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捷,和之前灭倭之战差不多。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高兴,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也不怪人们如此淡定,不说隋末战乱的诸多磨砺,每天都有无数战事发生,朝臣们早已习以为常。
就说前隋吧,名将辈出,捷报无数,相比之下,灭掉百济,倭国,吐蕃这样的偏远小国,也只能说是一般操作而已。
而且和存在比较久远的倭国比起来,吐蕃才刚刚出现,立国不久还又陷入到内乱当中,大唐趁机起兵灭之,正是顺理成章。
就像李破接到捷报之后,心中大定,只此一战,可保河西数十年之安稳,然后……也就完了。
当然了,还要诏鸿胪寺和吏部做好准备,吐蕃即亡,高原上就是大唐的天下了,派遣官员到那边看看,后续该怎么处理,都需要群策群力。
身处洛阳宫殿之中,李破环视天下,深觉大唐的疆域已经极为广阔,边边角角的治理起来很是费力。
平定了岭南,北边前隋的领土都陆续收了回来,西边大唐复有河西诸郡,势力一直延伸到了玉门关,敦煌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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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东边的海上也多出了几块飞地,等到灭掉高句丽,大唐的版图就非常可观了,周边的威胁……
他娘的,除了突厥之外,大唐哪还有什么像样的对手?
而如今不论是突厥王庭,还是西突厥王帐,都和大唐关系甚笃。
想到这些,李破很是得意,他登基以来也只六载,内外就都安定了下来,还开拓了不少的疆土。
不到六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他借平定诸侯之威临于天下,快速稳定了政权,颁布诸般政令,安抚士民之心。
对外上面,就是与突厥可汗会盟,怀柔于西突厥王帐,平定了岭南,林邑诸郡,灭掉了百济,倭国,吐蕃,让新罗成为了大唐的藩属之国,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位有为的明君无疑。
接下来该做什么?
紫薇殿上,李破背着手来回溜达,心里稍起迷茫,接着就被自己给逗乐了,皇帝清闲不下来,从他起兵的那一天开始,就是如此,何况是当了皇帝了。
任何执政者追求的无外乎就是八个字,长治久安,万国来朝,如今才从哪到哪?
而且外面世界那么大,大唐也不过才占了小半个亚洲,吐蕃所在的高原少有人能上得去,即便亡了吐蕃,还有苏毗和香雄,最多最多也就是多出几个属国而已,而草原还在突厥手中……
连前汉都不如,他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
于是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振作精神,吩咐道:“传中书侍郎裴矩入见。”
裴矩很快就出现在了紫薇殿上,也不知他哪来的精神,八十多岁的人来,还走出了一路小跑的架势,李破真怕他跌上一跤,给摔散架了。
见他到来,李破又命人取来了紫薇城的图纸。
紫薇城指的是整个洛阳宫城,显仁宫则是紫薇城的核心的部分,则天门外的一块地方,则是皇城所在,以前朝廷官署就都设在那里。
…………
李破把裴矩召到面前,在图纸上指指点点,“卿说了几次,想要重新整建洛阳宫城,朕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
朕无迁都之意,洛阳这里今后便是朕之行宫,不会再大修大建了……”
说到这里,他在图纸上画了一圈,“这些城墙朕自始至终看着都十分碍眼,明年卿让人都拆掉。
皇宫要有皇宫的模样,哪有建成这个样子的?城中之城,是怕有人攻打吗?也不想想,敌人若都攻到了宫城之下,还能指望些许城墙能守得住?
按照长安的样式来,在外面修一道高墙即可,弄的城楼林立,好像坐监一般,多此一举。”
裴矩大点其头,“陛下说的是,臣等每入宫城,也觉有如笼中之鸟,心胸不得畅快……”
说到这里,他瞅了瞅皇帝的神色,才接着道:“这些都是炀帝亲力亲为,许是怕了关西人,生恐有人反他,才至于此吧?”
这种时候,自然要将杨二拉出来鞭挞,李破高兴的颔首,“朕就说嘛,画蛇添足,弄的如同龟壳一般,丑陋至极,没有半点皇者气象,也难怪他要仓皇而窜,原来是早有准备,哈哈。”
裴矩陪笑连连,皇帝说起杨广来,话语向来阴损刻薄,这脾气他已经是看的明明白白,于是他也不妨落井下石,总能博得皇帝一笑。
接着他便又道:“既然陛下有仿照长安宫城之意,臣以为不如把河阳之地尽数归入皇城,洛阳沿洛水而建,因地势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歪斜。
尤其是紫薇城偏处一隅,更增头重脚轻之感,远不如长安的太极宫建的左右均衡,正大堂皇。
把东坊收入皇城可以略减其弊,正好拆下来的砖瓦也都能用在其上,陛下以为如何?”
李破想了想,这倒也不费什么事,杨广留下来的东西比较晦气,他改上一改也能显些新气象出来。
也就是他李破不愿劳动太甚,换个皇帝,说不定就另起炉灶,在洛水旁边另建一处行宫出来呢。
不过他还有些担心,叮嘱道:“卿动工之时小心一些,这里到底是宇文恺等人所建,别把什么水脉之类的挖断了。”
裴矩呲牙一笑,心说您关心的肯定不是什么水脉,而是龙脉吧?其实这哪用担心,您也说了,不会迁都来洛阳,那洛阳这里就只能是暂住之行宫,没听说龙脉会出现在行宫之地的。
要照着风水之说来看,除了长安的龙首原上,龙脉最可能出现之处就是您龙兴之处,也就是云内城,那可也是当年北魏都城所在呢。
谁要是想断了大唐龙脉,倒是可以去马邑那边走上一遭。
心里想着不着调的事情,嘴上却道:“陛下放心,臣晓得其中轻重,会与人商量再三,之后报于陛下得知,才会动土。
说起来何大府还在,若他……神智还算清明,能来洛阳一趟,定然能办得更为周全,要知道何大府当年便曾随宇文恺兴建洛阳,对这里的一砖一瓦,尽都熟知……”
不等他说完,李破已是摆了摆手道:“郫国公可比不得卿身体强健,著何氏工物之后,也许是了了心愿,人便老的很快,就莫要前去相烦了。”
听了这话,裴矩不由小小的嫉妒了一下,想文皇帝崩时,也曾召何桂林入内说话……何桂林何德何能,竟得帝王如此厚待?
…………
“洛阳水运便利,南来北往的人会越来越多,卿等不要急躁,洛阳之繁盛指日可待。
这些天来,朕四处看了看,各处都是井井有条,全赖卿等之能。
如今朝中正在清理冗官,河南这边不用慌张,只奉命而行就是,朕看啊,有卿等在这里主持,倒是暂且不用担心官吏庸碌无为,或是横行不法。”
裴矩听了立即施礼谢恩,有了皇帝这番话,也就是说有了定论,大家不算白忙了这几年,今年年末叙功,应该有河南众人一席之地了。
至于裁汰冗官之事,他还真不怎么担心,别说河南的官员本就缺职颇多,裁汰冗官也裁汰不到河南这边。
而且之前他已经和堂弟裴世清谈过,吏部今明两年整饬官场,重点主要是在江南和蜀中,再有就是关西,怎么看河南,山东,晋地以及河北这些地方都不在其列。
只是裴世清那人还是老样子,云淡风轻当中透着胆小,隐隐绰绰就劝堂兄见好就收,河东主枝那边已经给他留好了养老的地方,八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官场厮混,小心落得个凄凉下场。
这话裴矩就听着很不入耳,他裴矩当了一辈子的官,养老?他裴矩宁愿死在任上,若是没了官身,那日子还怎么过?
“陛下这是要回驾长安了吗?”
李破点头,“诸事纠缠,身不由己啊。”
皇帝的矫情引得裴矩暗自一笑,不过在他看来,皇帝能东巡洛阳,在洛阳待多久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之处在于皇帝来了。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不然怕是人头不保,他立即躬身施礼,恋恋不舍的劝道:“陛下才至洛阳多久?人还没见得几个,洛阳名胜也未览尽,就要离去,这让臣等情何以堪?”
李破酥的麻了半边身子,换个年轻点的说不定他上去就是一脚。
嘴上笑道:“卿莫要作态,朕又不是没有出巡过,车驾到了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上上下下做事也是提心吊胆,唯恐被朕瞧见错处。
唉,这些哪是区区言语能哄得住的?”
裴矩的心颤动了几下,立即马屁奉上,“陛下见事如此之明,非是历代君王所能企及,怨不得陛下甚少出游,原来如此啊。”
这样的马屁李破听的多了,不很在意,“对了,卿应该也听到了风声,朕欲起兵伐高句丽,卿以为今年还是明年合适动兵?此战利弊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