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1 / 1)

漫长的寂静中,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但她却理智地将他分割出来。

人的承受力超出想象,她没料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哪怕心口的位置像有一双手攥紧揉捏,挤出所有的水分和能量,她依旧可以面对他。

面对这个彻彻底底的欺骗了自己的人。

“二表哥,你想我怎么做?”她问道。

太子唇瓣有些发干,蠕动数次,才发出喑哑低沉的声音。

“孩子一定要。”孩子是两人之间的联系,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也剥离不开。

“好,听你的。”她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同意,又道,“还有呢”

太子却是受不了她冷静淡定的模样,猛地按住她的肩膀,太子道:“嘉玉,你如今如何怎样,我都可以理解,我知错,你甚至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好不好?”

她听了,并不说话,只看着他。

看他的眼神并不是愤怒或者仇视,而是漠然,一种对陌生人的漠然。

他想要去抓她的手,胳臂伸在半空中,她却一动不动,既不抗拒他的行为,也不主动。

他却猛地收回了手,因为他看清她的意思了。

我拒绝不了,我反抗不了,所以不反抗不拒绝,只是不再将任何情绪用在他的身上。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我先送你回家。”

话落,并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太子继续道:“嘉玉,人不会不犯错的,我曾经的确是用了一些手段,但是……”

“但不是任何错误都有重来的机会。”她闭上眼,冷冷地道。

太子登时哑然无声了,他并不觉得他不对,毕竟若是不用这些手段,又没有上辈子那么好的机会,他们两人只能是表兄妹。

“嘉玉,从前是你告诉我达到目的可以使用一些方法的。”他道。

嘉玉记得他说的什么,小时侯太子很渴望平王妃的疼爱,但是因为平王妃对他总是不假辞色,嘉玉就给他支招,让他装病装不舒服什么的。

她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许久,此时情绪却难以自抑地波动起来,说道:“我没让你用这种手段。”不等他再说,她继续道:“太子殿下,你很聪明,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继续将你的聪明用在我身上吗?”

“沈嘉玉就这么好骗,这么好哄。”她的眼眶不自觉发酸。

左卿安,这个打小和她一起的男人,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她截然不知的面孔。

她脸色苍白,双眼通红,他见了,恨不得搂紧她安慰她,双手按在大腿上,拼命地忍住了。

“可若不是骗你,你如今依旧还是我的表妹,不会是我孩子的母亲,我的妻子。”太子一字一词的阐述道,“我什么都能退步,唯独你。”

“你答应过我,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我的。”

她闭上眼睛,不想听他言语什么,有些事她可以原谅,有些事却是再也不能够的。

比如欺骗。

一时再度鸦雀无声起来,太子冷静须臾,又抬头看她,见她依旧闭着眼靠着车梁,好一会儿后,才低声叫来侍卫回沈家。

马车在沈家门口停下,太子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搀扶嘉玉,嘉玉见了,微微一闪,她径自按着车辕下了车来。

太子收回空荡荡的双手。

沈夫人见他们回来了,忙笑着问:“你们吃烧鹅回来了。”

嘉玉嗯了声,对沈母道:“我累了,先回房了。”

沈夫人啊了声,望着嘉玉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看看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太子,温声道:“嘉玉的脾气有些娇纵,殿下别和她一般计较。”

太子一直望着嘉玉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了,扭头对沈夫人歉然道:“方才是我不好,惹怒了嘉玉,表姨不要怪她。”又道,“明日我再来看她。”

沈夫人听太子如是说,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一时又忍不住想太子这般的脾气如何能惹怒嘉玉。

是以目送太子的马车离开后,当下沈夫人就去了嘉玉的卧室。

见嘉玉坐在美人榻上,沈夫人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惴惴不安地问:“嘉玉,你和太子……”

“娘,我和太子之间的事我能解决。”嘉玉扶着沈夫人的胳膊道,“你让我自己决定好不好。”

沈夫人闻言,久久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点了点头。

嘉玉闻言,松了口气。

*******

两个月后。

这两个月后太子依旧隔三差五地来看望她,尽管随着陛下驾崩,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依旧最多隔一日来看她。

但即使是不容易多想如沈夫人,也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每次太子来时,嘉玉就像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个人般。

不管他对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应声,但除了对太子的态度骤然发生改变外,她整个人其他方面却是没有变化,对其他人的态度,对宝宝的态度。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儿,沈家人都以为两人闹矛盾了,但是矛盾并不深重。

沈夫人坐在葡萄架子下,手里拿着团扇轻轻给嘉玉扇风,口中轻轻地道:“今日是太子登基的日子。”

嘉玉嗯了一声,她和母亲大哥说过不要再提左卿安的事情,可他们只当两人之间闹小矛盾,并不曾放在心上。她说了几次也就不说了。

“嘉玉,你和殿下,不不,是陛下是如何打算的。”沈夫人琢磨道。

手中的团扇轻轻地摇着,目光落在枝头颤巍巍的葡萄上,她轻轻地道:“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主,所有的一切他会替她决定,她如何打算,又不重要。

沈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又道:“那陛下可曾给你说过什么?”她望着嘉玉明显凸起的小腹,叹道:“娘可不忍心你们母子分离。”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丫鬟出去开门,葡萄藤搭的架子下,嘉玉撑着腰起身,那人已经走了进来,他和往常一般,穿着暗色玄衣。

“陛下……”沈夫人见了,急匆匆要行礼,没等人弯下腰,左卿安伸出手扶住她,“表姨不必多礼。”他说着看了眼嘉玉。

“陛下今日事忙,怎么来这儿了。”沈夫人说着,用目光暗示了番嘉玉。

嘉玉却依仍然站在原地,并不言语。

太子的眸光一暗,又对沈夫人道:“今日我来看看嘉玉,和她商量进宫的日子。”

进宫?

沈夫人一怔,这些日子她看的出来,左卿安对嘉玉是真的好,吃用无一不上心就罢了,即使是半夜,嘉玉睡熟了,有时都会抽出时间去她房间看一看她,再然后回东宫。

东宫到沈家小院算不得远,来回却也要一个时辰。

先皇驾崩,太子登基,要忙碌的事情本来就有一大堆,太子如此不可说不上心了。

说实话,她不太想让嘉玉进宫,先不说流言蜚语,她若是进了宫受了委屈,她这个母亲决计是无能为力的。

可若是不进宫,陛下不可能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更重要的是卿安是真喜欢嘉玉的。

一时想着,沈夫人道:“敢问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嘉玉不想听这些事,她转身道:“娘,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沈夫人闻言想叫住她,忽然又忆起接下来说的事涉及她进宫后的份位宫殿,也不好让嘉玉直接参与,就嗯了声,让青竹陪嘉玉回房间。

太子垂在腰间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却并不曾出言阻止,两个月过去了,她的态度一如当初说好的那样。

我不阻止你,但也休想我配合你。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等嘉玉彻底消失在他眼中后,他扶着沈夫人进屋坐下,沈夫人几番推辞不受,最后才在下方的圈椅上坐下,这时听见太子的声音道:“表姨,我想娶嘉玉为妻。”

沈夫人差点没坐稳,如今卿安已经是陛下,他的妻子,只能是皇后。

若是没有嘉玉和左恒明一事,沈夫人都不很想同意,天下之母的位置看似风光无限,但若是待在了那个位置,岂是好做的。若是嘉玉嫁个普通人,她受欺负受委屈了,她这个母亲还有兄长尚可为她出头,但若是那是天子的妻子,她们还能为她做什么?

再者就是后宫里的波云诡谲,岂能是嘉玉的性子能够适应的。

只是再一想到嘉玉腹中的孩子,沈夫人当即悔不当初,她当时就不应该让嘉玉去皇陵,当时想着皇陵虽然贫苦但也能平安宁静的过完这生,却没想到还会有今日。

正踟蹰间,左卿安一撩袍角跪在了她的面前,沈夫人一惊,他却已经开口了:“若得嘉玉为妻,今生我再不纳一人,不封一人,只守着她。”

陛下说什么?

沈夫人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愣愣地看着他坚定执着诚恳的眼神,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测浮上心头,他说的是真的。

哪怕人心难测,此时此刻陛下所言所语都是肺腑之言。

他只和她在一起。

极度的惊震之下,天子跪在她眼前的惊恐都忘了,沈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些话你给我说没用,你得告诉嘉玉。”

左卿安笑了下:“我只是怕表姨会反对我们,你知道的,嘉玉很在乎你的想法。”

沈夫人摆了摆手:“一切只要嘉玉同意。”一时又想到什么,又道:“你和嘉玉这些日子是不是吵架了?”

左卿安苦笑了声:“的确是吵架了。”

沈夫人想问问是什么问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和嘉玉说吧。”

征求沈夫人的首肯后,左卿安松了口气,她不愿意搭理她,他目前只能从沈家人下手。他径自去了西厢房,门半遮半掩,他轻轻地敲了几下,并没有有人应声,他当即直接推开房门。

她站在窗棱前,望着窗外,背对着他站着。

太子在原地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这才走上前去,站在她背后柔声道:“我和表姨商量好了,过两日我接你进宫好不好?先封你为贵妃,等你肚中的孩儿出世后,再立你为后。”

“陛下驾崩不过一月多,恐怕你入宫的仪式不会很盛大,但以后的立后大典,我定不会委屈你的。”

他话落,等了半晌,她都没有开口,太子的心沉了沉:“你不是还在怨恨我。”

嘉玉闻言转过头来:“陛下想多了。”

她的口气尚算平和,太子先松了一口气,这时却听她直接道:“是我自己识人不明,怎么能怨恨陛下呢?如今民女和陛下不过是不熟悉的陌生人的罢了。”

不熟悉?

陌生人?

太子按着胸口后退了两步,打起精神道:“嘉玉,从前是我错了。”

“陛下是天下之主,何必对民女道歉。”她淡淡道。

太子不是心性容易动摇之辈,所以虽然对她所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溃败感,但他依旧能面不改色,当下柔声道:“嘉玉,你想住在哪个宫殿?住在祥元殿可好。”

祥元殿不是后宫中最华美珍贵的宫殿,但是却是离皇帝所住的乾安宫最近的一所宫殿。

嘉玉闻言扭过头,并不吭声。

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之人,他上前松松地环住她的腰肢,感觉他的动作,嘉玉依旧像一尊雕塑,左卿安没发现她的身体有任何波动,连呼吸都是平稳的,他目光深了深,将头搁在她的肩窝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又道:“等翻了年,朕重新封你兄长为威远侯,将你们原来的宅子还给你好不好?”

她这下终于动了,只是语气淡淡:“陛下这又是何必呢?”

当初威远侯府牵涉私盐一事,他只是提前知晓而没告知罢了,并非他的陷害阴谋,威远侯府荡然无存,说到底不干太子的事情。

太子利用了她的感情,但他也的确保证了威远侯府一家的平安。

这件事上,他们家的确应该感谢他的。

只是这和他欺骗她又是另外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没更原因是写不出来心情抑郁,检查说我身体有问题,我不怕死怕被折磨,所以就……

但再检查,医生说吃药能好不是啥大问题。

今明两天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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