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苏瑜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桩事。
之前她猜测二房想肖想大房所有置业家产,底气则是大房无男丁,现在娶了杨氏,杨氏也才三十几岁,完全是有可能再生产的。现在二房撺掇老太太分院,真的只是贪这几间铺子和小半个院子?
汉阳瘟疫控制后,大夫们又留了一两个月才起程回京。
苏瑜派人去给范大夫上香那天下午,肚子发作了。
坤宁宫在袁嬷嬷的控制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寝殿里两个接生嬷嬷一边安抚一边提醒怎么用劲儿,半个御医院都跪在坤宁宫待命。
寝殿里传出声声惨叫声,袁嬷嬷紧张得站到寝殿门口,见蝶依回来,忙问,“陛下回来了吗?”
蝶依说,“已经让人去送信儿,还没呢。”
东夏的使臣后日就要起程回东夏,今日大唐皇帝特意带他们去东郊大营校场点兵。
偏偏这个时候苏瑜的肚子发作了,她自认很有生产经验,并不害怕,只是这个过程还是难熬。
一盆盆被血染红的水端出来,一盆盆干净的温水送进去,苏瑜已经连着痛熬了两个时辰,才稍稍看到孩子的头发。
因着怕皇后娘娘难产,接生嬷嬷是每隔一会儿就要去摸摸胎位正不正,在看到孩子的头发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娘娘,遇到下劲儿就使力,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是啊,娘娘,不使力的时候就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到最后,苏瑜已经叫不出来了,她哑着嗓子喊,“采玉,我想……喝水。”
采玉叠声应着,“哦哦哦,奴婢这就倒水去。”
水刚到嘴里咽下,一阵极力下坠的冲动让苏瑜梗直了脖子喊,“啊……。”
“娘娘使力啊,娘娘使力,现在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接生嬷嬷鼓励着。
此时,一匹快马冲进城门,马背上扬鞭的青蓝连声喊,“快让开,快让开。”
百姓们以为马受了惊,纷纷避散两旁,接着一抹俊逸非凡的身影策马而过,百姓们纷纷议论。
“这是谁呀?出什么事了?这么横冲直撞的?”
“我怎么看到他身上的衣裳上绣着龙纹?”
“你看错了吧,除了皇帝天子,谁敢穿绣了龙纹的衣裳?”
“我好像也看到了,难道他就是皇帝陛下?他长得好英俊啊!”
“你少发春梦了,肯定不是皇帝,皇帝怎么可能有车辇不坐要骑马。”
“万一他有急事呢?”
“有什么急事?现如今天下太平,东夏使臣还在咱们京城做客呢,能有什么急事?”
……
皇宫门口,守门的禁卫军看到一前一后两马匹冲过来,先是万分警惕,然后再看到来人是谁时,纷纷单膝跪下。接着,两匹马冲进了皇宫。直到马匹不能再往前去才停下。
宣祈翻身下马,三步作两步走往坤宁宫方向去。他是觉得苏瑜这几日懒洋洋的,估摸着到了生产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会选在他不在的时刻发作。
才迈进坤宁宫,见庭中御医跪了一地,接着苏瑜痛苦万分的声音像无数的细针刺进他的耳膜,他只觉着心跳都乱了节奏,又想到她生瀚哥儿时他就不在她身边,还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生下的瀚哥儿,心里就愧悔万分。
刚要迈进门槛,袁嬷嬷正巧出来,连忙出声阻止,“孕妇产子血气大,陛下实在不宜……陛下……陛下……陛……。”
袁嬷嬷一边很感动皇帝肯为她家姑娘不顾一切,一边又担心他就这样进去会不会有所影响?
采玉看到皇帝来了,立即退到一旁,而苏瑜正听着接生嬷嬷的话,“出来了,头出来了,娘娘再加把劲儿。”
宣祈一个箭步走到榻前,看着身上像是被水淋透的苏瑜,她折起的眉心和苍白的颜颊,顿时像在他心上捶了一记重锤,“阿瑜,我来啦。”
苏瑜趁着喘息之际微微睁开眼,看到宣祈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你回……回来……啦。”
“嗯,我回来啦。”宣祈应着,难过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减少苏瑜的痛苦,“你还好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啊……。”
苏瑜来不及应他的话,大叫一声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彻皇宫上空。
“生了,生了。”接生嬷嬷抱着孩子,笑道“回禀陛下娘娘,是个公主。”
公主,是个姑娘!
苏瑜眼角突然就红了,湿热的泪水潺潺不停的淌,顺着耳背的方向淌。
接生嬷嬷剪了脐带,将孩子用襁褓包好送到苏瑜面前。
宣祈看到第一眼,觉得这个小姑娘除了粉嫩粉嫩的,就是好丑。
莫名看到宣祈皱眉,苏瑜虚弱的开口,“陛下,扶臣妾起来,臣妾想看看孩子。”
他为什么皱眉?难道孩子有什么不妥?等苏瑜靠在宣祈怀里看到小小的姑娘时,好像明白了被嫌弃的原因,解释道“衍哥儿,瀚哥儿刚生下来不也一样的丑?小孩子,长长就开了。”
苏瑜的声音听得来有气无力,宣祈怕她误会自己真不喜孩子,柔声道“我们的孩子,肯定差不了的,朕会很疼她,让她做大唐最幸福最得宠的公主。”
苏瑜微微抬了抬手,接生嬷嬷就把孩子放到了她的怀里。
苏瑜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又是哭又是笑,“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肯出来,原来是在等你阿爹呀!陛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女儿,你说叫什么好呢?”
宣祈徒然想起有天夜里,苏瑜在睡梦中喊了一句‘昭姐儿,我可怜的女儿’。他低眸望进苏瑜清润如幽泉的玉眸里,言道“就叫宣昭,如何?”
苏瑜眼帘很睁,声音有些发抖,“昭,哪个昭?“代表着昭明,明亮的昭。”
那一世她给昭姐儿娶这个字,也是昭明,明亮的意思,她想她那一生都活得开心明亮,无忧无虑。
苏瑜重重的合上眼帘,随即长长的吁了口气出来,仿佛将前世最后一口浊气彻底从胸口吐出来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