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冷颜听着秋灵儿那些痛苦而憎恨的控诉,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重重的坐在了床榻边上。
是,当年发生的事情,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也没有忘。
当时,六皇子的母妃惠妃生了一个疑难杂症。
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
恰巧听人举荐,说是京都城里赵记药铺里的老板赵大夫,他的医术精湛,专门诊治女人那方面的疑难杂症。
于是,惠妃便让人传了赵大夫入宫。
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大夫给惠妃诊治一番后,刚开始惠妃的气场还好。
可赵大夫一出宫离开,惠妃便吐了一大口血。
六皇子当时担忧母妃,心底恨怒交加,恨不得把那个赵大夫碎尸万段。
所以,六皇子便带了他一同出宫,去治那赵大夫的罪。
六皇子这个人,他从十岁开始,由于受到身边宫女的启蒙,渐渐对男女之事有了懵懂的认知。
况且,他生来身形高大,才不过十多岁,身量已是一个比一个普通女子的身高都要高。
有些地方的发育,自然也跟着早熟。
所以,当他们赶到赵记药铺时,当六皇子看见那个美貌的孕妇时,六皇子起了恻隐之心。
那么小的年纪,在后宫的倾轧下,六皇子的心性其实比起一般人来说已经近乎残忍冷血了。
他一方面因为惠妃的病重而对赵大夫怀恨在心,又因为自己的私心作祟,所以他心里便生出了报复之心。
后来,惨剧就那样发生了。
一个怀孕近七个月的孕妇,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糟蹋,可想而知结局是如何的悲惨。
孩子早产,孕妇大出血。
赵大夫磕头求着六皇子放过他,让他去救治妻子。
可是六皇子没有允许,甚至命人活生生的打断了赵大夫的双腿。
赵大夫痛不欲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难产大出血而死,他早已悲痛的昏迷了过去了。
君冷颜在想,当时他呢,他在干什么呢?
哦对了,他这时候恍然想起,他就站在一边冷眼瞧着,没有阻止,没有求情,更没有多说一句话。
沉默的看着,六皇子的整个施暴过程。
六皇子当时是十一岁,而他已经十二岁了。
当时的他,在宫中孤立无援,只得靠着与五皇子六皇子的兄弟情谊,来得到魏淑妃和惠妃的一点点薄弱的庇护。
所以,他不能忤逆六皇子,不能让六皇子觉得,他在和他作对。
他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他假装没看见那一场悲剧。
大概一刻钟后,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传话的人,是惠妃身边的一个太监。
但是他看见屋里的那副惨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眼惊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惠妃娘娘她,她还令奴才送了赏赐给赵大夫呢……六皇子啊……这赵大夫的腿怎么断了?这孕妇怎么难产而死了啊?”
六皇子满眼不可置信,揪着那太监的衣领“你说什么?你说,我母妃她送了赏赐的东西给赵大夫?”
太监瞧着六皇子阴鸷到极致的眼眸,他颤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回答。
“是……是啊……惠妃娘娘自从吐了那一口血后,原本胸闷的毛病,便渐渐得到了舒缓。而且,宫里的太医也说,那一口吐出的不是血,而是淤积在惠妃娘娘体内的毒素。这口血吐出,惠妃的身体便会慢慢的好起来了。这个赵大夫不但无罪,还因为治好了惠妃娘娘的病有功了,所以奴才便赶紧过来,阻止六皇子将赵大夫押入大牢,并且带了赏赐过来。可是,六皇子,四皇子,这……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六皇子听了脸色顿时一片煞白,不由感到一阵害怕。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突然知道自己可能做了错事,他整个人便非常的忐忑不安。
“这……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我以为这个赵大夫有罪呢,所以我就……就打算狠狠的报复他们为母妃出气……我不知道,他救了母妃啊……”
“六皇子啊,可你也不能……杀了人啊,而且还是一尸两命的孕妇啊。如果陛下得知,他……他不会饶恕你的罪过的……”公公瞪大眼眸,歇斯底里的低吼一声。
六皇子脸色难看的要命,他猛然抬头看向了君冷颜。
他已经是六神无主了,平日里但凡他闯了什么祸事,都是这个四哥在帮他想办法兜着,这会,他也只能抓住君冷颜这个救命稻草了。
他冲到君冷颜的身前,拉住了君冷颜的手。
“四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这件事如果被父皇知道了,我……我一定会没命的。父皇他不会放过我的,就连母妃都不能让父皇息怒的……”
大越国的人,谁不知道,当今皇帝最嫉恨滥杀无辜的人。
更不允许,皇室子弟仗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压榨欺压百姓。
这件事,若是真被皇上知道,可想而知,是怎样一阵腥风血雨。
六皇子是苦苦哀求着君冷颜,许诺了他能许诺的一切。
“四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平时你最聪明,你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只要你这次帮了我,从今以后我便听你的,无论你让我干什么,我绝无二话。”
始终淡漠的君冷颜,因为六皇子这句话,淡淡的掀起了眼皮。
他瞥了眼面前的惨剧,微微叹息一声“六弟言重了,你我都是兄弟,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六皇子高兴坏了,连忙点头。
君冷颜静静的绕着屋内转了一圈,彼时藏在衣柜里的秋灵儿,早已将手掌咬破,她忍着血水灌进嘴里的铁腥味,她瞪大眼睛,看着衣柜门缝处,外面的那张脸。
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终究没人发现,秋灵儿藏在了这里。
君冷颜绕了一圈屋内,然后便拉着六皇子的手,走到门口。
他看向门口的侍卫首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的声音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阶段的阴狠与冷血。
“祸事既然已经闯下,今晚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许外泄一个字。否则,我们都是一个死,你们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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