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邵愣了,忙道:“沈姑娘,我来救你。”
只是刚掀起袍子,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会水,只急忙忙的对着远方薛秀秀留下来的丫鬟道。
“快找人来。”
薛秀秀虽是哄着嘉玉来相看,但不可能只留嘉玉娄三公子孤男寡女独处,只是也不想奴婢打扰她们,就让丫鬟在远处守着,能看见他们两人,但听不见她们的交谈声,丫鬟也没想到沈姑娘会落水,愣了下立马去找人。
只是湖边这处地方历来清净,有人也不一定会游泳。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她们余光中闪过,随即又是噗通一声。
平王府的池塘水不太深,约莫四五米。可对于不会水的嘉玉来讲,完全足够毁灭她。
她挣扎着,努力的往上,可越是如此,浮力越来越小,而她的身体越发沉重。
春日的水,受柘黄日光的照耀,看似温暖。甫一入内,却是刺骨的冰寒。
墨蓝的湖面像一条张着嘴的巨大怪兽,将她吞入腹中,无力挣扎。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嘉玉闭上眼,身体不由得往下垂,任凭无穷无尽的湖水淹没她。
只是生与死的尽头,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她看见一个男子轻轻的游了过来,然后她的唇瓣像是被什么咬住,轻啃舔舐,辗转碾磨。
宽厚的手掌隔着湿薄的春衫,紧紧贴在她的后腰处,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
哪怕是做梦,梦见遒劲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搂着她,她像是濒死的藤蔓,双腿不由自主的缠绕上唯一的依靠。
紧紧的,死死的,攀住他。
在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死死的抱紧他。
嘉玉的身体很软,她外表看起来是纤细窈窕的,但是那种丰满合当的纤瘦,该丰满的地方,高耸挺立,白嫩若玉,他曾爱不释手,恨不得靠着入睡。、。
如今,隔着一曾单薄的布料,他的手盖在滑腻的饱满上。
一下下的,重重按下,轻轻放开。
心里却有些后悔,方才的确有些太过疯狂,太想来场俗套却有用的英雄救美,太想看她湿身的模样。
虽然他在,几乎没可能出现意外。
想着间,看见满口水从失了朱红色檀口中漫出,他松了口气。
嘉玉的眼皮轻轻扇动,如是几下,她才茫然的睁开眼。
他跪坐在草地上,弯着腰头朝着她,日光便只能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明晃晃的。
她听见太子松了口气:“醒了?”
茫然地眨了眨眼,嘉玉疑惑道:“殿下?”
一言话落,她目光往上,他脸色雪白,像是苍山之巅的清冷雪莲,啪嗒啪嗒的水珠自他额头划过眉眼,经过玉质般的下巴,缓缓坠落。
恰好滴在她的眉心,有些冰冷。
她猛地想起在水下那个模糊混乱的记忆中,似乎遇见了结实牢靠的浮木,她便伸出双腿紧紧缠绕上去。
是太子?
她双腿下意识并拢,手垂在茵茵草地上。
正想着间,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看见他皱了下眉:“认得吗?”
“殿下的手指。”嘉玉轻声应答。
太子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失了失神才说:“是孤的手指。”
嘉玉抿唇笑了下,她目光跟着他的左手垂下,然后才觉察到不对。
她从水中起身,薄薄的裳裙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挺立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细腰。
她猛的弯腰坐起,与此同时,一直放在她胸口处的大手也随着她的举动,往下滑落。
嘉玉这才忽然想起昏迷之时,娇软耸立的那处绵绵不绝的按压感。
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酥软上用力……
嘉玉苍白的面颊上倏地染上一层淡淡的细粉色。
“表妹,可是何处不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耳畔传来他闷热的呼吸声。
嘉玉立刻摇了摇头:“我没事。”
一边张口,她一边快速抬头看了眼男子,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满脸的关心担忧,嘉玉笔直纤细的双腿微微曲起,白嫩的双手轻轻环在膝盖处。
她真白瞎这么多年克己守礼的教养了!
太子满脸的关切忧虑,磊落光明,她却……
嘉玉头发湿漉漉的披撒在单薄的玉背上,她的乌发不直,发尾稍稍卷曲着,但因为她头发又厚又浓,看起来有些像海藻。再加上脸蛋小,白嫩嫩的一张,只有他的手掌大,于是缩成娇娇小小的一团,仔细看看,真像从水中冒出的既带着纯洁又带着诱惑的精灵。
太子眸光几不可察的的深了深。
他对旁边惨白着脸色的婢女道:“衣衫拿来。”
婢女应诺,急匆匆解开外衫递给太子。
嘉玉见了,正欲从他手上接过衣衫,下一刻,和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湖水气息再度围上她,嘉玉感觉肩膀上微沉,她抬眸,太子目光微垂,仔细地帮她整理着肩头的衣衫。
嘉玉轻声说谢谢,细嫩的手指紧紧扯着衣襟,将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
这时,背后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着急的疑问:“殿下,嘉玉,这是怎么了?”
嘉玉眉头皱了皱,她抬起眼道:“我落水了。”
“落水!”薛秀秀捂着唇,惊震道,“怎么会落水?”
“这就要问你让我见的娄三公子了!”嘉玉口气不好。
这场无妄之灾,若不是运气好,恐要被鱼吃了。
薛秀秀朝四周望去:“娄三公子呢?”
嘉玉这才觉察到,自她醒来后,除了太子,周边只有三两个婢女围着她,不曾看见娄三公子的影子。
正想着间,她耳朵微微一动,朝着平静的湖面望去,似乎有渺小的人影在上面起起伏伏。
薛秀秀也看见了,她惊道:“湖上那人?”
“总要给他个教训。”太子淡漠道,“有会水的侍卫在他旁边,不会让他死。”
容容易易的死去,怎么可能!
嘉玉也唔了声,太子虽然秉性纯良,性格温和,可今为一国太子,自当赏罚分明。
她落水,自身脱不了干系,可也有娄三的原因在,如此让他尝尝那种快被淹死的感觉,恰恰合适。
而且看着他这样,嘉玉的心情稍微转好了,她站起身,朝太子说:“殿下,今日多谢您,臣女先告辞了。”
罗裙湿腻的黏在身上,她急不可待的想回去换衣。
太子听了,温声道:“你要回中和堂?”
中和堂是平王妃的院落,嘉玉前来做客,自然是备了衣裙以防万一的,如今落水,当然要回中和堂更衣的。
她点了点头。
太子略一思度道:“叔母和表姨若是知道你落水,必定又要牵挂一番。”
嘉玉听了,觉得太子真是心底良善,思度周全。
她都还没想到!
她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很是疼爱她,平王妃也不必说,她没有亲女儿,也是拿她当亲女儿疼。
若是她们两人知道落水了……
“那要去哪儿啊?”嘉玉跟在他旁边问。
太子回头看了眼:“跟着我来。”
他目光笃定沉稳,带着股令人信服的稳妥,嘉玉下意识嗯了声,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
“不行,嘉玉你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去。”薛秀秀听了,连忙说道。
太子闻言,低低的笑了声,望向她说:“平王世子妃说说为何不可?”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阴沉冷厉的情绪,甚至言辞颇为温和,薛秀秀却心中发悸。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男女有别,嘉玉怎么能跟着太子殿下走呢。嘉玉,还是我带你去换衣裙。”
“你带着她!”太子嗤笑了声,“带到别的男人面前去吗?”
“我……”薛秀秀的脸色瞬间白了。
嘉玉看了看眸色沉沉的太子,又看了看神色仓皇的薛秀秀,对着太子道:“殿下,我们先走吧。”
男女虽然有别,且太子他刚刚救了她,又是端方君子,薛秀秀和太子相比,更不值得相信。
太子听罢,转头温柔笑道:“是该走了。”
绕过清幽别致的花园,穿过九曲十折的回廊,就到了一座面熟的院落。
嘉玉从前经常来平王府,后来又嫁到平王府,她对平王府的院落自是了然于胸。
这座院落坐落于平王府西南位置,环境清幽,古朴典致,她抬手拍了拍额头。
也是,除了他曾经在平王府的院落,他还能带她去哪儿。
他推开门,示意她跟着进来,嘉玉刚入内,就看见青竹急步过来:“小姐。”
嘉玉抬头,疑惑的看向青竹,刚才薛秀秀叫的突然,她没带上青竹,可青竹应该在中和堂,怎么在这儿。
“刚才太子殿下让我带着你的衣衫过来,”青竹扶着她往内间走。
嘉玉闻言,侧眸看去。
“放心,孤吩咐人时,刻意避开了叔母和表姨的。”太子捂着唇,轻咳一声道,“表妹别着凉了,快去换衣服吧。”
“多谢殿下。”嘉玉看她眼,又提醒道,“你的衣袍也该换了。”
是了,他做事体贴周到,这种细节也不会放过的。
“孤知道。”太子翘了下。
太子是个守礼的君子,派人领着她去厢房,他径直回了屋。
换好衣衫,青竹将嘉玉的发髻解开,拿着毛巾和铜炉慢慢的烘干,然后青竹重新给她挽了个朝云髻。
理了理裙子,嘉玉起身走出去。
院子里有颗梨花树,三月间,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花色洁白,浓如浮云,春风拂面间,送来梨花的香味。
不过吸引人目光的不是梨花,是枝撑如伞下,穿藏青色圆领锦袍晒少年,少年听见动静,他略微侧过头。
嘉玉在一次晃了晃的眼睛,她想,眼前人哪怕不是未来的帝王,就凭这张脸,也会有无数的贵女想要嫁给她。
“好了吗?”他走过来笑着问。
嘉玉点了点头,说道:“好了。”
想了下,嘉玉问道:“太子今日怎么也来王府中了?”
曾经他是平王府的次子,在王府很正常,如今他是过继给陛下的王子,应是不常来王府的。
“最近叔母的身体不好,孤来看看。”他笑着道。
他口中的叔母便是平王妃,他曾经的母亲。
嘉玉嗯了声,说来也怪,太子自幼性格乖巧,但平王和平王妃打小就不喜欢他,明明是平王府的嫡子,过的还不如受宠的奴仆。
只他脾性纯善,纵使父母偏心不喜他,也记的时常问候,不忘为子的本分。如今贵为太子,也没忘了生父母。
嘉玉想了想,或许陛下在几位宗室子弟中,挑他过继,立为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他脾性温和,雅量容人。
和太子刻意为之的美色相比,嘉玉不需要经营,就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
她新换裙子很漂亮,上衫是浅血牙的半臂,上面绣着宝相花,下面是条天青色的长裙,裙摆上面罩着一层白纱,裙摆和白纱做成百褶的样式。
她本来就白,换上这条拼色的裙子后,眉眼间淡淡的异域风情更加浓厚。
她笑着说话时,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甜软可人,让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轻轻合拢。
但太子知道,他会生出此种欲望,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是沈嘉玉。
“走吧,一起去中和堂。”太子道。
嘉玉没拒绝。
只是两人刚走出朱红院门,远方飞快的走来一个人。
平王世子喘着粗气,在嘉玉面前立定道:“嘉玉,今日这事是秀秀做的不对,抱歉。”
来王府之前,嘉玉心知可能遇见他,她心情也坦然的很,但没成想会是因这事。
只是又来道歉。
嘉玉皱紧了眉,她可以放下从前的事情,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她,是真以为他们长得好看,在她面前就无所顾忌了吗!
嘉玉目光落在平王世子缠着绷带的左臂上,换了个话题问道:“大表哥,你的手如何了?”
“我没事。”似是为了证明什么,平王世子甚至甩了甩胳膊,“过几日就好了。”
嘉玉皱紧了眉:“大表哥,你注意些。”
太子跟在她旁边,目光沉静。
遇见平王世子她不生气,太子早料到了,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只是等嘉玉那句话出口,他眉心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她居然还牵挂他的身体!
食指拇指的指腹相互摩挲着,他平息翻江倒海的醋意。
看样子只断了他的手真是太轻了。
“大哥,话说完了,可否让开。”太子背着手说。
嘉玉颔首道:“大表哥,我该回去了。”
平王世子根本不搭理太子,只苦笑了声:“嘉玉,你这是不愿意原谅秀秀了吗?”
他问的这么直接,嘉玉想直接说是,但周边跟着的奴仆侍女,她不想直接给他没脸。
含糊的笑了两声。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介绍这种恶心的男子,薛秀秀在好看也不不能原谅。
见她沉默,平王世子心不住地往下沉:“嘉玉,秀秀她,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世子爷,当年的事情暂且不论,你能不能考虑嘉玉的心情。”太子突然说道。
嘉玉看了太子两眼,如今他是陛下的皇子,按理说,和平王世子是堂兄弟的关系,可血缘上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年和离后,不到半月,她就离开京都,带母亲去江南调养身体。
尤记当时他心中为她鸣不平,可过了两年半,她都忘了,可那日他对薛秀秀来访的态度,还有今日对平王世子,似乎依旧有隔阂。
嘉玉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母亲当年恨不得杀了她们,可时过境迁,如今提到他两人,情绪平静。
要知道,平王世子才是他亲兄长。
她不过就是关系还不错的表妹而已。
但瞧见他这态度,心中不由生出欢喜,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在有人心中念着你更温暖的。
只是后来嘉玉才知晓,他的挂念,简直令人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