久,江南城已经宵禁了,大约在戌正到亥初(20点-21点)。”
“我记得顾府遭到恶人袭击,也是在亥初的时候吧,会不会朱家下人领着恶人干的。朱家下人想要报复朱家,所以才请来恶人谷的恶人帮忙。而恶人想从顾家再捞一笔,所以才会这样。”鞑知府猜测道。
“有这种可能,当然也不排除令牌是伪造的,有人假借朱家之名,企图混淆视听,掩盖踪迹。
而且,那些恶人都不是善茬,如果真是朱家下人报复朱家,他要给多少好处,才能让恶人不远千里来江南城为他做事。”顾凡分析道。
“看来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我们不是还有两个抓住的恶人吗,另外我在外面还抓了一些恶人手下的喽啰,到时候一审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