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章(1 / 1)

“母亲,母亲!”温落葵恍若神魂俱失,唤着徐氏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

阿芙对这位甚少得见的二伯父有些忌惮,屈膝向他行礼后便往后一站,假装自己不存在。

温廷鸿却不打算放过她:“你是大哥的嫡长女吧,芙姐儿?都长这么大了?”闲话家常一般:“我这次回来特意给你带了及笄礼,就怕等你明年及笄时我赶不回来。”

阿芙柔声谢过他的好意,而后便又不再说话,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温廷鸿转头又与姜氏说话,阿芙偏着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他好似常笑,嘴角带着笑痕,双眼微弯时显得温润无害,和从前百姓间口口相传的纨绔子判若两人。

等温廷鸿若有所觉的看过来时,阿芙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眉头微蹙。

他的眼神惹人厌烦。

“三弟怎么还在地上坐着?成何体统!”温廷鸿好似才发现跪坐在地上,经历过晴天霹雳的温亭弈,笑着要拉他起来。

温亭弈满目茫然,结巴道:“二……二哥?”

温廷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哥俩好的揽着他的肩膀:“这是怎么了?才几年不见,对二哥这般生疏了?”

温亭弈望着温廷鸿状似不在意的样子,突然抱头痛哭:“对不起……二哥,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温廷鸿一摆手看着及其大度:“何来对不起一说,我们兄弟间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说罢又是仰天朗笑,将呆若木鸡的温克行一把扯了过来:“你以后亦可叫你三伯父为父亲,有两个爹疼你,还不好?”

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两个,又说:“快擦擦泪,带你们见个人。”

阿芙微微摇头,这个二伯父,有点不对劲。

试问天下,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自己妻子和自己兄弟有牵扯,更别说还生养了一个孩子,温廷鸿这一头的绿色,怕是洗也洗不掉了。

直到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位身姿婀娜的妇人,阿芙突然有些怜悯华氏了。

那妇人口称‘二爷’,纤腰款摆,走近温廷鸿身边,脸带羞怯依偎入他怀中。

温廷鸿也不避讳,径直和那妇人搂抱起来,一边说:“这是我在四川另娶的夫人,是一位教书先生家的姑娘,白氏,这是我那弟弟……”一面说着,一面指着众人一一介绍。

正介绍到阿芙与姜氏时,枯坐许久的华氏突然跳起来,声嘶力竭的吼道:“这是谁?温廷鸿你告诉我,她是谁?”

温廷鸿话被打断,看着蓬头垢面的华氏面露不悦:“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净给我丢人!”又对那白氏说:“这是我家中的夫人,她为正你为侧。”

白氏竟也乖乖巧巧的行礼,唤了一声姐姐。

华氏彻底疯魔了,瞪着铜铃大眼,上前撕扯温廷鸿:“你个没良心的!我在家给你养儿饲母,你倒好?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说,还带个侧夫人回来?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温廷鸿两三下躲过她的拉扯,却苦了白氏,华氏捉不到他,便拿白氏出气,举着手便往她脸上打。

“够了!”温廷鸿一声暴喝,抬脚便将华氏踹翻在地,踩着她的腰腹狠狠碾,满脸具是狠辣:“跟个疯子似的!”

华氏抱着他的脚吐出一口血来。

到底是旧情人,温亭弈最先面露不忍,踌躇道:“二哥……”

温廷鸿眯着眼,一脸了然,竟又是笑了起来:“心疼了?”

温亭弈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忙解释道:“不……不是,她,好歹是你的夫人……”

温克行对着温廷鸿怎么都叫不出‘父亲’二字,只担忧道:“请您放过母亲吧。”

温廷鸿松开脚,又拍了拍脚下的靴子,却不理温克行,对着温亭弈展颜一笑:“三弟心疼了,那哥哥便放了她吧。”

说罢,便不顾华氏的哀嚎,招手让人将她送回瑕月院。

温廷鸿要去见老夫人周氏,阿芙便推说姜氏身体不适,不宜久站,先行告退了。

看着温廷鸿携新夫人与温亭弈温克行一同往上房去,阿芙双眼微眯。

听说周氏已经醒了,那又该如何面对她这一双宝贝儿子的烂账呢?

阿芙搀着姜氏往青霄院去,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日头有些望,便就近在凉亭里歇了一会儿脚。

阿芙揉捏着姜氏酸软的小腿一边说:“二伯父这位侧夫人有问题,母亲平日里要注意着些。”

姜氏面露疑惑:“她瞧着柔柔弱弱的,有什么不对。”

阿芙不打算细说,只一笑道:“四川姑娘多为泼辣,可养不出这般柔情似水的美人来。”

桑枝饿坏了,盯着石桌上的点心咽口水,一边说:“白夫人瞧着像是会功夫的。”

“你又知道了,”看她这馋样,阿芙满心发笑,便让她吃。

桑枝一边往口里送点心一边说:“霜眉姐姐在这儿一定瞧得出来,我只看她被二夫人拉扯时,瞧着无力反抗,却明显避过了要害,搞不好还在二夫人身使了劲儿的。”

一番话说得姜氏心惊肉跳,连忙说:“那我这些日子闭门谢客吧,也不知他们何时会走?”

阿芙没有接话,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若是有机会,温廷鸿怕是不会走了。

将姜氏送回青霄院后,又在那处与姜林氏几个一块儿用了午膳,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外祖母听。

陪着她们说了半下午的话,阿芙才拖着疲乏的步子往芙蕖院去,却在半道上遇着了在小花园作画的姜瑯。

阿芙本想避嫌,却没想到姜瑯也注意到了她,正招手让她过去。

无奈之下,阿芙只得往他的方向去。

姜瑯新作的画卷还未干,半敞开由镇纸压着,阿芙一眼便瞧见了画中人。

也不是阿芙自恋,这画中人确实和她有八分相像。

听着姜瑯与她说话,阿芙心下微叹,伸手拨了拨发间的珠钗,再放下手时,脖颈上的立领微微敞开。

不过几息间,姜瑯滔滔不绝的说话声猛然一顿,好半天才艰涩道:“你……宁愿自毁清白,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吗?”

桑枝看到自家姑娘这般大胆的动作,脑壳都痛了,忙伸手替她掩好。

阿芙粲然一笑:“有缘无分,有些事情从上辈子起,便注定的,我欠他从来都还不清。”

不等姜瑯再答话,阿芙已经飞快的起身告辞了。

望着她决绝的身影,姜瑯突然笑了一声,将半干的画撕成两半,扔在地上狠踩了两脚,过了半饷却又小心翼翼的将画捡起来,拭去画上的污渍,可是不论他如何擦拭,画终究是脏了。

就算另作一幅,也不再会是一模一样。

姜瑯将画叠好揣进怀中,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姜家众人便向姜氏请辞,阿芙来不及和她们多说,只隐晦的提了几句让在外的大舅早些回来,又说过些时候与他们一起去温家的温泉庄子上玩耍。

姜林氏虽然不太懂,却也是听了进去,回府第一件事便是给在外的姜沔去信。

昨儿中秋宫宴,宫中也来人请了阿芙,却被阿芙以家中长辈不适为由推拒了,今日建明帝又赏了好些东西下来,阿芙正陪着姜氏挑拣。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是一匣子绒花,临朝素来便有中秋剪绒花的习俗,听送东西来的常德说,宫中赏下去许多,唯独阿芙这一盒,是建明帝亲手剪的,又着工部连夜赶工,绣制而成。

阿芙打心眼里觉得宫中出来的东西,都带着晦气,更别提建明帝亲手制的,更是恶心起来,忙让桑枝收下去压箱底了。

一切都好似平静了下来。

外头叫卖的小贩一如既往,中秋过后宫中也沉寂了下来,连隔壁的二房三房也无甚动静,上房也静悄悄的。

三房徐氏走了,温亭弈整日往将军府跑,却吃了连日的闭门羹,是以,三房没动静也情有可原。

二房和上房没有动静却实在是诡异。

温廷鸿瞒着华氏带回一个侧夫人,华氏竟没闹得国公府鸡飞狗跳就算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温克行也不去上房了,只听说中秋那日他从上房出来,右边的脸颊好似肿了。

倒是温落芝还时不时出门,应当还没蒙在鼓里。

而住在国公府混吃混喝大半个月的华云,不知何时被前院的门房扒干净衣裳扫地出门了。

这风平浪静的日子,一晃便过了大半个月,秋日的寒意越发浓重,阿芙心中的紧迫感也越发强烈。

当天夜里,宫中便出事了。

秉笔太监常德,趁建明帝沉眠之时,竟妄图弑君。

所幸沈云谏救驾及时,建明帝幸免于难,却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袁皇后当夜便搬进了勤政殿,避不见人,由秦王代为监国。

可上京城中突然流言四起。

世人皆传,常德杀害建明帝不得,被袁皇后发现,沈云谏将常德制服后,又从他怀中搜出秦王的亲笔信,秦王随即恼羞成怒利用兵权掌控后宫,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借机登基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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