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真是说笑了。”苏秀锦笑道:“今儿过户我便叫了我外子过来,这事还是有男人在的好。”
李狗蛋这才杵杵金大牛:“嘿,啥时候买的铺子,还在镇上,都不告诉我一声。”
金大牛打着哈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跟着茶铺老板去户籍处过了户,苏秀锦还未过门,这铺子自然就写在了金大牛的名下。
小三子没一会便跟金大牛狗蛋两人混熟了,一口一个东家,东家表少爷叫着,到像是他们俩是大老爷一般,茶铺收拾得极干净,桌椅板凳一条不多一条不少,那老板走的时候顺便也把锅碗留下来,虽然是缺了口,用了许久的,但拿去东大街找个箍瓷的老师傅,花不了几个钱便又能用了。
“我看着这地方不错,挨着西大街,我说嫂子,你啥时候看中了这么一块好地方,价格不便宜吧。”李狗蛋打量着这茶棚和屋子,啧啧称赞,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能在宁西镇盘个铺子,那可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事了。
小三子否认道:“那可不是,东家娘子就用了本钱把铺子盘下来了,这桌椅板凳都是按折旧价买的,老板还说要不是急着脱手,哪有这么便宜的价钱。”
苏秀锦拿着纸笔记着要采办的东西,听见小三子说话,她淡淡一笑,要不是趁着这掌柜的急于脱手,她不至于会瞧得上。
“锦娘,你盘下这铺子做什么?”金大牛帮忙点算着东西问道。
苏秀锦添上一笔“牛皮纸若干”眼也不抬的道:“自然是用来开店的。”
金大牛将瓷碗一个个用红绳子扎好,一摞一摞摆在墙根:“开什么店啊?”
苏秀锦放下纸,指挥他将漏水的茶壶也扎进去道:“开店做你最擅长的事。”
金大牛惊讶道:“煎饼果子?”
苏秀锦点点头:“我寻思着这来往的商旅不少,买吃的也多,慢慢把这煎饼果子做起来,也能成为宁西镇招牌。”
金大牛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可一时半会也没人来买可怎么办?”
苏秀锦一顿,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单子上添上了“棉絮三十斤,毛毯二十条”。
“我先挂个牌子,缝制十几条棉被出来,租给来往的商人,届时一定有人住不上旅店,咱们只需一押一付,一条棉被十文钱一晚,一条毛毯六文钱一晚。”
金大牛眼神一亮:“要是棉被有破损,咱们也可以从押金里面扣。”
苏秀锦微微一笑点点头。
确认好要采办的东西,又找到了东大街箍瓷补锅的老师傅,小三子殷勤的找着空帮忙,苏秀锦瞧着这小伙计不过十六七上下,但手脚麻利也机灵,三句两句套出了他家的情况。
小三子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妹妹,平日里吃药都得花上大半的工钱,更别说兄妹二人的生活了,前老板可怜他的身世,也就特意每日多留出一份饭菜让小三子带回家去,小三子本也想找价钱更高的事做,但去大酒楼待着还不如在这小茶铺里做事工钱来的多,去做苦力搬东西小三子又没这个身板力气,这才一直待在这了。
金大牛心生怜悯道:“小三子,后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也过来吃杯喜酒,至于礼钱,咱们是主人家的没有叫工人给钱的道理,你只管来图个吉利。”
小三子忙道:“谢谢东家,谢谢东家娘子。”
时间一晃,到了二人办婚事的日子,还未过寅时,苏秀锦悠悠转醒,便看见有个人影坐在她床头,她猛地坐起身,问:“你是谁!”
油灯点了起来,只见四姨娘抹着眼泪坐在床头,苏秀锦松了一口气道:“娘亲,你这是做什么?”
李大婶挑帘进来,安抚四姨娘道:“你也放宽心,大好的日子见不得眼泪的。”
四姨娘忙抹了眼泪,起身从柜子中捧出一套喜服来:“锦儿,快起床换衣衫,别误了时辰。”
对襟广袖云纹的喜服精心用金色的丝线滚了边,领口裙摆又绣上了吉祥如意的牡丹花,腰线处因着苏秀锦身段还小特意收了一半,掐得小蛮腰盈盈不及一握,绣花鞋是软底的红布面,就连足衣都精心滚了边,苏秀锦瞧着四姨娘眼底下的青色,心中叹了一声。
四姨娘盘了一个百合髻,仔细将苏秀锦满头青丝细细盘起,从此之后姑娘变作妇人,侍奉夫君,侍奉叔婆,孕育孩子,再不得肆无忌惮如同孩童般。
“我就说秀秀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看的姑娘,你瞧,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只怕大牛都得看花了眼去。”四姨娘李大婶满意的瞧着眼前的新嫁娘。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虽未上浓妆,只脸颊上用胭脂薄薄上了一层,便觉得光彩照人,精妙无双。
绞面、出门、哭嫁,一道道步骤下来,天已大亮。
屋前摆了八桌酒席,皆是村里人,村长给了个面子进门喝杯水酒,李大婶作为苏秀锦的娘家人,一路帮衬着四姨娘招待宾客,倒也体面,饶是那一担放在门口的“聘礼”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那就是宋氏拿出手的聘礼?啧啧,我家小儿子成亲都是这的十倍。”
素娘子加了一大碗菜,肉菜一上来,她就下了小半碗去,同桌的妇人不满的瞧了她老半天,嘟囔道:“几辈子没吃过肉了,跟叫花子似得。”
素娘子打着哈哈,她怀里还有个布袋子,准备宴席之后再装一袋回去吃,自家婆婆可好久没粘过荤腥了。
“后娘的心比西山上的煤还要黑呢!”素娘子道,“大牛是个好孩子,可惜委屈了。”
“平时看宋氏还是好的,瞧着对大牛也不差,没想到聘礼出手这么黑,还真是看错了。”
素娘子直往口里塞着肉菜,一边口齿不清道:“可不是,人家姑娘生得可标志了,金家村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
“怎么的,有我家闺女好看?”村长媳妇也坐在这一桌,不屑道。
素娘子平日里也不怕她,当即肯定道:“当然了,那天送糖的时候我瞧见了,可标志了,你家女娃比不上。”
“是啊是啊,我那天也看见了,脸蛋水灵灵的的,眼睛鼻子都跟白瓷似的。”
“可不是,身量也标志,就是看着瘦了点,干活可瞧着不行。”
村长媳妇脸色一白,随即又笑道:“不能干农活的娶回家做什么,还当老太爷似的去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