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桑宁说到最后已经哽咽难言。
“你胡说,你污蔑我!”余五娘子面目狰狞,对着余桑宁扑过去,被眼疾手快的侍卫拦住。
余桑宁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对着陛下叩首:“妾所言句句属实,恳请陛下明察。妾受迫于人,又顾念姐妹之情,酿成大错,妾愿领责罚。”
跪在余桑宁一侧,在余五娘子要扑过来时,伸手护住余桑宁的萧长旻都忍不住心头为余桑宁赞一声好,他此刻对余桑宁是打心底里欣赏,这一劫他们是躲过了。
只要催情香不是他所下,就扯不上谋逆之心。步疏林安然无恙的情况下,至多不过被陛下训斥几句罢了。
这一场危机,余桑宁化解得让萧长旻都心生叹服。
从她故意传出与他不欢而散,满腹怨气跑回娘家起就是一场算计,她清楚地知晓崔晋百等人时刻盯着他们,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会是不打自招,那她就让自己的不打自招顺利被崔晋百拆穿。
她的确去寻了叔婶,也的确是要叔婶牺牲余五娘子,叔婶在她许的好处下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旋即叔婶会到天牢说服余五娘子,余桑宁也料到崔晋百会怎么恐吓余五娘子说实话,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堂妹,根本是个靠不住之人,只需要随意吓唬就能吐出实话。
真正的计划,是从崔晋百以为拿到余五娘子的招供才开始。
这个时候崔晋百会第一时间上报陛下,涉及到皇子、蜀南王世子以及长公主府,陛下一定会亲省,也就是这个时候,大理寺与宗正寺自以为水落石出,就会彻底放松戒备。
而在她被带到皇宫的这段时间里,叔婶早就在堂妹的屋子里布置好了一切,堂妹恋慕步疏林的证据。
人证、物证都会干净利落。
等到余桑宁与余五娘子对质完,这些证据也就安排得妥妥当当,只等陛下吩咐人去取。
证据很简单,但是能够做到完美,还是少不得借助萧长旻的人脉。
萧长旻有个花楼,花楼里有画师,这个画师并非凭空冒出来,是常年都在花楼的画师,身份上经得起排查。
早在萧长旻交代他猜疑步疏林为女儿身的时候,余桑宁就猜到花楼是萧长旻的,她昨夜就已经吩咐人暗中去寻这个画师,连夜画了不少步疏林的画像,有些还要做旧,交到了叔婶的手中,等她被带进宫里,就布置在了堂妹的屋子里。
堂妹的丫鬟经不起审问,那就来个畏罪自尽,死前将主子所作所为写下来,看似很拙劣,也经不起推敲,可死无对证,只要是丫鬟亲手所书那就是铁证。
最后一步,就是王府去购买调香药材的下人,这个下人自然是余桑宁吩咐,余桑宁早就与萧长旻赐婚,王府下人听她一些使唤也不算不合理。
至于为何余桑宁那么早就想着吩咐王府的人,而非自己身边的人,余桑宁对着崔晋百的质问也有说法:“我虽不敏,却也能够从五妹痴迷步世子之行中猜到这些香料有异,否则五妹怎会自个儿不去寻,非得来胁迫于我?”
很快,大理寺和宗正寺派去的人,就在余五娘子的闺房里搜回来了余桑宁安排好的证据。
除了每一幅神态不同的步疏林画像,还有一张催情香的香方,以及一些香料。
到了这一步,余五娘子整个人的魂儿都被抽走了,她终于明白她被爹娘彻底放弃了。
为了兄长的前程,她成了棋子。
一切都是她心思不正,因爱成魔,痴迷步世子,苦于无法靠近,而做下的错事。
王府那日为何没人,是因为昭王妃受她胁迫,将人遣走,都是她一人所为。
而他们……他们这些主使者,都成了受迫人,她的至亲也不过是教女无方,他们都没有罪,多好啊!
牺牲她一人,保全了所有人。
“余五娘,你可有话说。”祐宁帝问。
事情到底如何,祐宁帝心中自有杆秤,不是他要包庇谁,而是证据说话。
老二夫妻把事情做得这么滴水不漏,他难道要无凭无据喊着他们构害旁人?只要他在眼前的情势下说一句不信,老二夫妻只怕都要来个以死明志,闹到最后反倒是他这个皇父容不下他们夫妻两。
“可有话说……”余五娘子失魂落魄重复了几遍,忽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泪如雨下,笑得疯癫不已。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亦或者是押着她的侍卫因为她忽然狂笑不止而失了神,竟然让她挣开,她拔出了发间的金钗扑向余桑宁。
余桑宁身边有萧长旻,萧长旻习武之人,迅速将余桑宁捞过,然而所有人都以为余五娘子是要杀余桑宁,其实不是,她是在余桑宁面前,用金钗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余五娘子刺了自己又猛然将金钗拔了出来,鲜血飞溅出去,喷了余桑宁一脸。
余五娘子死死瞪着她,软倒下去也死死盯着她,鲜血入注,她却笑得极其阴森:“为恶……恶之人……不得……善终!”
谁也没有想到余五娘子竟然会选择这样激进的法子自尽。
余桑宁闭上了眼睛,流动的鲜血在她的脸上滑动的黏腻感更明显,血液的温热仿佛能灼痛她的肌肤,腥气直冲她的鼻息,令她忍不住颤抖。
她不是好人,她手上也不止一条人命,可从未让她如同今日一般恐惧,她浑身都忍不住抖了来。
在场人看着余桑宁,目光都复杂,她的心狠手辣,也随之深入人心。
也不知是真的被吓到,还是察觉到了这些人的眼神,余桑宁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最终祐宁帝吩咐大理寺的人将余五娘子送回府中,并且告诉其爹娘她是如何“畏罪自尽”!
余桑宁虽然被胁迫,但也是帮凶,幸而步世子无碍,祐宁帝以德不配位为由,不允她拜宗庙。
萧长旻倒是摘得干干净净,想要治他一个教妻不严之罪都无法,事发当日,才刚刚娶妻。
祐宁帝或许是被余五娘子血溅勤政殿气恼了,把余项给撤了大将军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