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几位,翟让、邵三河、项伯梁、黎明和童一真,甚至包括老油条成达明,都不是官场上的新手,向天亮这么一问,大家就有点回味过來了。
向天亮说道:“大家都知道,在三县区综合市这个项目上,在与三元贸易公司的合作上,市委……不,是市委主要领导,对咱们滨海县领导班子是很不满意的,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领导对某个反对自己执政思路的部门所采取的方法,就是所谓的组织措施,也就是对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象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正是市委个别的主要的领导千方百计想调整的对象。”
“但是,事情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而变化,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不是说想调整而调整的,为什么呢,这其中有几个很重要的原因,一,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刚刚调整完毕,按照基本的组织原则,是绝对不允许调整的,二,市委领导班子也刚刚调整不久,各方力量尚在磨力之中,主要领导无法掌控整个领导班子,三,咱们陈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的关系,可以说高部长就是陈书记的保护伞。”
“那么,想要在近期内调整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乱阵脚,正所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一旦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内部出了问題,就给市里进行调整找到了借口,而所谓出问題,又可以分两种情况,一,我们出问題,二,陈乐天县长的人出问題,现在,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就发生了后一种情况。”
“如果我们借題发挥,乘着这次机会把孙长贵拿下,把陈乐天县长挤走,那么,市委领导一定会顺水推舟,趁机顺着我们的意思把陈乐天和孙长贵拿下,在这种情况下,市委领导班子里那些支持我们的人,就不得不支持他,从而被暂时统一了起來,于是,市委领导便能趁机提出调整咱们滨海县的领导班子,这在官场上叫做搭便车。”
“打个比方说吧,市委主要领导趁机提出,把邵三河同志调到市公安局担任副局长,市委其他领导就很难反对,因为作为市委主要领导,也就是一把手,手里是掌握着绝对权力的,他有最终决定权,利用搭便车的方法,他完全可以强行把邵三河同志调离滨海县。”
“假如老邵被调离滨海县,那么一方面,就等于是废了老邵,因为调到其他县区,会被市公安局否决,只能调到市公安局担任副局长,市公安局里已经有了个肖剑南,老邵调过去,顶多是个有职无权的普通副局长,一山难容二虎,弄不好还会闹出矛盾來,引起兄弟纷争,有肖剑南挡在前面,老邵的仕途不就被废了吗。”
“而老邵调走后空出來的位置呢,咱们县里最有资格接手的人就是周兄周必洋,可惜必洋兄资历太浅,年初升副局,年中升常务副局,年底再升你正局,你必洋兄自己也会不好意思的,于是,市委主要领导就会派來一个新的公安局长,这个新的公安局长肯定是他的人,就这样,一个关键位置被他的人占去了,这叫掺沙子,与班子里权斗的挖墙脚有异曲同工之妙。”
“请各位想一想,咱们滨海县现在的领导班子里,如果少了一个老邵,会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是六比五,少了个老邵后就会变成五比六,就是乾坤颠倒,唯们近一年來的苦心经营就会付诸东流,咱们滨海县的大好局面将不复存在。”
“因此,综上所述,咱们对孙长贵的事不能继续,而是就此打住,不但就此打住,必要时还得帮他打打掩护,把他的命脉掌握在咱们的手中,他乖乖的,我们就不拿他,他不乖,我们就拿下他,稳住他就等于稳住了陈乐天,稳住了陈乐天,就等于稳住了咱们滨海县现在的领导班子,市委主要领导即使想调整也找不到下手的理由,这样,我们就可以集中精力应付现在和即将出现的各种困难局面。”
……包间里,向天亮一番长篇宏论,滔滔不绝,说得大家频频点头称是。
其实,这是向天亮自己的想法,还为说服陈美兰和杨碧巧两个女人而费了不少口舌。
把自己的策略说成是陈美兰的想法,纯粹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县委书记的权威,他向天亮还差得远呢。
很快地,包间里又恢复了一般酒桌上应有的热闹场景,老的和小的拚起酒來了。
每当这个时候,向天亮总是知趣地告退,沒人敢找他拚酒,他可不想干坐着当电灯泡。
和翟让、邵三河打过招呼后,向天亮溜出了包间。
可是沒有想到,从七楼下到六楼,才发现陈美兰和杨碧巧居然站在楼梯口。
陈美兰和杨碧巧的身后,还有戴文华及其双胞胎陈南和陈北。
向天亮楞了楞,“咦,你们待在这里干什么哪。”
戴文华咯咯笑道:“怕你走错道,认不得回家的路呗。”
“笑话,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会走错了呢。”向天亮奇道。
杨碧巧笑着说,“陈南陈北,麻烦你们两个了。”
陈南陈北上前,一左一右,将向天亮拽进了戴文华的办公室。
“哎,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被摁在老板椅上的向天亮,还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美兰微笑着说,“天亮,我们是怕你误入歧途犯了错误呢。”
“噢,你们……”向天亮总算明白过來了,“你们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杨碧巧笑问,“你老实说,是不是想溜到三楼的服务员休息室去呀。”
“嘿嘿……我想是想,但不敢啊。”向天亮承认了一半。
戴文华接问,“天亮,是我们侍候得不好,还是你嫌弃我们了。”
“不是不是。”向天亮急忙说道,“我不就是有点腰酸背疼,想找人按摩按摩么。”
戴文华笑了,“你想按摩可以找我呀,下面服务员那点本事都是我教的,再说了,我早就教会了陈南陈北,你也可以找她俩嘛。”
向天亮被戳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了,本來么,他是想趁机去下面揩点油吃吃豆腐,不沾白不沾么,可惜他这点小心思,逃不出女人们的小心眼。
无奈地,向天亮在几个女人的簇拥下,通过秘道回到了百花楼。
往沙发上一躺,向天亮叹了一口气,“他妈的,你们坏了我的好事喽。”
女人们窃笑,一个个的都溜走了。
向天亮索然无味,闭上眼睛,正想让自己睡过去,包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堂弟向天行打來的。
“哥,你睡了吗。”
“干什么。”向天亮沒好气地问。
“我在你的百花楼外,门关着,我进不來啊。”
“有事说事。”
“哥,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什么事。”
“哥,求你了,我真的有事。”向天行央求道。
几分钟后,向天亮來到了百花楼外。
向天行坐在一辆奥迪车的驾驶座上,“哥,你先上车。”
“我不上车。”向天亮嘴上叼着香烟,坏笑着问,“狗腿子,是不是你主子派你來的啊。”
“哥,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行不行。”
向天行现在是三元贸易公司总经理谢娜的司机兼保镖,叫一声狗腿子不为过。
“呵呵,我说话向來是这样的。”
向天亮嘀咕了一声,“嘴这么臭,哪象个副县长呢。”
“你说什么。”向天亮倏地伸手,在向天行的脸颊上拍了一掌。
“哥,哥,别打别打,我有正事找你。”
“说。”
向天行陪着,“哥,我是谢总和马总派來的。”
“这我知道,你有事说事,不然我走了。”向天亮扔掉了香烟头。
“哥,谢总想和你谈谈。”
“现在。”向天亮心里怔了一下。
“是啊,谢总和马总正在滨海大厦等你。”向天行说道。
向天亮微微一笑,“我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去就是不去。”
“哥,给我点面子么。”向天行叫道。
向天亮开口骂了起來,“他妈的,臭小子你算老几啊,你有多少面子,你的面子又能值多少钱。”
“哥,现在我是三元贸易公司的正式雇员。”
向天亮轻蔑地一笑,“老子是堂堂的副县长,你一个狗腿子竟敢深更半夜來打扰我,在我面前摆谱,你再学十年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辈子超不过你,谁让你是我哥呢。”向天行不敢不陪着笑脸,“哥,谢总和马总找你是谈公事,不是私事。”
“那就更不能在晚上谈了。”向天亮笑着说道,“天行,你先回去吧,你转告谢总和马总,我从來不在非上班时间内谈公事,如果她们到我的办公室找我,我将非常欢迎。”
“哥,你不要后悔啊。”
“滚你的吧。”
打发走向天行,向天亮却沒了一点睡意,向天行的最后一句话,“你不要后悔啊。”引起了他的警觉。
站在夜色里,向天亮的脑瓜滴溜溜地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