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对于秋月来说,工作和家里都十分顺利。
只是每天一到学校,她总会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空着的位子。
诸清馨仍是没能到学校来。
秋月猜想，小馨很可能接受了与宓之梅同样的手术。说不定再见面也得是几个月之后了。
秋月实在等不下去，便去了诸家探望。
原本开门时，诸母还是一脸紧张,只通过门上的小孔,问道。“你是谁呀？”
秋月一开始只说自己是诸清馨的同班同学,想了解一下她的现状。
诸母便含含糊糊地解释到,诸清馨爷爷家有事情，喊她过去帮忙了,短期内不能去学校。
秋月也不好强求,便把她带过去的小菜从书包里取出来,放在门口。就准备先回家去了。
可诸母一看见玻璃瓶装的小菜,立马就把门打开了。
“你是秋月吧？这孩子怎么不直接说呀？”
秋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说道。“我是秋月呀,诸阿姨，您好。”
诸母又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小馨在家时总是提起你。不就是你,经常带她去买很便宜的米面吗。也是你教小馨,怎么做一些家常小菜的。我们家小馨每次提到你,都特别开心。好了,孩子，赶紧进来屋里坐坐，喝杯茶吧。我要让你这么回去,小馨该生我气了。”
秋月也不推脱，客客气气地跟着诸母进屋。
结果刚刚坐好，就见两个男孩从卧室跑出来。
在知道秋月的身份后，他们便笑眯眯地说道。“原来是变异米饭姐姐。”“是莽荒猪排骨姐姐。”
秋月听了这称呼，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还是诸母忍不住吼了他们。“不许跟你们秋月姐姐开玩笑，不然等你们姐姐回来，看她捶你不揣你们。还不赶紧做功课去？”
两个男孩很快一哄而散。
诸母这才拉过秋月说道。“好孩子，你是不放心小馨吧？”
秋月点头道。“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她上学。我就忍不住找上门来，给您添麻烦了。”
诸母却说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是小馨最好的朋友，经常过来玩也是应当的。只不过，最近小馨实在脱不开身。”
秋月连忙问道。“小馨她还好吗？她，那事挺危险吧？”
诸母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又看了秋月一眼，才说道。“好在，有事情她还会跟你说说。不然我们小馨真要委屈死了。
我当初也是眼瞎，才会跟了小馨她爸。哪里想到他根本就没个人样，对亲生子女都要往死里逼。可怜我小馨被他逼得实在没办法。都没跟我说，自己就吃了那奇怪的药。
好在小馨运气不差，终于过了那道难关，异能等级也起来了。只是小馨她爸那边知道后，直接就把小馨带走了。说是小馨的异能等级一下扩展太宽。需要先过去调理一下身体。等完全好了，才能再回家里来。
可他又私底下跟我说，小馨得了家族重用，我们一房有指望了。”
可能是秋月实在温柔了，还给她倒水喝，又在一边劝慰她。
诸母实在没有朋友，那些委屈想对别人说，也无处倾诉。一到了秋月面前，她便实在忍不住了，哭道。
“谁跟他一房？谁要他这指望？我闺女这十多年怎么过来的？打小没吃过一口好东西，好衣服也没穿过一件，小馨比同龄人都瘦小得多，还要一直在外面打工养家。这样的孩子，凭什么扛起他这一房来？
这样一个家族，他还想让我们跟他一样，感恩戴德，感到荣耀？简直就是昏了头。我实在没气过，为我闺女叫了声屈，求他把小馨还给我。我不要荣耀，不要钱，我就想让我苦命的女儿活得好好的。
可他把我打了，又骂我是个无知的女人不识相。”
秋月听了这话，手腕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诸母才好，只能握住她那双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想要借此把力量传递给她。
秋月只是个普通的非异能者，自己的好朋友出了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诸母又哭着说道。“小馨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事。在本家大闹一场。本家那边就把她爸给收拾了。还送了许多慰问品给我，又说以后都不让她爸来打搅我们了。现在，小馨隔三差五打电话回来，让我放下心，好好过日子。
可我放下什么心？我女儿指不定付出什么代价呢。
秋月呀，阿姨不是故意跟你说这些扫兴的事。可我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着，总是梦见小馨不好了，却没人肯帮她一把。小馨真要有个好歹，我就去烧了他爸爸那一家，然后带着她两弟弟在本家门口吊死。”
秋月只得耐心地安慰她，小馨一定不会出事的。
良久，诸母还说道。“她吃药那一天，生死关都闯过了。只盼着她往后越来越好。”
秋月只得说道。“说不定，小馨下个月就能回学校去了。”
说罢，她又留下自家电话。让诸母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她。
两人聊了很久，诸母才算和缓下来，秋月见天色不早了，就起身告辞了。
诸家现在条件不错，好东西什么都不缺，诸母便极力想留秋月在家里吃顿饭。
秋月却苦笑道。“可我家里还有六个小的，等着我回去做饭呢。诸阿姨，我改天再来拜访您吧。”
诸母见状，也不好为难她。一路把秋月送到大门口，还拿了一包包装得很高级的糕点送给了秋月。
秋月本来是不想要的，便说道。“您不如拿回去给两个弟弟吃吧。”
诸母却笑道。“这还是小馨前两天让人送过来的。那时候，你经常给她吃点心，小馨就连做梦都是香甜的。如果不是这样，她还未必能得到那份机缘。好孩子，这盒点心你带回去吃，小馨知道也会很开心的。”
她说得没头没尾，秋月也没听明白。可她却隐隐猜到，可能与小馨的气味异能有关。这话自然不方面在外面细说。
秋月只得接过那盒糕点，跟诸母告别，回家去了。
一路上，秋月都在想，小馨生得那般清秀美丽，原来是遗传自她母亲。
诸母现在虽然染上了几分沧桑，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可她年轻时想必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容貌。
那样的美貌，又是那样温柔的性情。这样的女子倘若嫁给真心爱她的人，想必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爱她一辈子。
现在倒好，她嫁给大家族的异能者作小老婆，生了三个孩子，却还是被那男人殴打辱骂，夺了孩子。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实在太渣，小馨又何苦被逼上绝境？
偏偏这样一个人渣，没有尽到半点父亲责任，相反却要榨干儿女最后一点血汗。
偏偏他不会受到任何舆论的惩罚，理所当然地活着，继续娶进一个又一个年轻美貌却没有异能的姑娘，过着纵欲的生活。
没有人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因为这座城，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生活。大家早已习惯了，也变得麻木不仁了。
善良的姑娘被逼死，完整的家庭遭到破坏，小小的孩子只会无助地哭，一家之主只剩下一片枯骨。
那些面目可憎的上位异能者，有着数十个私生子，却在纵声狂笑。
不止是小馨一家，还有梦中的秋家，深渊城里很多人家都在苦苦挣扎。
他们送出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为了讨好谁，只是希望女儿能够过好些。
霎那间，秋月突然觉得牙根佷痒，两侧的犬齿似乎就要破表而出。
这一刻，她几乎跟丧尸王心情相通。
这样糟糕的一座城，这样肮脏无耻的异能者，还有那些愚昧的人们，倒不如彻底毁灭的好！
秋月身体里突然涌起了无数悲伤愤怒的情绪，夹杂着无法原谅的怒气，几乎快要冲破她的身体。
秋月站在空无一人，却阴冷刺骨的街道里，下意识想要往前走一步。
似乎只要走下那一步，一切都会回归正规。
然而下一刻，晟昱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脸上带着慵懒随和的笑，他漫不经心地说。“你也去的太久了吧？见到诸清馨了吗？”
秋月的面皮抽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你又跟我偶遇了？真有缘分。”
晟昱却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温声说道。“不，我是特意跟着你，诸清馨住的这边，治安不好。”
秋月淡淡地说道。“的确不好，小老婆住宅区，都没有什么异能。那些无耻的混混，就喜欢来这边欺负人。”
晟昱说道。“可不是吗，所以但凡我看见的混混，都把他们弄趴下了。”
说着，他边伸出手指，轻轻拭去秋月眼角的泪水。
“好了，你就别再哭了。诸清馨其实现在挺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像她的异能彻底觉醒了，异能属性还挺有意思的。”
秋月吸了吸鼻子，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晟昱拿出一个手帕给她擦眼泪。“你那么担心她，我还不得帮你好好打听打听。”
秋月接过手帕，盖着脸说道。“她父亲简直不是人。”
“的确是个人渣。”
“像那种人就该直接发配到荒原上，一个女人都没有，看他要不要找个女丧尸做老婆。”
晟昱听了她这孩子般赌气的话语，差点笑出来，却强作镇定。“可不是，这种人不会长久的。等到将来，深渊城一定会重新立法的，只能一夫一妻制。渣男必定会受到社会舆论的审判。”
秋月听了这话，才终于勉强镇定下来。
她现在跟梦里那种绝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不再孤身一人，有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好伙伴。就算不变成丧尸，她的梦想也能实现吧？
她唯一要走的，只是再等等。
*
两个人静静地往家里走去，良久都没再言语，各自想着心事。
只是偶尔晟昱会忍不住悄悄打量秋月几眼。
其实，在刚才那条街上，并不是没有人经过，只是那些人异能实在太低，在那股强大的精神威压之下，根本就走不进去。有些人想反抗，却直接被真晕过去。
那种犹如被扼住喉咙，下一秒就会被压死的束缚感，晟昱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原本跃跃欲试，走进胡同里，想与强者切磋一下。
直到看见秋月哭到崩溃的样子，晟昱这才发现，原来他老婆不是没有异能呀，只是异能还没彻底觉醒罢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强大的精神异能，还是暂时压一压的好。
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深渊城里那几个大家族，是不会放任这种王级异能者出现的。
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撕破脸，使劲肮脏手段，也要把这名异能者，掌控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些，晟昱就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有幸能脱离程家，生活在掌控之外，全赖养父的权衡。
可养父为了他，已经耗尽心血。再让他保下另一个王级异能者，就算养父也会力不存心。
更何况，这些日子程家和柏家走动频繁。大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
其背后意义，不就是为了联手对付他嘛？
柏家那边昏招尽出，甚至动了美人计。晟昱半点颜面都不留，直接下了狠手，斩了柏家几个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柏家选择忍气吞声，可也只是养精蓄锐。
一旦他们恢复好了，必定会再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晟昱越发郁闷起来。
看来他还是不够强，而且单单是他自己，还是不够的。
也是时候，该想办法提升秋月身边人的实力了。
很快，到了家门口，秋月说道。“走吧，今天吃顿火锅，心情就会变好。”
晟昱却很难得的拒绝了。“不了，学校里还有一些事情。他们通知我，宿舍好像有着落了。”
秋月连忙说道。“那你赶紧去吧，搬家的时候招呼一声，叫秋阳他们过去搭把手。”
晟昱点头道。“我现在也算小四半个师傅，有事的时候，会尽情招呼他们的。”
就这样，两人告别之后，晟昱很快便回到家里，打了个电话。
“那个九级金系异能核到底怎么样了？”
对方便说道。“暂时谈不拢，他想上拍卖会，卖出个天价。”
晟昱便说道。“那就从拍卖会下手，我到要看看他卖不卖的出去？”
对方又说道。“你这脾气未免太急躁了。我这不是正在谈判吗？而且，这个异能晶核来自一个小型狩猎队。他的来路不太光明，那边其实未必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正在查野外有没有大中型狩猎队全军覆没，或者高阶异能者失踪的消息。到时候，拿着这把柄去再找他们，他们自然就会同意咱们的条件。不然谋杀高阶异能者的罪名，他们可不敢背。”
晟昱撇着嘴说道。“你的确不急躁，你是真卑鄙。”
那人却冷笑道。“怎么，找了个温柔似水的小媳妇，你就开始学着吃素了？还是算了吧，狮子就是狮子，就算再怎么装成鹿，一亮爪子还是要见血腥的。”
良久，晟昱才压低声音，淡淡说道。“你既然知道，就把事情赶紧办好，不然别怪我对你亮爪子。”
电话那边，良久没有回应，最后甚至直接挂掉了。
晟昱却垂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本想做个好人，你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故意吓你了。”
此时他站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特别是太阳就快下山了，整座屋子都被一层阴影笼罩着。偏偏并没有开灯。
晟昱嘴角仍是上弯着，眼睛也微微眯起，看起来像在微笑。实际上，却相当怪异。
他虽然长相英俊，五官笔挺，可这个人此时却像是黑暗中的鬼怪人偶一般，不动不说话，气场却十分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片房子也该处理了。那些老旧不堪的回忆，终究会被其他记忆替代。”
*
另一边，秋月也没想到，自从她去拜访过诸家之后，居然接到了诸清馨的电话。
诸清馨倒也没说具体的信息，只是硬邦邦地说道。
“我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说你为我的事急坏了。我这才想着，朋友一场也该给你报个平安才是。至于我家你就暂时不要去了。也没什么可看的。”
秋月只得答应了下来，又问道。“那你这些日子怎么样？”
诸清馨却说。“我觉醒之后就是六级巅峰，服用了家族给的晶核已经七级。再加上异能稀罕，在荒原很便利。现在家族里十分照顾我。我自然也就恃宠而骄，很是跃武扬威了一番。
前几天，我遇见柏明珊了。说起来实在好笑，她从小就喜欢用眼白看人，很是欺负我们这些外边的孩子。
小时候，我们一家好不容易跟着父亲进了一回侧门。柏明珊上来就推我一把大跟头，她是个胖丫头，力气很大。我摔得头破血流，却不敢哭。柏明珊就在一旁跳脚骂我是个‘狗杂种’。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可笑柏明珊现在家里到底不行了。她兄弟最多也就三四级。他父亲近年纵欲过度，退化到七级。
于是，我就找了机会，故意狠狠地推了柏明珊一把，把她也摔得头破血流，也跳脚骂她，是个没用的废物。
她的亲哥哥在一旁看着，却敢怒而不敢言。
我却仗势欺人，狠狠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秋月，我已然变了性子，恶略得很，就喜欢欺负人，以后咱们别再联系了。”
她这话虽然难听又绝情。可秋月之前在她家里已经听说了那些事。到现在，自然也能猜到小馨此时的处境有多艰难。
小馨为了母亲选择直接跟父亲撕破了脸皮。而以她父亲的尿性，肯定会伺机报复。
小馨恐怕不是仗势欺人，恃宠而骄，而是在那么复杂的大家庭里，她必须显露出这样强势霸道的一面来。
否则一旦她稍微软点，指不定被家族利用压榨到什么地步呢。更何况，还有她母亲和两个弟弟。
此时的小馨，恐怕每一步都十分艰难。霸道骄纵只是她在无奈之下，给自己带上的一张面具罢了。
想到这里，秋月反而心疼起她来，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了小心。
到了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祝福。“不管怎么样，小馨你一切小心。倘若将来有机会，我必定做一桌子好饭菜，给你接风洗尘。”
听了这话，小馨那边半响没有言语。最后却狂笑三声，又骂道。“没有将来，我都说了不再与你做朋友，是我看不上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想着找我。我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废柴小可怜了，也不需要别人同情。我要交往也得是五级以上的异能者。秋月，你识相的话，就离我家远点！省得自取其辱。”
她这话虽然狂傲又无理，最后的话音却弱气几分，甚至还带上了鼻音。
秋月甚至听到了小馨在电话那边，小小地吸了一下鼻子。
一时间，她突然明白了，恐怕小馨连打电话都被监视了。为了怕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才要跟她一刀两断的。
至少，不要给小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秋月压低声音说道。“放心，一切如你所愿，你不想跟我做朋友，那就别做朋友了。只希望你以后一切顺遂，每天都好好吃饭。”
小馨却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挂上了电话。
秋月握着电话，手指忍不住地颤抖着。
这算是什么家族？会无情地吞噬掉自己的血脉。
逼着温柔善良的姑娘，仗势欺人，斩断友情，漠视亲情，尽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好难，写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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