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抹了抹泪,脸上尽是下定决心的表情,可她的语气又显得特别的卑微,“二老爷是有个主意,就看大哥和大嫂嫂肯不肯可怜我们二房了。”
一听‘可怜’二字,徐老夫人的心是软了又软。“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到底怎么说?”
“我们想搬出去,但阿娘也知道现在礼哥儿才有长进,实在买不起宅子,玫姐儿也有孝心,可她那宅子根本容不下我们二房这么多人。所以,二老爷的意思,是想在媳妇把管家权交出去后让大老爷同意劈出一方小地方暂容我们二房栖身,再借我们些银子做本钱好做营生,等到礼哥儿成才,二房的经营走上正轨后再从这个家搬出去,阿娘,您说行吗?”
对于陈氏所言的提议,于徐老夫人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不就是把苏府再壁个独院出来么,苏府这么大,舍下这个独院也没什么影响。有问题的就是借银子,劈了大房的宅子又借子,脸面上实在过不去。但她有更好的主意,“劈院子这事容易,你大哥哥不会反对的,就是银子你们别借了,他新媳妇刚进门,要是知道你们朝大房伸手,咱们苏家脸面上也不好看。依我看,大房如今那么多置业,就让大老爷挪两个给你们去经营,赚了银子就对半分,也算是他们兄弟一场情谊。”
说这话的徐老夫人没想过亏损的问题,更没想起苏宗明和苏宗耀两兄弟之间实则情谊淡得很,她的这个主意完全就是让二房占尽了便宜。
陈氏自然心下喜不自胜,感激万分的看向徐老夫人,“万事有阿娘做主,媳妇在此替二老爷给您磕头了。”
看着陈氏咚咚的磕着响头,徐老夫人赶紧让她起来,“赶紧起来吧。”
陈氏得了许诺,却要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着实辛苦。
晚膳前杨氏从女学赶了回来,苏宗耀特意去接的她,夫妻两人一进门,就听门房说松龄院留了话,让回来就去一趟。
途中苏宗耀眉头紧锁,杨氏笑问,“看你很紧张的样子,是觉得松龄院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咱们吗?”
苏宗耀心沉得厉害,几乎每次到松龄院,他都会面临着不好的事,久而久之,他对松龄院有了本能的抵触。但这些话不能对妻子讲,怕她笑话,“我只是在想已到饭点,怕你会饿。要不你先回房去,吃点东西再过来,我先到阿娘那里去请安。”
“你忘了,房门说婆母想见的人是我,你是陪我去的,你这样一安排,不就成了婆母想见的人是你了?”杨氏感动苏宗耀的体贴。
苏宗耀尴尬的笑了笑。
一到松龄院,康妈妈迎了出来,先是请了安,“见过大老爷大夫人。”
杨氏很客气的抬手虚扶,“康妈妈,您是服侍婆母的,见着我们不必如此多礼。”
康妈妈很愿意与新进府的大夫人说话,她说话既好听,人也是客气讲礼的,不像从前的何氏,总是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怪大老爷中意现在的大夫人。
“老夫人刚用过晚膳,正等着大夫人呢,快里面请。”
康妈妈撩帘,夫妻二人一进去,就见女使们在收拾膳桌,徐老夫人则歪在榻上吃茶,见到夫妻二人来了,轻轻将茶盏搁下,笑道“总算是回来啦。”
苏宗耀作了揖。
杨氏行了曲膝礼。
坐毕后,杨氏问,“阿娘,着急让媳妇来不知有什么事?”
晚膳徐老夫人用得不好,主要是担心陈氏提到的宫里的事,此时听闻杨氏提及,不由得脸上笑意骤减,嘴角也压得平平的,“因为宫里瑜姐儿的事。”从前苏府的人提到苏瑜只会说宫里的贵人,或者皇后娘娘,可是现在觉得她失了宠,嘴里也没那么规矩和严谨了。
而杨氏一听到‘瑜姐儿’三个字,脸色微变,心道这老太太未免有失规矩,再是你的孙女,进了宫就是天家的人,是天家的人,任谁也不能再提贵人在娘家的名或字。“皇后娘娘怎么了?”
“怎么你没听说么?事情明明都传得沸沸扬扬,闹了好些日子了。”徐老夫人有些难以置信,据她所知,杨氏不该是苏瑜关系不错么?
“阿娘说的可是陛下纳了东夏进贡的女子为后妃之事?”苏宗耀情绪不佳的提了一句。
徐老夫人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杨氏身上。
杨氏依旧温温的笑道“这事媳妇是知道的,这是陛下要纳妃,皇后娘娘也是做不得主的。”
“坏就坏在她做不得主。”徐老夫人长叹一声,目光望出去,所及之处全是唏嘘,“要是她做得了主,说明她在陛下心里还有分量,现在做不得主了,肯定是她什么地方惹得陛下不满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老太太想太多了吧,杨氏说“您定是误会了,东夏进贡的美人陛下纳了妃,这算也政治联姻,与皇后娘娘有什么相干?”
徐老夫人却并不这么想,她将目光收回,又落在杨氏身上,更颇有几分语得心长的味道,“瑜姐儿是个二嫁女,陛下都宠得她后宫只有她一人,我就不相信旁人不想往后宫送人,可在陛下纳这二妃之前,宫里可是瑜姐儿一枝独秀啊!这才是她做得了主的时候,现在陛下纳了二妃,肯定是她做不得主了,这就表明她失宠了。唉……,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这个瑜姐儿啊,脾性素来不好,当年在娘家时就对我这个祖母不行孝道,嫁了人后也不孝敬公婆,被人休出了门。好不容易撞了大运,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居然不知珍惜还要惹陛下不快,给了陛下纳妃的机会,你说她在想什么呀?”
苏宗耀把拳头握紧了,他不想听到阿娘如此轻视的评价苏瑜。
眸角的余光扫到苏宗耀的反应,杨氏也克制着内心的不愉,问,“阿娘,您叫媳妇过来,可是有事要交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