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先是幽幽叹了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大媳妇,我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接着,徐老夫人就将她如何给姚徐氏找孙女婿,姚徐氏又如何不答应的事给说了。
“这么说来,阿娘操劳如此之久,堂老太太都不满意?”
“可不就是。”徐老夫人又长叹一声,“她眼高手低,家世好的哪里能瞧得上她家屏姐儿?门当户对的她又嫌人家家世低微,我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都想嫁进孙家去做平妻的人,眼界会低了?杨氏心中腹诽,“那媳妇只问阿娘一句,是真打算替屏姐儿寻个合适的婆家还是更想将人送出京去?”
徐老夫人犹豫起来,杨氏这个问题她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只要姚秀屏留在京城,于她而言就是麻烦。可就这样说出口,定会让人觉得她薄情,故此,徐老夫人缄默了。
杨氏看向康妈妈,只见康妈妈摇了摇头,心里便清楚徐老夫人的打算。
“阿娘您进京这么些年也没跟堂老太太走动,两年也就几封书信往来,说起来此次您请她进京参加您的参宴,以咱们苏家的地位,算是给足了她颜面,实在没什么好欠她们的。屏姐儿是个好的,只是心眼儿不实在,否则也不会附些将阿娘您的寿宴给毁了。如今你心疼她的前程,替她寻摸了那么多好人家她都看不上眼,既是如此,阿娘也就别忙活了。”
“你的意思是别再找了?”徐老夫人问。
杨氏颌首。
徐老夫人道“那怎么成?我那老姐姐几乎隔一天就要来探听探听,我要是歇了心思,她不知又要说出什么激我的话来。”
杨氏走到徐老夫人面前,笑道“阿娘为了屏姑娘的事都累病了,赶紧到床上去躺着吧,媳妇这就让人去请大夫,开些温补的药好好给阿娘您缓缓身子。“
她哪里病了?她没病,她只是生气。
看徐老夫人一副懵懵的表情,会意过来杨氏意思的康妈妈也上前扶起她来,“我的老太太,您连着好几日在外走动了,就是累出病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老夫人总算是醒悟了,她轻轻瞪了一眼杨氏,嗔怪道“鬼灵精,这你都想得出来,听说你库房里有一枝三十年的野山参,拿来给我熬鸡汤喝。”
杨氏并不介意那支野山参,老太太要就给,“成成成,一会儿大夫开了药方,媳妇就命人拿了对牌把野山参取出来给您熬鸡汤喝。”
松龄院请大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苏府,作为客人的姚徐氏自然要亲自登门问候。
可她并未见着徐老夫人,杨氏领着大夫从里屋出来,当着她的面交谈。
“老夫人年纪大了,此番晕倒是疲惫过度所至,待我开些养身的药汤进着,不论老夫人有什么事,都请先歇歇吧,上了年纪的人折腾不起,否则会出大事。”大夫说。
杨氏一脸凝重,“有劳大夫,小媛,送大夫出去。”
小媛送大夫出去,杨氏扭过头来看见姚徐氏,笑道“堂姨母,您怎么过来了?”
姚徐氏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婆母病了,我难道不该来看看么?”
杨氏一副知道说错话的样子,“恕罪恕罪,阿娘已经睡了,堂姨母若想探她,改日再来吧。”
说完,留下姚徐氏就出去了。
弄得姚徐氏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想进去看看徐老夫人,人睡着;就这样转头走?那她好歹巴巴赶来一趟,算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杨氏是什么态度,她满以为她会问自己些什么,杨氏待她如此冷淡,倒叫姚徐氏不好猜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了。
杨氏离开松龄院,立即吩咐那婆子叫了几个使役到瑞福院……。
在北国使臣一行到达京城的前两日,苏玫出事了。
陈氏又为她物色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其中还有一个腿瘸的,可胜在家底丰厚。这日拿了画相赶来给苏玫相看,苏玫这段时间又懒又乏,对陈氏的热情丝毫提不起兴趣。又不忍心拂了陈氏的意,在打开第三轴画轴时,她突然胃一缩,捂着嘴猛地呕吐起来。
苏玫是孀居,陈氏压根没往某处想。
可一旁站着的采云不同,见状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数着日子,数着日子,太太这两个月都没来葵水,心里一直有个不好的猜测,到底不敢明言。
“你这是怎么了?”陈氏走过去拍着她的后背。
苏玫晕晕乎乎的刚要抬头又猛地一阵干呕,“没事,估计是贪凉多喝了几口冰镇绿豆汤的缘故,伤着肠胃了。”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陈氏此刻更笃定了要为苏玫选个夫婿的决心,但凡身边有个人关心着爱护着,哪里会出这种错?
“采云,你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姑娘倒杯水啊!”陈氏边说边抬头,她看见采云一脸的忐忑和菜色,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似的。
“啊!是是。”采云心里正惊涛骇浪,饶使她上了年岁也学得几分稳重,此时也端不住。
颤颤巍巍递一盏茶到苏玫面前,苏瑜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手,“你抖什么?茶都要被你抖出来了。”
这一刻,采云落泪了。
她想到了那些年大爷还活着的时候,太太因为想要个孩子,什么罪都受了,就是怀不上。
此时,她又多么希望她真是贪凉喝多了冰镇绿豆汤。
“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哭上了?”陈氏十分疑惑,“如今这宅子里就你陪着你主子,她贪凉你也不劝着点儿,怎么当差的?”
采云低下头,正要说话,苏玫又捂着胸口控制不住的呕。
陈氏急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采云,快去请个大夫来调理调理。”
苏玫只顾呕了,采云却是不敢动。
陈氏更急了,“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没看到你主子这般难受么?”
采云还是没动,低头看着脚尖,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滴,手里的帕子被她缴成了一根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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