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小姐聊完,凌离才真正开始准备洗澡事宜。
手机放到床头，凌离一边松外套拉链，一边推开衣柜找睡袍。
目光在衣柜中逡巡,不经意间，她看见那件洛闻言的卡其色长毛衣,短暂地晃了晃神。
这是洛大小姐上次来这里赖着不走时留下的。
凌离还记得那天大小姐百般嫌弃地脱下这件被鱼池水打湿的毛衣,扔在沙发上说不要了。可她不知怎得，当时并没有丢掉，犹豫之后洗干净挂进了自己衣柜。还有那只同样被打湿的小包包。
不知从何时开始,许多有关洛闻言的事情都是她直觉驱使去做的，难以深思,也不愿深思。
凌离看着这两件物品，似乎时间静止,沉寂了很久,她才缓缓有动作,绕开它们拿出自己的睡袍,径直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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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闻言从住回星华天地开始,生活重心就留在了照顾洛启耀、陪伴洛启耀上。
虽然这样她和凌离独处的时间就少了,但好在,最近的凌小草很让人安心,没有来这边的时候也和平时休假一样,会主动把自己当日的行程简述告诉她。
洛闻言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视奸狂，但她总是忍不住默许甚至暗示凌离继续保持这样的自觉。
谁叫她每天收到这种消息，她都会情不自禁的特别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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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城郊区。
一座隐蔽的地下实验室内。
偌大的实验区每一块地板每一只墙砖都擦得锃亮,摆在中央铁炉似的巨大机器上连着无数根彩线。周围一圈是其余功能各异的小机器，中间晾着一张电子床，移动黑屏立在旁边,上面停留了一串信息莫名的代码。
洛启辉放眼扫视，稍一扬手，把在场的几个操作人员都支了出去。
“进来看看吧。”
别的地方凌离也许不熟悉，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她脑海里都烙印得清清楚楚。
朋克的机器声湮灭住一只只微小齿轮的转动，仿佛是实验区固有的背景音乐，冷而有节律。
她第一次醒来，在这个世界，所见的并不是那间原身躺了十年的病房，而是眼前这张冰冷陌生的实验床。
时光回溯——
凌离唯一一次任务失败，付出了死亡做代价。
箭头冰冷，插进她的胸膛，停在里面慢慢温热。蜿蜒的血迹流遍全身，她双眼紧闭倒在地上，直到胸口起伏的痕迹渐渐变缓，最后，与呼吸一同消失。
本以为这是一切的结束，却不曾想。
忽然之间，有“嘀——”的机器声闯入她的脑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掉入黑暗的意识拉回。
她饧涩睁眼之时，依借着耳边欣喜的狂欢声才确认，这种鲜活的生命感不是幻觉。
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很特别，包括她受制被锁在电子床上的身体，全都不是属于自己的熟悉感。
正是在这种错愕之余，她第一次认识洛启辉，认识这个不一样的时代。
接受了新生，接受了新世界，凌离后来甚至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实验品，确切来说，是第一个实验成功的样品，但她并不在意。
现在，这里除去多了几台新机器，和当日初见并没有什么区别。
凌离绕实验室走了一圈，靠在那只形似铁炉的机器上，摸了摸它的外皮，“这就是你说的有进展吗？”
洛启辉操纵的一切都是为了这里，他毕生的心血、毕生的愿望，就藏在这间尚且还不可见人的地下实验室里。
“时空海”是他为自己的伟大实验所命的名。
几千年的时空沉寂在历史中，宛如一片可望却不可及的大海。而他一心想要做到逆行时空，跨越时间，在这片大海中更改生命的轨迹。这个世纪还活在人类幻想中的穿越，他要把它付诸实际。
中间这台铁炉机器便在不断试图超越光速，从切割开的时间裂缝中去捕捉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人类意识。
洛启辉从来没将眼光停在任何一尊珍贵的肉//体上，只有鲜活贮存与人类大脑中，不坏不朽、永不衰老的意识才有保留的价值和与时间抗衡的力量。
只是实验仍在起步期，无法进行任何锁定目标，也无法主动选择捕捉的意识体，甚至连裂缝会停留在曾经的哪一个时间点也没有办法确定。
因为机器的不可控和不稳定性，整个实验室只能初步选择让它在不断的运行中自行更换切割的时间和空间，直到运气足够好，寻找到一个与切割二维相同、又恰好不稳定的意识。
实验推进了两年时间，第一个被成功带回这间实验室的就是凌离那瞬间死亡掉的意识。
那个时候，意识分析屏上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仇恨情绪，还有不断闪过的血迹和冷兵器图形。
洛启辉双手发抖，如获至宝，从医院偷运出来凌璃那具植物人的身体，把这段意识植入了进去。
命运仿佛已经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凌璃车祸以后昏迷不醒的原因正好是脑死亡，而把这段新的意识植入进去，刚好可以让它唤醒她的大脑，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就这样，凌离保留了自己的意识，借助在她人的身体上，重生得很成功。
能把凌离带到这个世界来，洛启辉相信一样可以如法炮制把她送回原本的时空。只要在瞬间打入到另一个脱离意识的身体内。
只是这，远远要比花费了两年才随机捕捉到这一缕意识困难得多。
“你别着急，已经比你来的时候好多了。”洛启辉端起桌上的冷茶，掀开茶杯盖，晃了晃杯子。
“离送你回去可能还差些日子，但我保证，一年之内，肯定能成功。”洛启辉望着中间的机器和站在旁边那个他唯一成功的实验品，忽地笑了下。
他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他毕生的目标，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也会不惜一切地把这项超前卓绝的实验完成。
凌离“嗯”了声，“你最好别骗我。”
洛启辉吹开漂浮的茶叶，喝了口茶，然后缓缓放下杯子，闭眼想着什么。
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时空海”计划，哪怕是至亲的性命。
他身价不低，可和完成实验需要的钱相比，那只是九牛一毛。
资金不足，洛启辉的主意就渐渐打到了公司身上。中饱私囊不够，挪用流水还是不够，没办法，他就只能把大哥一家连根拔起，吞掉整个公司来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三月会开展一场股东大会，到时候正好有一家子公司的股份要回流。洛启耀股权本就太重了，如果这笔再划分到他身上会引起其他股东的不满，所以他势必会想趁这个机会把一部分股份转到洛闻言身上。”
“所以等到那天你和洛闻言去公司的路上，我会派人在路口袭击她的车，你只要趁乱搭把手，”洛启辉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她的事故死讯准确传到股东大会上就可以了。”
有凌离这颗贴身的定时炸//弹在，洛启辉才可以确保这次动手能够万无一失，一举成功。
到时候箭在弦上，洛启耀是不得不发，这笔回流股份便只能放在自己头上。
只要他拿到那笔股份，就可以慢慢磨死病重的洛启耀，继而掌握整个天启科技。
“等我拿到足够的股权，天启的资金都会用来全力推动我们的实验。到时候的进展肯定能比现在快很多，那离送你回去就不远了。”洛启辉已经不妨直言，“所以，一定不能让洛闻言活着出现在股东大会上。”
“知道了。”凌离淡道，手机忽地嗡嗡震响了几声。
是洛大小姐又在随机抽问她在干嘛。
洛启辉过来看了眼，看见凌离回了个“在买菜”。他皱眉，觉得这有点过于搪塞，甚至很容易被发现马脚。
“你平时都用这些借口吗？”洛启辉略有不满。
凌离敷衍着“嗯”了声，顺便随便捏造了个菜市场名告诉洛闻言。
洛启辉越看越头疼，太阳穴跳了跳，见凌离居然如此不上心，皱着眉头提醒她：“你最好找几个经得起推敲的借口。”
随便报个地名这样的，实在是太容易被查证人到底在不在了。
“你倒是不怕她怀疑。”
凌离瞥他一眼，神色不为所动。她把手机收起来，“不用，她很相信我。”
话脱口而出那一瞬后，凌离冷不丁地愣了一愣。
洛启辉见她如此自信，倒也没再说什么，只应了句：“随你，她越信任你自然是越好。”
凌离没再出声，安静半刻，忽然朝实验室外走了出去。
洛启辉早就习惯了她这种独来独往又不礼貌的风格，睨了眼就随她便了，自己留在实验室继续观赏他的这片心血。
郊区背靠荒山，马路是坑坑洼洼的泥地，树叶稀零的干树枝下停着被弃置的旧车，眼前一片都是灰色的破旧。
莫名的，从说完最后那句话开始，凌离心底一蛰，竟仿佛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现在哪怕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也翻来覆去的都是洛闻言。
洛闻言悄悄帮她缠纱布，缠成了一只蝴蝶结。
洛闻言蒙着她的眼睛，和她耍赖抢平板。
洛闻言站在她面前，气咻咻找冷落她的店员和欺负她的女人算账。
洛闻言躺在她的腿上睡着，梦话说“我也喜欢你”。
洛闻言气鼓鼓地警告她不许对别人好，洛闻言举着小牌子为她的比赛加油，洛闻言说会保守她怕吃药的小秘密，洛闻言烤很难吃的冬瓜片给她吃……
越想，凌离越觉得，自己也许不仅是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
作者有话要说： 别着急哈，还能甜上一阵子的~感谢在2021-01-1021:11:54~2021-01-1121:3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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