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回来了?”厉元朗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快。
“对,昨天晚上回来的。”
想当初,厉元朗、高明化和景伯潇组成的铁三角,是针对樊俊等人最锋利的组合。
只可惜,时移世易,境遇大有不同。
景伯潇的一步错棋,沦落到半退状态。
他不好意思找厉元朗,借高明化之口,试探厉元朗的态度。
“可以,时间地点你来安排。”
没想到,厉元朗痛快答应,高明化都觉意外。
在这期间,厉元朗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加快落实电视问政。
据市委宣传部长唐夏介绍,按照市委部署,宣传部门已经会同有关单位进行推进,并把结果向厉元朗做了专门汇报。
“唐夏部长,听了你的汇报,这段时间来,宣传部门做了认真而又详实的准备工作,市委对此很满意。”
“下一步,要尽快把电视问政上线落实。第一期,我将到现场参加。要让全市百姓看到,我们政府部门不怕揭短,不怕自身出问题,要真心实意的请百姓参与,百姓监督,百姓议政。”
唐夏刚走,耿天策不请自来。
礼让坐定后,耿天策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他有两件事需要向厉元朗汇报。
一个是,快马集团已经选中铁关区一块地方,那里位于城郊,原来是废弃的钢厂和水泥厂。
并展开地图,详细介绍这片区域。
快马集团的意思很明确,拆除破旧厂房,成本低。
本就是一片废地,杂草丛生,无人问津。
他们利用起来,按照图纸设计,建成后还有修建一条宽阔公路,与通往市区的道路衔接起来,四通八达,有利于风情街的发展。
厉元朗仔细观看地图,指了指其中一小块地方问:“这里是居民区?”
耿天策点头,“对,这片居民区共有三十五家,常住的不足十家。原来是水泥厂的职工家属宿舍,水泥厂破产倒闭后,为了生计,不少人都去外地或者本市其他地方谋生。”
“有的搬走了,有的房子长期闲置。我去那里看过,水泥路面长久失修,到处坑坑洼洼。房子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低矮破旧。”
“有能耐的走了,剩下的只是老弱病残的困难户。”耿天策叹息一声:“看到他们,我唏嘘不已。曾经的水泥厂很辉煌,可由于生产工艺落后,污染严重,加之大环境所致,最终走向破产倒闭的地步。”
“是啊。”厉元朗深有感触的说:“这些留下来的老人们,年轻时为水泥厂奉献了青春。岁数大了,干不动了,只能靠微薄的退休金度日。”
“好生活谁不喜欢,但现实条件不允许。耿市长,我有个建议,可否让快马集团将这片区域也设计进去,让这三十五户集体动迁,异地安置。”
耿天策明白厉元朗的用心之举,想借此机会,顺便改善这些人的居住环境。
他思考片刻,喃喃说:“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快马集团会不会答应。你看,他们之所以把水泥厂家属区甩出来,就是不想承担涉及动迁和异地安置的费用。”
“灵活一点嘛。”厉元朗说:“商人将本求利,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优惠措施,当然,至于何种措施,由市政府和他们谈。”
“好吧,我可以试一试,但不保证能不能成功。”
耿天策说完,又提出市政府就振兴全市经济的一些想法。
以他的意思,蓝桥市要想发展地方经济,需大力发展民营企业。
并就民营企业的重要性,和厉元朗深入的探讨起来。
耿天策的思路,可以说与厉元朗不谋而合。
南方发达城市,有的地方,甚至民企占比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反观蓝桥,仅占百分之三十六。
“我打算,月底带领市政府考察团前往南方几座城市,一个是学习他们先进的经济发展经验,另一个,招商引资,结识企业家们,把蓝桥介绍给大家,让他们知道蓝桥,了解蓝桥。”
“这个想法好。”厉元朗赞成说:“出去走走,见一见老朋友,加深感情,结识新朋友,建立新关系,我提前祝你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谢谢。”
蓝桥市两位大佬的手紧紧握在一处。
当天晚上,在蓝桥市一家隐蔽的茶楼,厉元朗见到了景伯潇。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景伯潇变化极大。
不仅体现在他花白的头发,以及萎靡的神情,全身上下,缺少一种气势,上位者的气势。
想当初,他可是蓝桥三把手,仅次于市委书记和市长的主要领导。
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景伯潇,一见厉元朗由高明化陪同走进包间,慌忙站起来,主动伸出双手打招呼,“厉书记,你能来,我真是感动。”
这句话绝不是阿谀奉承,专捡好听的说。
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
他落魄了,下野了,别人避之不及,厉元朗却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业余时间见他,景伯潇蠕动了半天嘴唇,眼睛里闪烁着晶莹。
“伯潇同志,你坐。”握手寒暄过后,厉元朗坐在主位上,景伯潇在高明化坐下后,方才规矩坐在下垂手。
服务员端上茶水和点心,厉元朗关心的询问景伯潇,工作都安排好了没有?
“安排完了。”景伯潇满意说道:“龙秘书长把我安排在市直机关工委调研督查室,这地方挺好,很肃静,我正好可以沉下心来,多看看书,多搞研究,充实自己。”
这会儿,高明化放下茶杯,趴在厉元朗耳边低语,他要出去抽支烟。
其实就是在找借口,专门给厉元朗和景伯潇开辟独处的机会。
他相信,景伯潇之所以要见厉元朗一面,准是有许多话要说。
他在场,太不合时宜了。
景伯潇看着高明化消失后,缓缓站起身,冲着厉元朗深深鞠了一躬。
“伯潇同志,不要这样。”厉元朗抬手阻拦。
景伯潇却说:“厉书记,你不要拦着我,我不这样,心中难安。”
重新入座后,景伯潇抓过旁边的小毛巾擦了擦眼角,感慨说:“厉书记,经此一事,我算是真正看明白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世态炎凉。”
“我登高跌重,是我自食其果,自找的,我认。可多少人在我落难之时,别说拉我一把,不少人落井下石,想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唯独你,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出手相帮,为我说了好话。我能保留现有待遇,还能留在市委工作,厉书记,全凭你的仗义相救,我景某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厉元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伯潇,人这一生没有一帆风顺的,都会经历坎坷,只不过坎坷有大有小,有深有浅而已。”
景伯潇叹息道:“道理我都懂,也都明白。在省纪委关起来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脑袋里竟是胡思乱想了。”
“不瞒你说,当时要是给我一根绳子,我都能……”
他使劲晃了晃头,“其实现在想来,有那种想法多么愚蠢。想死的心有了,还怕活着吗?”
“不过还好,我总算挺过来,可以面对人生,面对世界,面对方方面面。我知道,我没有参与樊俊他们的犯罪之中,只是最后关头,思想有了动摇。”
“有一阵,我非常痛恨明化书记,恨他不告诉我实情。现在想来,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
“我理解明化书记,有些话他不能说,一旦说出,容易破坏省里的整体部署,破坏你们的计划。”
“算了,这些都过去了,不提他了。”说着,景伯潇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厉元朗面前,“厉书记,这个你收下。”
厉元朗一见,剑眉蹙起,冷声质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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