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寒夜大清早便醒来,出了门,冷无霜花无雨小青戚怜云清都已坐在院中石桌边。
一众人往方宅行去。寒夜与云清推着独轮车,上面放着五十套青黄衫,以及冷无霜誊写好的规制。
冷无霜花无雨小青三人已经换好,看起来很jing神。
到了方宅。宅门外整齐地站着八个神卫。见寒夜一行到来,都冲寒夜点头致意。
前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书生。
方一竹见寒夜一行到来,脸上微微慌乱的神se,一霎隐去。与赵鸿飞一起迎上去。注意到冷无霜花无雨小青三个女子穿着一se的青黄长衫,交接处的图案让这件衣衫的寓意不言自明。
众书生都安静下来,三个青黄衫穿着的女子自然很让众人经验,那个红扮女子也是罕见,但是这时刻,一众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注视着一袭青衫的寒夜。
方一竹与赵鸿飞将独轮车推进去房舍。
寒夜目光数了下人,来了三十二个书生。走到前堂壁前,转身郑重地看了众人。“各位兄台能到此地一聚,可知济世之心。这里是原本是方宅。你们都与方一竹相熟,可还记得原本方宅布局?方宅三进,方家二老已将前中二进捐了出来。”
众书生听了,一时低声议论起来。方家没落了多年,若是愿意出售宅子,早东山再起了。可一直穷受着,如今竟然捐了三分之二出来!
“各位兄台,这两进院子已经改装成前堂和后堂。对于各位而言,寒夜一行,总还是外人……”寒夜说着话,退到一边,提高声量。“方兄,你来说几句!”
方一竹与赵鸿飞刚换好青黄衫,听到寒夜喊声,方一竹慌乱地看住赵鸿飞。
赵鸿飞低声道:“方兄若连这个事情都做不好,悯人堂事业怎么办?”
方一竹咬着牙,狠狠点点头,示意赵鸿飞也跟去,赵鸿飞鼓励地笑着点头。
方一竹走到前堂壁前,赵鸿飞走到寒夜身边。
方一竹本就俊气,这番穿着,更是让众人眼前一亮。
方一竹微恼地眼角扫了赵鸿飞一眼,看向前边众人。“我们平ri里读书破万卷,功名利禄全不放心上。整ri怜花惜月,伴影醉歌,对词弄赋,好不逍遥快活,是也不是?”
书生们深以为然地一起应了。
“我们不在乎别人视我们百无一用,古之贤人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是我们百无一用,是时不与我,只得独善其身。是也不是?”
书生们那ri听寒夜一席话,虽然多思忖,也无头绪,这时见问,又都一起应了。
“我方家没落了多年,守着宅子穷过。如今双亲欣然将两进宅子捐出来……他们以为一竹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以为一竹可借着这即将建堂的堂口为苍生做一点实事,而不是整ri埋在圣贤书里自我麻醉度ri!”
“一竹父母这样看一竹,各位兄台的亲友,又是如何看待各位?”
众书生陷入了沉思,一时无话。
“各位兄台,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们要怎么过?”方一竹慢慢看了众人一圈。“青黄不接的时候,易子而食?卖儿卖女?偷盗抢夺?病饿致死?你们就算没亲见,也从书籍里知悉一二。”
“冷无霜冷姑娘,你来说几句。”方一竹如释重负的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到一边。
冷无霜若是女人身,其气度绝不遑让男儿。
冷无霜上前,跟众人福了个。
“冷无霜自幼被遗弃,得好心夫妇领养,后养父母也病重不治。无霜便想,尘世间这样惨剧多有,为何不构建一个扶助贫困百姓的堂口,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帮百姓渡过难关?无霜一介小女子,虽如此想,却又如何实现?”冷无霜肃se顿了顿,又道:“如果说偌多家破人亡的困死惨剧是天意,那么,也是天意让无霜遇到了寒夜寒公子一行人。是他们将无霜的理想从幻想的空中楼阁规划到了大地上。如今,这个空中楼阁就要下第一个基石!就是我们如今所站之地,悯人堂第一分堂,双月悯人堂!”
众书生看方一竹与赵鸿飞鼓掌,也跟着鼓起掌来,心中犯迷糊的不少。
花无雨见状,上前道:“方公子,赵公子,请将悯人堂规制牌匾带出来。”
方一竹与赵鸿飞会意,去了房舍。
众人议论一会,马平川到了。
众人都认识马平川,双月神卫营舵主。虽说神卫营今已远不如昔,但是世人不管如何身份,好歹也是要给舵主一分薄面的。
牌匾一会就挂好。
悯人堂宗旨:转盈余,补漏缺,周百姓不时,顾乱世清平。
堂众守则:不昧心,不欺人,不趋私利,不罔大道。
堂众细则:遵规守礼,常走动百姓家,切实了解百姓难处,汇报与堂理出对策,并付以践行。
奖惩制度:以十室几贫为奖励标准。此十室为统计在录之困弱百姓,一年为期,若十室皆富足,悯人总堂大厅张罗该堂一众素像并布告天下此堂功绩;若十室困弱无明显好转,堂主引咎辞职,堂主一职由总堂派遣,或经堂众联名飞信,获许委任。若违守则,驱出悯人堂;若身在悯人堂犯伤天理之事,扭送神卫营处置。若罪恶极,悯人总堂执行使清理门户。
众人先前听得云里雾中,这时看到规制,才明白悯人堂所为何事。
寒夜上前说话,“悯人堂事业,理想的境地是如神卫营一般遍及大陆各地,福泽万民。如今神卫营也yu恢复往ri荣光。悯人堂受神卫营庇护。”
马平川点头道:“神卫总堂已经知道悯人堂一事,总堂飞信各地神卫营,极力配合悯人堂事宜。”
“神卫总堂!”
这是天下苍生一致认为的世间正道最后的据点!
神卫总堂竟然飞信各地神卫营极力配合悯人堂!寒夜一行,是什么背景?
众书生虽然有疑问,但是管他什么背景,有神卫总堂的明令下来,悯人堂肯定能够蓬勃发展!
“各位兄台,如果你们想要改变下如今的生活模式,可以先加入悯人堂。在悯人堂过得不好,再离开也没多大损失。悯人堂设置有房舍,各位兄台交情不浅,在本职事情之余,也可方便交流文思。”寒夜说完这话,自觉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跟做生意一样在招揽吗?
但是寒夜这番话却起了很大作用,原本大多数书生都是观望的,听了这番话后,不少人下了决心。
赵鸿飞道:“各位兄台,如果有人愿意加入悯人堂的,随鸿飞去房舍更换衣衫,一会悯人堂建堂,双月镇很多堂口和名望人士要来祝贺,别失了悯人堂面子。”
众书生彼此交流一会,前后跟赵鸿飞去了房舍。
有五六个迟疑的,最好还是一咬牙跟去了。
三十二人,全数同意加入。
寒夜一行与方一竹都舒口气。
但是各人也都知道,这不是悯人堂本身的吸引力,而是书生们因为这几天收到点拨,厌烦了一贯的百无一用书生生活,希望改变。
不一会众人都换好出来,清一se的青黄衫,别说,看着很jing神。
花无雨支五百两赵鸿飞,茶点水果好酒要齐备,众人的午餐也要备好。
赵鸿飞领了八个人去了。
方一竹领众人安排好桌椅。
时近午时,一应准备妥当。
寒夜叫过马平川,低声道:“马大哥,这里劳你用心,我们三人,此去赴约。”
马平川狠狠地点点头,“寒老弟,快去快回,这里老哥也应付不周。”
寒夜感激地点点头,示意已经悄悄退远的云清与戚怜出发。
三人觉得是悄悄退出众人视线,其实冷无霜花无雨小青都看得仔细。
只是这样的时候,竟然连一声保重都不可以说!
冷无霜是死志,如果云清身死,管他天下苍生,一死随去。
花无雨心里很矛盾,乱如麻。不知若几人有何不测,下一步自己会怎么样。
小青倒是很笃定,仿佛三人此去就是为了名声更大。
谁都害怕离别!
谁都不想离别,更何况这一去很可能生死陌途。
就算是诀别,别让你的难舍,让我不能走得了无牵挂。
花无雨整理好心情。“各位,悯人堂因冷无霜冷姑娘而面世,所以冷无霜将是我们悯人总堂的总堂主。但是总堂主只是个虚职,比如就双月悯人堂,实际领事和理事的,是双月悯人堂的堂主和副堂主,以及堂众。总堂主只在任免及奖惩上做决定。但是这个任免及奖惩的权利,也来自一个分堂的所有人。总堂主的决定依据,是分堂所有人的人心向背!”
众人听了一片讶然,不过有随即明了。这也正是悯人堂与众不同的地方。
冷无霜道:“无霜一行初到宝地,只与方一竹,赵鸿飞二人相识。方一竹与赵鸿飞为人,你们当比我们一行清楚,所以……”
“所以,就由鸿飞我与方兄向众人讲解,如何由我们这一众相熟的人从我们之中选出二人来当堂主与副堂主。”赵鸿飞歉意地对冷无霜使了个眼se,不管怎么样,打断别人的话语,总是不礼貌。
冷无霜神se间闪过惊讶,也就一瞬,想到这样的用意,花无雨拉着冷无霜走到一边,手上微用力握了握。
方一竹站在众人身前,“我们就简单一点,各人写一张纸条,上面写两个名字,第一位三分,第二位两分。如此统计出来,得分最多和第二多的即是我双月悯人堂堂主与副堂主。”
这样很简单,也很顺人心。
很快写好纸条交到一处,统计出来得到的结果,让冷无霜花无雨小青三人又是讶然。
方一竹,一百六十五分。
赵鸿飞,一百零一分。
受邀的客人们陆续到来。
第一位便是欧阳邕。
第二位,是公孙朗。
二人实在不对路,公孙朗进来,看到欧阳邕已在座,哼了一声,做到另一边。
马平川跟这些人颇有交情,带着方一竹与赵鸿飞四周见礼闲话。
悯人堂服饰让来客都是眼前一亮,听说总堂主是那边坐着的美貌女子,对悯人堂平白生出些好感。
虽说女子不如男?
平常百姓都以为神卫营已经形同虚设,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知道,神卫营厚积了多年,不知道何时就要爆发!所以神卫营舵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悯人堂众见来的客人都是双月镇名望,心里也不由得微微骄傲。他们还不知道,这样的骄傲之感,正是一个堂口需要的基石。
寒夜云清戚怜三人往乘风亭行去,不缓不急。
一路都有人往东门方向赶去,原来浴血堂已将今ri午时乘风亭外,妙笔残花伊步风睚眦必报乌老大对决青白修罗红罗刹的约战宣扬开来。
这一点也是意料情理中,被这三人抹的面子,自然是要借机找回。
“寒少侠,今ri若不幸战死,明ri的约战可要爽约了。”戚怜脸上看不出凝重,语气倒是如往常般。
“寒兄,小子看徐笑浅似乎也对你颇有几分关心,莫要战死,惹美人垂泪,可万不该。”云清难得说句闲话。
寒夜眼角白了这没正经的二人一眼。“寒夜是不能死,可不是为了您二人大侠所说原因。若寒夜死了,云兄也活不成,某女侠也求死不求活的;云兄死了,冷姑娘也不活了,寒夜死了,无雨姑娘也该是要返回夜坊主身边。悯人堂就该付诸流水了。”
云清好笑地眼角看着戚怜,“寒兄,你的生死,可干系大了。”
戚怜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倒是没有抵回去。“就是嘛,寒少侠还没为本姑娘堵一剑呢,怎么可以爽约先死。”
寒夜轻叹口气,“堵一剑之约,戚女侠你,是希望寒夜爽约呢,还是践约?”
戚怜皱着眉,“这倒是个问题,爽约是因为你死了;践约会造成你身死……还是践约吧,堵一剑也许耐打的你还能活过来……还是不爽约也不践约好了,本姑娘没那么容易陷入绝境,本姑娘没咽气,一定保住寒少侠小命不丢。”
寒夜微微点头。
“……云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寒兄,无霜一向对总是你代小子受伤很是介怀,这一次,就算云清身死,也请寒兄让无霜为云清骄傲一次。”云清低着头看路,淡淡话语。
三人不再言语,一路走向乘风亭。
桃林梨园,桃花红得明艳,梨花白得素雅。
桃花香混杂着梨花香,浓郁得微微压抑。
乘风亭外已经聚集了一大圈人,三人一群地闲话。
一袭青衫,一袭白衫的两位青年男子,一身红扮的美貌女子。
青白修罗红罗刹,来了。
乘风亭里,伊步风谦卑地站立在圆桌边。
圆桌上坐着两个老头子。
寒夜讶然地发现,那天在桃树下对饮烂酒的红眼眶老者和红鼻子老者赫然坐在亭中,双月浴血舵主伊步风执晚辈礼站在二人身边。
伊步风见寒夜打量眼光看来,无奈地耸耸肩。
乘风亭外,徐笑浅眼里毫不掩饰对寒夜的担心。
睚眦必报乌老大,临天镇浴血舵主,使一对机簧爪,又称蛇舌爪,年四十,一双耷拉着的三角眼格外吓人。
徐笑浅身边侧身站着一个人着浴血衫男子,四十年级,特别的三角眼,加上腰带上别着两把奇形爪子,让旁人想要错认做别人也不成,正是睚眦必报乌老大。
乌老大正好把徐笑浅眉眼看得清楚。心里冷笑,臭娘们,也不挑食!
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们,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中不少人的同门,此刻正坐在悯人堂等待悯人堂建堂。
世事总是这般荒诞不经。
寒夜三人不急不缓走到乌老大身前站住。
“青白修罗,红罗刹。”乌老大正过身,轻蔑地看着三人。“自那ri伤了我兄弟,你们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废话少说!”寒夜上前一步,挥挥手。“我等竟然会杀了你的人,自然不会惧怕你等的报复。”
围观的人们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将圈子让大,更有知道红罗刹善使暗器的人,已经找了树木做掩体,别人看到,一经询问,不一会,围观的人们除了些练家子外,都退到了两边的树木后。
乌老大自腰带取下奇形爪子套在手上,三角眼里透视出的轻蔑,连一边看热闹的众人也忍不住气不过。“青衣修罗寒夜,传闻你杀了绵里针莫向前?江湖传闻,愚弄无知百姓而已……本舵主自认敌不过莫向前,你,岂有本事杀他?”
寒夜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神se里满是不屑。“世人总是这般荒谬!你若做不到,别人便做不到。你若办了坏事,却是因为别人也这般!睚眦必报你不是莫向前对手,跟本人杀了莫向前,可有矛盾之处?”
寒夜一行三人,白衫男子冷漠俊挺,红扮女子貌美如花,只这青衫男子看着一无是处。
先前应乌老大的一句已让众人看出这人才是三人的中心。
现在接的这一句,让不少看客脸红。因为他们正是这样荒谬的世人。
徐笑浅退回亭子,不理使眼se的伊步风,坐到二位老者对面,神se琢磨不透地注视场上。
红鼻子老者咧嘴笑着,“红眼眶,听出来没?这小子真不会做人,一句话就已开罪了不少人,顺带把老头子也涮了。”
“红鼻子,你到底信不信这个看起来并无几分份量的小子一剑斩杀了莫向前?”红眼眶老者凝重的问了红鼻子老者,扭头问伊步风,“小子,浴血堂的消息是什么?”
伊步风讪笑一下,“前辈,晚辈得到的消息是,青衣修罗确实斩杀了莫向前,不过自己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红鼻子老者闷了一口酒,咕噜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莫向前的乌老大在这里,青衣小子若连乌老大也杀不了的话,可知斩杀莫向前之事多半不可信。”
红眼眶老者点了点头,也闷了口酒。
伊步风嘴角抽动下,自忖这就是实力!浴血舵主在卫神眼里不值一提,所以内门才严令莫要招惹神卫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