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晨没等到下课就坐不住,随便扯了个借口离开实验室。
他先到隔壁教授的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借着问问题的由头旁敲侧击一番，确定谢敛没来过这边,便干脆利落地扯了话头离开办公室。
厕所和楼道相继转过一圈，依旧没看到人影。
手机里的消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是他刚发现谢敛不在时发的,然而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放学铃声打响，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有相熟的同学看到他，扬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戚晨。”
对方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你的实验台还没收拾。”
校内规定每天实验室都要清理干净,戚晨收了手机道谢,折回实验室收拾桌面。
留到最后的人要负责清扫实验室及检查电源,戚晨弄完一切,离开实验楼的时间已经比寻常晚了十多分钟。以为人怎么也该回来了，没想回到宿舍,推门却纹丝不动。
是锁着的。
到底去哪了？
戚晨微微蹙眉,边开门边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没通。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诸多不好的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不待细想，戚晨听着系统音捏紧手机，放弃开了一半的门,抽回钥匙朝电梯走去。
碰巧电梯停下,“嘀”一声从里打开，里外的人看到彼此，互相都愣了一下。
谢敛从里走出来,“你这是要出去？”
戚晨盯着他问，“你关机了？”
“没……”
谢敛说着从右边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改口道：“可能是温度太低自动关机了，我没注意。”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谢敛低头看到他手里还握着的手机，语调微微上扬，“所以你是准备去找我吗？”
这样未免显得太急切。
戚晨思考一瞬，把手机塞回兜里，“没有。”他抬手把已经自动闭合的电梯重新按开，面不改色道：“我是要去超市买东西。”
谢敛“哦”了一声，从善如流道：“那我先回宿舍了。”
戚晨刚要应声，余光从电梯镜面反光里扫见谢敛垂在左边的手背，注意力瞬间转移，“你的手怎么了？”
“擦伤。”谢敛轻描淡写道：“不严重，回去涂点酒精就好了。”
他说着便往回走，戚晨对着开了的电梯门犹豫一秒，迈出的步子拐了弯。
似乎是听到动静，谢敛驻足，回头看他一眼，“不是去买东西？”
戚晨：“……等下再去。”
回到宿舍，戚晨开门，到里间把药箱抱出来，拉开凳子在桌前坐下，拔瓶盖掏棉签，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完事却发现人还在旁边站着没动。
好像人是没说要他帮忙。
戚晨停顿片刻，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兀自镇定着朝对面的空位抬了抬下巴，“坐啊。”
谢敛从喉咙里闷出声笑，用另只手拉开凳子坐下，把手递过去。
室外温度很低，经过一路的时间，伤口已经些微凝固。虽然肉眼看上去没什么异物，但里面最好还是要消毒一下。
戚晨拿着棉签迟疑片刻，出声问，“你怕疼吗？”
其实戚晨这一问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男生都爱面子，就算怕疼也不会承认，多半会自己咬牙忍着，然而——
谢敛点了点头，“怕。”
戚晨：“……”
无言片刻，戚晨选择直接动手，“那你忍着点吧。”
谢敛用手挡了一下，“有奖励吗？”
您今年三岁吗？
这句话在戚晨嘴边绕了半圈后咽了回去，换了个委婉的表达方式，“不然给你买袋糖？”
谢敛似乎还真的考虑了一下，收回手道：“行。”
怀疑人吃错药，戚晨来回盯了他几遍才动手，考虑到他可能是真的怕疼，戚晨特意放轻了点动作。然而根本不用他按着，谢敛的手从头到尾都很稳，一下也没动过。
戚晨深刻怀疑自己又被耍了，整理药箱的时候禁不住往旁边看，想知道他是真疼还是假疼。
谢敛正在低头打量手背上的纱布，察觉到目光后抬眼看他，“我能要奖励了吗？”
你还真要啊？
戚晨把药箱的盖子合上，认命道：“我去给你买。”
他说着就要起身，谢敛却伸手拉了他一把。平衡骤失，戚晨身体歪了一下，坐到他腿上。
“不用去买。”谢敛左手环在他腰侧，另一手在他脑后施力，倾身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这个就够。”
戚晨：“……”
“不过一袋糖里数量不定。”
谢敛落在他后脑的手向下移了些许，途径后颈时在上面捏了捏，语带笑意，“你是不是该让我多亲几下？”
这般情景，戚晨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木然盯了他两秒，下结论道：“……我觉得我应该咬你一口。”
谢敛低低笑了一声，言语带着些许暗示，“那你来。”
戚晨磨了磨后槽牙，扑过去咬他。
难得骗得人主动，谢敛眉眼微弯，扣着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微微有些气喘。
都说灯下窥人更添几分颜色，戚晨望着对方的脸出神，觉得自己多半是被美色所惑。
谢敛算着时间放着他休息一会儿，轻抵着他的额头，唇角带笑，“这是答应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戚晨睨他一眼，推着人坐直身体，“你昨天不是还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么。”
“昨天是昨天。”谢敛不依不饶地追过来，挨着他的唇角轻吻，“嗯？答不答应？”
做都做了，戚晨也不至于不承认，点了点头算过，拿过对方受伤的手到身前，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你晚上去哪了？”
谢敛刚要张口，戚晨又突然警觉，补充一句，“说实话。”
“没准备骗你。”谢敛又在他后颈上捏一下，承认道：“去找谢盛了。”
戚晨想起昨天的事情，微微蹙眉，“你堂弟？”
“你们是不是打架了？”戚晨在他身上上下看一眼，伸手摸他的胳膊和肩背，“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敛捉住他乱动的手，“是我单方面揍他。”
戚晨不信，“那你手上怎么回事？”
谢敛道：“不小心被碎石蹭了一下。”
戚晨问，“你家石头能蹭成那样？”
谢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敛想了想开头那句，到底没打算继续骗他，无奈道：“开始是被石头蹭的。”
戚晨：“然后呢？”
谢敛坦白，“然后我自己把它弄大了点。”
戚晨：“……原因？”
谢敛：“想让你心疼一下？”
好一阵寂静，戚晨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神色不是开玩笑，心头火起，推着人就想起来。
谢敛这时候放开他才是真傻，收拢手臂把人圈在怀里，“真生气了？”
他抱戚晨的那只手恰好是受伤的左手，戚晨怕给他伤口崩开，挣了两下就没再继续，气得直接叫人名字，“谢敛，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现在你见到了。
谢敛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低声细语地哄，“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戚晨越想越生气，“你给我放开。”
没说分手就还好，谢敛稍稍放心，环着腰把人抱起来放到桌上，倾身过去亲他，每亲一下就说一句我错了，再来一句我错了。
戚晨几次想说话都被堵回去，几次下来火气渐消，也被闹得没脾气，“……你先让我下去。”
谢敛道：“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戚晨道：“那你保证没下次。”
谢敛答应得飞快，“我保证。”
两人又约法三章，这事才算翻篇。闹了一通时间已经不算早，戚晨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谢敛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打算下楼去买个塑料手套。
他的伤口不能碰水，虽然没有手套能借口再逗一下戚晨，但今天多少有点过了，再逗下去多半要翻脸，是以想了又想，谢敛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推门出去，恰逢隔壁宿舍的人从外回来，对方手里提着一份外卖，看起来像是夜宵。
“回来了啊。”对方见到他后抬手打了个招呼，随口道：“戚晨晚上找你来着。”
谢敛脚步微顿，“找我？”
“是啊，班里问了一圈有没有人看见你，后来还去办公室了……”对方絮絮叨叨说一堆，询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谢敛从思绪中回神，“嗯”了一声，“去买个手套。”
“手上受伤了啊。”对方低头瞧见他手背上的纱布，嘀咕一句，从自己的外卖盒里掏出一个小包装，“这个行吗？”
谢敛有点洁癖，平常是不太会接这种东西的，但想到去最近的超市往返也要十多分钟，便伸手接过，礼貌道了谢。
回到宿舍，戚晨恰好从浴室里出来，偏头瞧见他手里的动心，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你拿的什么东西？”
谢敛正要解释，忽然注意到戚晨略有些躲闪的眼神，低头看自己手心里的东西。
平心而论，这种袋装一次性手套的包装，乍一眼的确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东西。
“没什么。”
谢敛略微起了点玩心，故意作出回避的姿态将东西塞回到口袋，“我去洗澡。”
进浴室自然是不用穿着外套的，戚晨余光注视着谢敛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床边，在人转身前迅速收回。等到人进浴室，戚晨又磨蹭了一会儿，等到水声响起，悄悄走过去，翻了一下外套的衣兜。
空的。
拿进浴室了？
戚晨压着好奇心坐回去，隔一会儿就往浴室的方向瞄一次。
是他看错了吗？
可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东西怎么办？
好奇，紧张，刺激……各种情绪接二连三地从心底冒出来，把戚晨纠结的要死。
时间过得很快，水声停下时戚晨还没想出个答案，意识到人很快就会出来，戚晨猛地站起，随便抓了本书，三两步回到床上，假装看书。
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戚晨借着余光瞥过去，在睡裤的口袋处略微停留。
睡衣宽松，看不出有没有东西。
谢敛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床边悄悄投过来的目光，内心好笑。
他装作毫无所觉地朝自己床边走过去，到达近前时才暴露意图拐到另一张床前坐下去，把人捞过来亲一下，“看我做什么？”
戚晨心底抓心挠肺的好奇，真要问又有点不好意思，憋了半晌才道：“……没什么。”
谢敛故意逗他，“真的没有？”
戚晨：“……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目光却躲闪，底气也不足。谢敛没忍住，又低头亲他。
这次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戚晨意识迷梦间，忽然觉得手上被塞了个什么塑料的东西。
意识到那是什么，戚晨瞬间清醒，触电般想缩回手，谢敛却握紧了他的手没放，低声道：“不看看？”
戚晨脸上腾地窜起热度，一时间竟然开始结巴，“你，我，不看……”
“好了，不逗你了。”谢敛破功笑出声，松手道：“是一次性手套。”
一次性手套？
戚晨低头，终于看清包装，还有上面被撕开的一角，明显是已经被用过了。
谢敛揉他的发顶，“你还没成年，我怎么舍得碰你。”
说不出是气是恼，戚晨咬着牙道：“弟弟，我比你大。”
谢敛饶有兴致地看他，“所以你是想听我喊你哥哥？”
戚晨又不想理他了，拨开他的手往下躺，“我要睡觉了。”
“再等一下。”
谢敛把他捞回来，抬手理了理他的鬓边的碎发，“今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我没有主动倾诉的习惯，但你可以问我。”谢敛语气微顿，“我是想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不要一个人乱猜。”
戚晨问，“什么都可以？”
谢敛“嗯”了一声，“你现在要问？”
戚晨短暂思考两秒，摇了摇头，“算了，我怕我气得想跟你分手。”
“分手是不行了，别的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谢敛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倾身在他额间亲了一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