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请消消气。”杨王凤莲在外听着不对,连忙走进来,“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
“好,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请你们好好准备准备,等日子一到,我们就给孩子们成亲!”说着就拂袖而去。
一家人送走时大彬后,复又坐回内堂,杨王凤莲把炭炉拨了拨,看着火焰略略升腾,这才坐下。
“雅之,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他娘,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家里该修缮的就好好修一下,把请帖发了,再者,让镇上的裁缝来给雅之做喜服吧!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一家之主发话,容不得雅之反驳,就走出去了。
杨雅之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
杨王氏叹气道,“娘亲和爹爹都老了。你看你爹爹才三十五还不到,鬓间就那么多白发。雅之啊,你就听爹爹的话吧!”
雅之木着脸,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杨王凤莲摇摇头,也离开了。
时大彬回到家,时夫人见他余怒未息,面有愁色,连忙和他回到了卧室,才开口问,“当家的,究竟怎么了?”
时大彬将前因后果一番重述,时夫人极为气恼,她道,“杨家也太过分!都说杨敬和那王凤莲都极为护犊子,果不其然!连儿女婚事也让孩子插手!”
“好了。反正也已经说定了,你啊,就安心等着嫁女儿吧!”时大彬劝慰道。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个小小身影听完他们的话,在冬日里的寒风中愣了许久。
第二天清晨,突然下起雪来,西北风呼呼的挂着,雪花肆意飘洒,打在人脸上略有点痛。但人人喜气洋洋,过年的氛围不减反增,红红的灯笼一盏盏的挂起来,一张张的“倒福”也张贴在门上窗上,还重新贴了新的门神。
时家上上下下也忙碌着准备过年的事儿,唯时大彬空闲在书房里。
门房突然闯入了书房,气喘吁吁的道,“老爷,不好啦!小姐不听侍女的拦阻,硬闯了出去。小人没有能拦住。”
“什么!”时大彬站了起来,“有没有派人跟着?”
“有!小人让浑三儿跟着去了。”
时大彬跺脚道,“甭说了,跟着我去找小姐!哦,不,你继续看着门,别出了大事。”
却说那时采兮从家中出来,直奔杨家而去。浑三儿在旁劝道,“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要是知道了,会打断小人的腿啊!”
时采兮一语未发,迈着小短腿继续往杨家走去,时不时的抹一把脸,把飘在脸上的雪花抹去,小脸儿冻的通红,越来越紫。
浑三儿见小姐脸色不好,心中顿觉不妙,怕小姐会被冻出事来,只见已经进了上袁村的地界,心道,小姐这是要来找杨家啊。
“小姐!您和杨家定了亲,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浑三儿心一横,“小人无礼了!请小姐原谅!”说着就把时采兮拉着往回走。
两人正拉扯间,早有人认出了时家小姐,连忙去告诉了杨家父子,杨敬正待带着雅之去时家道歉,一听时采兮来了,连忙喊了杨王凤莲去接她。
杨王凤莲本想着要劝时采兮回去,可是一见到她,发现时采兮小脸发紫,声音虚弱,正与时家家仆浑三儿僵持着站在雪地里。
“天啊,赶快放开你家小姐。”杨王凤莲一出声,时采兮便倒在了雪地里。
杨王凤莲连忙抱起时采兮飞奔回家,时采兮浑身冰冷,看来是冻到了。见此,杨敬连忙带着浑三儿去时家报信。
杨王氏抱着采兮入了西厢房,这是平时用来招待客人的。此时室内冰冷,幸好床铺因着过年换上了新被褥,她把时采兮放上了床,脱去了她的披风和外衫,盖上厚厚的被子。然后生了一个新炉子,心急之下,怎么也生不好,正待出去拿内堂的炉子,一打开门,发现雅之已经捧着炉子站在了门口。她道,“好孩子,你去厨房把娘亲之前煮的热水拿来,绞一块干净布巾来!然后去请施大夫!”
杨雅之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说,连忙点点头就去了。
杨王凤莲搬了一个椅子放在床边,将炉子放了上去。接着又用手不断的去搓时采兮的脸、手。
杨雅之在门外喊道,“娘,水来了!”
杨王氏连忙出去拿。
“那娘,我先去找施大夫了!”
“好,快去吧!”杨王凤莲把门合上,见室温已经升高,就将面巾浸入热水,绞干,给时采兮抹脸抹手抹身体,慢慢的采兮脸色终于好转,她这才舒了口气,去厨房熬煮了一碗姜汤,放了许多红糖,给时采兮喂了下去。
这时,杨雅之带着施大夫才到。
施大夫把脉后,笑道,“幸好救治及时,不然恶寒入体,这得大病一场哪!我来开个祛寒方子,喝个两天就好了。”
听大夫这么说,杨王凤莲才放下心来。
杨雅之跟着大夫去抓药,出去时碰见杨敬和时大彬。时大彬脸色极不好,刚刚在家里采兮的侍女说,昨晚上采兮去偷听他们讲话,一夜都没睡,看见天亮了便吵着去杨家,这时看见那个罪魁祸首杨雅之怎能不生气!
杨雅之自知理亏,行礼后便跟着施大夫去了。
时大彬到了厢房,见女儿气色不错,知道是杨王凤莲努力救护的结果,这才放下了心。
时采兮本来在时大彬进入厢房之前就醒了,直等着爹爹同杨家叔叔出去讲话,这才睁开了眼睛,轻声喊道,“婶婶!”
杨王凤莲正在拨弄炉炭,突然听见时采兮喊她,惊喜极了,刚想说话,时采兮摇摇头,轻声道,“婶婶,不要惊动爹爹!”
面对着杨王凤莲疑惑的神情,时采兮撑着坐起来,“我知道我要是跟爹爹直接讲,爹爹肯定要搬出父母之命来压我。所以我直接来你家了,想告诉雅之哥哥,不要担心。”她声音越说越小,垂着睫毛道,“雅之哥哥想要推迟婚事,我答应便是……”
看着时采兮委屈的样子,杨王凤莲脸色暗了下来,“采兮,不要听你雅之哥乱说,你们的亲事会按时举行的。你放心吧!”
“不,我知道你们肯定是逼他的,其实他是喜欢潘家小姐,而不是喜欢我……我知道的!”时采兮黯然道,小脸上有着悲伤。
“采兮乖,这些事都不是真的,本来你还没有来的时候,他与你杨叔叔准备着去你家了。”杨王凤莲继续安慰道,“正月十六就是你们大婚的日子,你怎么可以自己跑出来呢!你爹娘和我们该有多担心啊。这天气也不好,你看看你浑身都冻僵了,要是伤了身体该怎么办?”
时采兮默默点头。
见她似乎被说动了,杨王凤莲扶她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好孩子,别多想了,婶婶去给你做碗面。你先好好躺着,捂暖了。”
不一会儿就是午饭时间,杨王凤莲做了几个简单的菜,招待时家父女吃了。两家人这才坐下来讨论这件婚事。
“时伯伯,昨日雅之想的很清楚了,愿意与采兮妹妹按期成亲。”杨雅之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时大彬一喜,刚想说话,时采兮扬声道,“不,爹爹,我不愿意。”
时大彬鼓大了眼睛,“什么!”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这孩子,别乱说啊。”杨王凤莲一听不对,这时采兮还是坚持己见啊。
“爹爹,女儿想过了。雅之哥哥之前说的对。采兮年纪还小,不急着出嫁。”时采兮坚定的道,“就算等采兮及笄了成亲也来得及。”
“什么!采兮,你真是要气死爹爹了!”时大彬被女儿气的要命,瞪大了双眼,怒道,“我告诉你,成亲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你来说事!”
“不,采兮已经长大了!你们常说强扭的瓜儿不甜,采兮不喜欢逼着雅之哥哥……”
时大彬拍桌大喊,“罗三儿!李全!你们赶紧进来把小姐带走!”
时采兮个子矮,见时大彬这么说,连忙用手抱住了桌子腿,摇头道,“我不走!我不走!”
杨雅之见她的样子,不由叹息了一声,看来是自己太过自私了。他蹲下身来,看着稚气未脱的时采兮,“采兮妹妹,照理我们在成亲前不能见面。可是由于雅之哥哥犯了错误,所以才……都是哥哥的错!但哥哥已经想通了,会与你按时成亲的。你先回去,静静等着哥哥去接你,好吗?”
杨雅之温柔的声音让时采兮放松了身体,见她手略松,他牵着她的衣角从桌底出来。
“雅之哥哥,你没有骗采兮吗?”时采兮睁大了眼期盼的问。
杨雅之摇摇头,“没有,是真的。”时大彬见雅之劝住了时采兮,一颗心终于落地,也就没让罗三儿他们带她回家。
正当两家人要开始和和气气的谈论嫁娶细节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杨敬疑惑的出去看,这大雪天气的,“是谁啊?”听见他说话,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他赶紧去开门,一看愣了,怎么是一群太监?
那太监问道,“这可是杨雅之杨监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