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得带你买糖吃了,若不然,下次再见,你怕是连句招呼都不舍得和我打了。”
眼瞧着祁远状似无奈的轻叹,可三句话离不开买糖这坎儿,宋乐仪只觉得有些心累,这关在他那过不去了是吧,气愤终于让她失去些理智,下意识反唇辩驳道。
“谁和你说的那样幼稚了,我不是都恭喜你高中了吗?”
宋乐仪皱着鼻子,无语又郁闷瞪了眼祁远,耳朵气的通红,声音带着些孩子气儿,可吭哧吭哧的声音却瞧不出几分气势。
瞧见小姑娘无语的神情,那活灵活现的模样,就差再朝他翻个白眼,祁远有些愣,回过神后摸摸鼻子,既似乎意识到了,小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又觉得眼前如初荷般的宋乐仪,又多出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小姑娘不会像当初,郁闷时羞愤的跺脚,多出几分矜持,却还会如从前般,气愤时瞪圆眼睛,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无声朝他谴责和控诉,婴儿肥依旧鼓鼓的可爱,却身形抽条有了小姑娘的纤瘦线条。
正当祁远想说些什么时,耳边突然传来锣鼓喧天的喜庆声,伴随着周围人群的惊呼,两人止住话题,目光顺势看去时,宋乐仪视线中便出现匹高头的大马。
马上有个青年男子,头戴金花乌纱,脚跨金鞍红鬃马,手中捧着钦点圣诏,前后围拥着百姓,又有衙役旗鼓开路,俨然副气度非凡的模样。
旁人眼中光宗耀祖的状元郎,此只却端坐在马背上,百姓喜气洋洋的神情似乎全然浸染不到他,他只冷着张脸,全然没有任何表情,这气派的场面,男子冷峻的表情,映在宋乐仪眼中,心中却充满中怪异。
大红袍在身的男子,顶着副冰块脸,宋乐仪甚至在他挑眉的瞬间,敏锐察觉到一闪而逝的无奈,神态间似乎还有些烦躁,恰此时,宋乐仪耳边恰好传来声祁远的轻笑。
宋乐仪下意识抬眼看去,便瞧见他桃花眼中带丝促狭,那笑声悦耳,眼角周围逸开粉晕,潋滟的眸眸光多出几分惑人的力量。
红鬃马上的陆煜,捏着手中圣诏,明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人生乐事,他却似乎半分乐趣也无,那面无表情的神色顺势扫过人群,百姓崇拜的目光衬得他神色愈发冷淡,却在随意扫过杏树下,和小姑娘对视的男子时目光微缩,神色终于算是有了些许波动。
青年突然间拽紧缰绳,朝着红鬃马顺势昂头,引得周围百姓惊呼,在他们热切目光中,今年俊俏的冷面郎君,临安城的新科状元郎竟然当街跨下马背,直直朝着人群中走来,引的无数女子发亮的眸光。
“祁远——”
清冷的声线传来,并未引得宋乐仪的注意,直到第二声带着波动的声音再次传来,祁远转头后,宋乐仪这才反应过来,刚转眼竟然就与那位冷面的青年对视。
陆煜视线扫过宋乐仪,冰冷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似乎想要弄明白,为何祁远和与这小丫头说得这样高兴,竟然能全然忽略自己。
然而小丫头显得过分稚嫩,粉色裙装娇嫩的像是新绽的初荷,等陆煜还想更进一步探究时,宋乐仪身前已然挡着含笑的祁远。
“原来是陆兄——”
“此番春风得意,踏马疾蹄看尽临安花,倒是让祁某好生羡慕。”
祁远下意识遮住陆煜对宋乐仪探究的视线,双拳拱手朝着陆煜道喜,那自然爽朗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在意眼前这位,抢了他榜眼光芒的新科状元郎。
瞧着祁远脸上招牌式的,让人见之便如沐春风的笑意,陆煜烦躁般挑挑眉,觉得他笑容有些碍眼,在想起殿试时,女帝顾珺面前进退有度的祁远,却在策论文章中发挥的远不如常,如今倒是平白让他戴上着破什子红冠帽,骑马游街跟个猴似的兽百姓赏玩,每每想到这儿,陆煜脸颊便烦躁的想要抽搐。
宋乐仪在祁远身形的遮掩下,乖乖巧巧避开陆煜的视线,并没有因为周围小娘子的惊叹,便探出头去仔细打量今朝眼前这位冷峻的新科状元郎。
祁远似乎也不欲和陆煜多说,只简单寒暄了番,顾足面上后便朝着陆煜拱手告辞。
“临安城的风景远远不止这宣阳坊,祁某便不打扰陆兄游街的兴致了。”
说着,祁远再次拱手,直接拉着宋乐仪的手腕,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顾及身后冷峻男子的黑脸。
祁远和宋乐仪二人一周,新科状元郎便被全然暴露在人群中,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终于在个颤颤巍巍的荷包扔在陆煜身上时,接踵而来的便是无数个绣着流苏的香包,疯狂朝着男子冷峻面庞上砸去,还带着女子压抑不住的惊呼。
宋乐仪偶然间转头,便瞧见方才还冷峻的新科状元郎,此刻淹没在万千临安女子的热情中,狼狈逃窜上红鬃马,面上的神情明显隐忍着不快。
那承受不住百姓热情,黑着脸的模样,竟看的宋乐仪好笑之余,莫名有些同情他来。
耳边传来小姑娘压抑的笑声,祁远扭头,也顺势朝着陆煜方向瞧了眼,半晌深深瞧了眼宋乐仪道。
“有这样好笑——”
“嗯?”
对上小姑娘澄澈的眼,祁远轻轻摇头,觉得自己过分多想。
“没事,我方才是想说,不是要带小乐仪去西市买糖吗?”
瞧见祁远竟然真的要带自己去西市,宋乐仪眨了眨眼,虽然还有些愤懑他把自己当小孩糊弄,但心底又生出几分期待,他竟然要单独带着自己去西市玩。
到底是期待感占据上风,宋乐仪勉为其难压下那份被当做小孩的羞耻感,朝着他闷闷点头,率先朝着西市方向迈步。
眼瞧见小姑娘任性朝前走去,祁远虽觉得小姑娘气性大了些,却也迈开长腿,跟在其身侧默默护着她,两人走过长街。
祁远见宋乐仪没有说话的意思,索性主动开口道。
“所以,你觉得,可惜什么?”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可宋乐仪脚步微顿,小姑娘本来,其实也不是真有多气恼祁远,她心中更多的,是责怪她自己的不争气,此刻与祁远潋滟桃花呀对视间,便蓦然明白他的意思。
皇榜前,宋乐仪瞧见祁远中了榜眼,暗道了句可惜。
原因无他,宋乐仪知道,祁远师出陆九熹,前面两次的乡试和会试中,他都位列第一,是名声远扬的解元和会员,若是此此新科状元郎的名字仍旧是祁远,那么他便是名副其实的连中三元。
“绿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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