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叔,可没你这么讲理的,这整个伍家巷谁不知道当初我把吕湄那丫头给卖了,那丫头跟我们家没关系了,怎么能把她作下的孽算在我们夫妻头上呢?”
“你是没看到志高如今的惨状,吕湄到底是你的外甥女,你真的不管不顾似乎也说不过去吧。”宗亲边说边拿眼扫了一眼身边的费氏,“费氏说过了,她的要求也不高,让吕湄那丫头拿出银子来养志高一辈子就成,不然就要报官,她找不到吕湄那丫头,你们是她的亲人,只能让衙门抓你们了。”
一听要跟衙门扯上关系,伍勇夫妻怎么也不乐意。
看费氏找来宗亲,今儿这事解决不了,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实在没办法,伍勇只能答应去找吕湄为自己撇清干系。可是费氏也说不上来吕湄被什么人给带走了,他打听了好久,才终于知道那天将伍志高打残的人是泰安商号的管事。
泰安商号在漳州府城可不是无名小辈,光泰安商号下的各行铺子就有十七八家,还有港口的商货船,停着好几艘呢。也不知吕湄那丫头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让泰安商号的管事替她出气?
伍勇人龌龊,心里的想法自然就跟着龌龊。他断定孔管事是因为到花满楼去风流时与吕湄勾搭上的,不过不论如何,于他而言都是千好万好的事,若能与泰安商号成为亲戚,他还用得着起早贪黑拼命的干,挣的却只是点儿散碎银子吗?
于是在知道吕湄的下落后,两口子迫不及待的寻上门来。
商号里的小厮起先还以礼相待,只是这二人太沉不住气,一通颐指气使后小厮便将人要赶出去。伍勇夫妻哪里肯走?直接坐在商号门口大喊大叫耍无赖,小厮无法这才上禀了孔管事。
吕湄的过往孔管事是知情的,伍勇两夫妻为何闹到商号来,从小厮的只言片语中他也有了数,但最终结局她还是尊重吕湄。故此,将人请进了后堂。
只是没想到这个伍勇是个混不吝的,一进后堂就摆起了长辈的款儿,拿下巴尖戳着孔管事,“你就是要娶我家湄丫头的管事?”
他与吕湄好事将近的消息早就在商号里传开了,伍勇只要想知道随便打听两下就能知道,孔管事点了点头,“正是。”
伍勇见状,便极不客气的坐到了主位上,然后开始嫌弃孔管事的长相,“模样是次了些,要不是因为我家湄丫头曾经流落青楼,以你的模样哪里配得上她?”
敢情以为他不知道吕湄当初是怎么去到花满楼的是吧,孔管事忍了,“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刚才报信的小厮没告诉你吗?我是湄丫头的舅父,你要是娶了我湄丫头,还得跟着她一起向我磕头呢。”
“小厮到是禀报过,只是以防万一还得确认才好。”孔管事不慌不忙的回道。
害怕孔管事不信,伍勇连连自报家门,“你不信?可以到伍家巷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伍勇?湄丫头自小死了爹娘,可是在伍家巷在我家长大的,要不是我可怜她收留她,给她吃白米饭,穿好衣裳,她能长这么大吗?”
“可我也听吕姑娘说过,正是你这位舅父将她推进火坑的。”
孔管事的声音冷冷的,很不客气。
伍勇一时心虚,但很快回过神来,“那都是被逼无奈之举,如今我都改了,要不是你抢先一步将我家湄丫头赎出来,就该我去把她赎出来了。”
这么说吕湄还得谢你?
一看伍勇那心虚强撑气势的模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孔管事也懒得跟他继续纠缠,“罢了,你们今日上门来,不会是来认亲吧。”
伍勇刚见识了这商号里的辉煌,这才想起正事来,“我们上门认亲也没错吧,湄丫头如今就我们两夫妻两个亲人了,往后她真要嫁你,彩礼这些你可得周全些,好歹我们也养了她那么多年呢。”
孔管事闻声,立即有股子揍人的冲动。
“这是一桩,还有一桩就是你把人家伍志高腿打断了,手筋给挑了,这事儿总不能就那么算了吧?如今那费氏找不到你们,便带着族亲找到我家来,逼着我给交待,人又不是我打伤的,我拿什么交待?”
费氏敢带着族亲上门,要么那些族亲跟伍勇一样不分青红皂白,要么就是费氏没说他为什么伤伍志高的实话。而眼前的伍勇夫妻,肯定也不会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想赶紧撇清干系,更好是从自己这里得到某些好处。
“他们想怎样?”
“人家说了,伍志高已经是残废了,可他还有一条命在,得吃得喝,让湄丫头负责他一辈子的吃穿用度就成了。”伍勇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之前我还很担心,觉得找到湄丫头也是白搭,现在看来,有你在,负责他一辈子,两辈子都没有问题。”
说这话的伍勇,眼里的贪婪都要流出来了。
孔管事说,“这事我做不得主,你们还是问问吕姑娘,她要是愿意,我自然是没有问题,她要是不愿意,也请你们赶紧离开。……来人,去把吕姑娘请过来。”
吕湄的脚踝伤肿才消下一点儿,所以这几日她进出都需要有人搀扶,去得稍微远的地方都是坐小轿,只是整个商号的人都知道她脚踝伤了,下人不敢打扰她,东家主子也不会折腾她,所以她这几日几乎都在屋里歇息。
这会子让人去请,也是让人抬过来。
吕湄一听她舅父舅母来了,原本上好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夫妻,肯定是见不得她好,特意找上门来打秋风来了。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吕湄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护着她,她肯定不能让孔管事吃亏。
当伍勇夫妻两个看着吕湄被人抬着过来,惊得瞠目不已,刚觉得吕湄真是腰挺起来的时候,就见她是在女使的搀扶下跳进来的,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受伤了。
但不论如何,吕湄能有如今的造化,他们很兴奋,也很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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