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老两口认识薛凌也几十年了，头一回见她把话说成这样子，先后意识到可能是说得有些过了。
于是，来到园子后，两人只是关心女婿和女儿，抱抱小孙子，并没有多说一句抱怨话语。
山悠和小虎子两人都一头雾水，更多的是暗自欢喜，先后松了一口气。
阿虎和王青热情招待他们，歉意解释说之前的事没提前通知，实在是不想他们也跟着难过，手术成功后才告诉他们，免得跟着提心吊胆。
陈水玉尴尬笑了笑，道：“迟早都是知道的……关键是小虎子手术成功才行，其他都不重要。”
“是啊是啊！”山越附和：“只要人没事就好，我们早一些知道，晚一些知道都无所谓。”
众人聊了一会儿后，山越和陈水玉回客房休息。
山悠送他们过去，小虎子帮忙提行李。
陈水玉见女儿脸色红润，小腹隆起，不仅没瘦下来，甚至还丰腴了不少，忍不住暗自欢喜。
“我还在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幸好气色很不错。”
山悠搂住她的胳膊撒娇：“之前吐了一阵子，后来就不吐了，每天除了睡就是吃。我这几天一听都吃五六餐，一次吃一些，但胃口是越吃越好。我都在发愁以后会不会太胖……”
“哪里！”小虎子扭过头低笑：“你就算胖多个二三十斤，也是不胖的。”
山悠甜蜜蜜笑了，眉眼生情。
陈水玉看着女儿这般模样，作为嫁个青梅竹马恩爱了几十年的人，自然明白得很。
不管怎么说，女儿过得幸福是她最欣慰最开心的事。
于是，他们在房里换衣服休息的时候，她主动道：“要不，我别留下了，我看悠悠现在蛮好的。”
“别啊！”山越睨她一眼，问：“怎么？生气了？至于吗？凌凌她没赶你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能看来想开。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的话也没错，你确实是不够大度——”
“不是！”陈水玉摇头：“我不是怪凌凌……她是提醒了我，说得蛮对的。也许是一开始我对小虎子有偏见吧，所以一直看他不够顺眼，百般挑剔他，甚至是他的家庭和父母。毕竟，他跟我理想中的女婿差得太远了，总担心他一个连自个都照顾不了男孩子，怎么照顾得了我们悠悠。这几年来，他倒是变了不少。”
山越长长叹气，闷声：“咱们就悠悠一个宝贝独生女，自然想她得到最好的幸福。小虎子那家伙……刚开始确实很不靠谱，这也怨不得你。”
“其实，回头想想他这几年变得很多。”陈水玉低声：“事业搞得有声有色，帝都买了别墅和房子，还给咱们和他父母也买了房。他自己没空帮忙干家务活，就赚钱请保姆请育婴师。山悠几乎不用怎么干活，只需要在家里陪陪孩子，偶尔有空唱唱歌就行。有人疼，有人照顾，儿子也有人带，咱悠悠也算是嫁对人。”
“算是吧。”山越换上拖鞋，倒在大床上，舒服伸张四肢：“总之，悠悠现在过得蛮好的，也就够了。你以前啊，总想着要把女儿嫁入豪门，让她做富家太太，一辈子被人伺候着夫婿疼着宠着。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豪门呀？你以为别的豪门能跟凌凌家这样子？难啊！”
“我嫁给你的时候，连一张木板床都没有。”陈水玉不满轻哼：“我跟你奋斗了多少年，日子起起伏伏，也顶多算过得富裕而已。我们受过的苦，哪里舍得孩子以后也跟着走一遭。悠悠她压根就不是那种受得了苦的孩子，柔弱又没啥大能力，性子也怯弱，自然要找一个最好最富足的环境让她安度下半身。”
“豪门不好进。”山越好笑反问：“女婿要是真能如你所愿，有才有貌，还是富家子弟，那他凭什么能看上咱们悠悠？你女儿能有多出色？嗯？”
陈水玉微窘，支吾：“咱们悠悠长得也很好，唱歌也好……”
“拉倒吧！”山越眯眼摇头：“悠悠文凭不高，读书读书不行，做明星明显不行，娱乐行业发展也不行。而且，她还得过病……她也就长得比普通人好一丢丢，其他还有什么优点吗？你自个想想，如果你有一个儿子，你会同意他娶悠悠这样的柔弱女子吗？除了外貌不错，家务家务不行，能力能力不足，还生过重病。”
陈水玉愣住了，好半晌也没开口。
山越笑了，揉了揉眼睛。
“咱们啊，将心比心，也许就能想得通了。咱们也只是富裕些的家庭，算不得什么豪门，甚至连豪门的影子都追不上。可你都不想娶这样的儿媳妇，凭什么人家豪门大户会要咱们悠悠？就算是勉强嫁了进去，你觉得咱们悠悠的性子能在高门大户的人家里待多久？压力得多大？受不受得住？咱们呀，确实总是高估了女儿，低估了别人。”
陈水玉尴尬红了脸，支吾：“不……当初我不已经同意她嫁给小虎子吗？算起来，他也不会太差。”
“对。”山越憋不住笑了，调侃：“你就是这么一个想法，总觉得他不够好，不够达到目的，最后却又不得不同意，所以心有不甘，总爱挑刺挑毛病。现在再来看，其实小虎子奋斗得还蛮好的，关键是跟咱们悠悠感情越来越好。”
“嗯。”陈水玉撇撇嘴，低声：“我这个人吧……心直口快，有些话说出来，不知不觉听着就觉得难听……好些人都这么说。既然亲家母他们都要留下，那我就别留下了，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你了解我，你也习惯了我这样的说话方式，所以你能包容。其他人，我还是别指望了。”
“行啊。”山越拉住她有些苍老的手，捏了捏：“我也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有你一起看海吹海风，说话拌拌嘴，日子过得快些。晚上回家的时候，也不用总觉得屋里屋外冷清清，连个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对其他人来讲，也许她是一个说话难听又老又丑的坏脾气大妈，可对他来说，她是他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这么说定了！”陈水玉笑道：“过几天咱们就回去，甭留下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