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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瓷坯试验(1 / 1)

杨雅之接过,打开信封,展开那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

我儿雅之如晤:

汝在京一人生活,最近可吃好?身体可康健?爹娘托汝陈叔父带来三百两银,汝须得省俭,但也不可刻薄自身。汝在国子监上学,须得好好上进,以报皇上之隆恩。接汝来信,爹娘心中且喜且忧,喜汝可为国尽力,忧汝不知上进好学,恐负皇上所托,愿汝能尽心尽力,爹娘之心才有所慰。爹字。

杨雅之心中大为感慨,就算换了一个时空,可他依旧能享受到父母拳拳之爱,实为他之所幸。

陈仲美从中衣夹层里取出三张银票,递给杨雅之,“这是你爹娘托我交给你的。”

“嗯!”杨雅之郑重的接过,“谢谢陈叔父,劳累您了。”

“哈哈!没什么!我倒是急不可耐的想看看你的图纸了。”陈仲美迫不及待的道。

杨雅之一笑,带他进入了自己平时所住厢房,将图纸展开。

看了杨雅之的图纸,听了杨雅之的设想,陈仲美啧啧感叹,“设想极美,可是制作也极难,需要外部瓷坯与壶坯相契合才是,所需时间也颇长,光是我们两个恐怕来不及。我想必须还要有一个制壶匠师才是。”

杨雅之惭愧的道,“是啊,是小侄疏忽了。皇上已经快马加鞭下旨让时伯伯来了。”

“呵呵,你年尚小,难免思虑不周,现在我们就期待你时伯伯快点到来。”陈仲美笑道。

“嗯!那我们先为您布置厢房休息下来。”

“等等,我想直接去龙窑那里,龙窑有一阵子没用,还需要好好打理一下才行。我也顺便测测烧制瓷器的温度。”陈仲美提议道。

“叔父考虑的甚是,今日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吧!我去嘱咐厨房整备菜肴为您接风洗尘。”杨雅之笑道,“现在先去厅堂喝点茶。厢房我会让金叔收拾出来的。”

陈仲美点点头,心道杨敬真是有福气,竟得了这么一个伶俐能干的儿子,“对了,你在国子监那里念书,肯定与做壶有冲突,恐怕你得请假。不然我们的进度会很慢。”

第二天一早,杨雅之便去拜访了祭酒,心中很是忐忑,怕请不成假。

因为自万历帝讲学后,祭酒、监丞和一干助教博士们重新整顿国子监,将监规增加了好几条,并增强了监规的执行力度,皇上很是赞许,祭酒他们极为得意,因此对监生的规矩也越来越严,教学也更加精进,并在助教博士间考核,剔除教学能力差的人,上报礼部,重新选拔了一批能干的儒士教员。从此,国子监几乎回到了明□□时代,监生们暗暗叫苦。

杨雅之请的假期颇长,为七月二十一日至八月十五日。他嗫嚅着说明来意,祭酒一听是为了中秋献礼,此事兹关国体,就赶紧答应了,但是说明了若是壶提前做好,就必须提前销假。

走出国子监大门时,雅之忍不住仰天长笑,自由啦!自来国子监后,只有每一个月的第一天才是假期,可怜啊。

事不宜迟,杨雅之回到梧桐巷,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留下金叔看门并照顾吴稚,自己带着陈仲美和牛嫂奔郊外而去。

王公公得到了消息,也连忙派人跟去了郊区,并送去了瓜果菜米,让原本留守在龙窑的两个仆役好好照顾杨雅之他们。

陈仲美一到龙窑处,就急急的去查看了一番,看毕,他忍不住抚着小胡子叹道,“时大匠真乃一代名工!我等所犹不及。”

杨雅之心道,后世传说中你也很不赖啊,也是明末名匠呢!但是杨雅之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明朝已经在走向另一个历史时空,陈仲美被抬至了更高的地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个仆役见杨雅之又来了,不禁开心起来,他们在这荒郊野外早就无聊了,现下来了人,而且王公公也吩咐他们好好照顾杨、陈二人,便连忙将他们的行李安置好,打扫出两个厢房,铺床叠被,整理的不亦乐乎。杨雅之自去搞自己的纸墨笔砚,而陈仲美则安放好了自己的瓷土与制作工具。待到一切安顿好,天色已是大黑。

接下来的日子,陈仲美开始设计瓷坯的图案,杨雅之不断的提出自己的意见。

西施壶以美人□□为型,妖娆丰美,瓷坯不仅贴符西施壶型,更重要的是图案花样需要镂空并设计的符合西施之绝美主题。

经过几番讨论,终于决定了以贵妃醉酒为图,采用意象化图式。做成的效果犹如剪纸那样,重点部位留出,其他均为镂空,不同的是这瓷坯是立体的、有弧度的,所以难度极大。

但胜就胜在陈仲美是个镂刻的好手,对各种人物花鸟的雕刻镂空已经极为熟悉,只要有图样,他便能镂出,所需要的不过是注意弧度和形体。

因为壶有正反两面,而且有壶嘴与壶把,所以瓷坯的设计必须考虑到壶嘴和壶把的融合,陈仲美别出心裁,将在壶嘴处的瓷坯设计成云纹祥瑞的样子,而壶把处的则是贵妃身上的纱衣飘逸而出形成的衣褶。如此这般设计成两个瓷坯,并以壶底处的瓷坯为中心,各裁出两个块面,只要壶底机关一动,四瓣瓷坯如花瓣绽放,而瓷坯身上的线条如行云流水般优美,造成的视觉效果应是极为震撼的。

前三天是设计图样,后来花了不过一日时间,陈仲美就将瓷坯镂刻而成,并提出按不同部位施调不同色彩的釉色,如脸颊便是粉红色,贵妃身上所着纱衣为金色。

但是杨雅之觉得不妥,因为他们选用的是白瓷,这瓷本来就光洁亮丽,这么一来就太花哨了。

“叔父,可不可以用描金的方法?在瓷坯边缘用金丝描绘,这样既干净又清贵,您看如何?”

陈仲美一听,脸色大喜,“这个提议不错,我们可以试试。”

待描金完成,便是瓷坯进行分瓣处理,首先解决的便是壶底瓷坯的机关。

在这个机关上,杨雅之颇费了脑力,因为自己并不精通,陈仲美也是没有弄过,只能求救于万历帝,让宫中的名工巧匠来这里一起设计。

万历帝派来了两个,一个叫做沈明觉,另一个叫做王如愚,两人果然厉害,看过了瓷坯结构,听了杨雅之的设想后,半日便将机关研究了出来,陈仲美也跟着学了一趟,将这个手艺学到了,这倒是陈仲美没有想到的收获,那两个工匠也是大度之人,对他们来说这种机关算是小意思,陈仲美好学的精神也感动了他们,于是才教给了他。

待机关设置无误,陈仲美便迫不及待的入窑烧制,三天三夜后,瓷坯新鲜出炉,金光闪烁,与白色的瓷体相互辉映,华贵清雅,光是这瓷坯就是一件无比美丽的艺术品。

正当几个人欣赏着,此时屋外传来声响,杨雅之耳尖的听见了时大彬低沉醇厚的声音,时大彬终于到了!他也不顾自己已经是个监生,一蹦而起,朝门口飞奔而去。

“时伯伯!你终于来啦!我们等你可久了!”杨雅之笑着大声唤道。

时大彬哈哈大笑,“我已经日夜皆程,再快已经是不可能了!”

“嗯,这次都是雅之的错,若不是雅之思虑不周,也不会让时伯伯如此奔波!”杨雅之认错道。

“雅之,你看看,这是谁来了?”时大彬却不怪他,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转移话题。

杨雅之一看,那个子又长高了一截的岂不是徐友泉这小子?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呢!“呵呵!你也来了!我好开心哪!”

徐友泉抿嘴一笑,“雅之,你也长高了,这才三四个月,你又长了!”

徐友泉身边一人扑哧一笑,杨雅之一看,这小伢子好是清秀,眼熟的很,却不知道是何人,他对着那小伢子红了的脸看了又看,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采兮妹妹!你怎么也来了?”

“呵呵,雅之哥哥差点没有认出我吧?爹爹,我就说嘛,我扮成男伢肯定没问题。”时采兮撒娇的跟时大彬道。

“嗯,是是是,我的小祖宗,这一路可累了吧?赶快收拾一下休息去吧!”时大彬心疼的道。

“咦?这次怎么仲芳哥哥没有来?”杨雅之一边帮着搬行李,一边问道。

“是啊,所以我就来帮忙了啊!”时采兮娇俏一笑,“李嫂嫂就快要生了,爹爹就让仲芳哥哥在家看着嫂嫂。”

“真的啊,想不到我们就要有小侄儿了!呵呵!”杨雅之不禁笑眯了眼,想到以后这李小侄儿跟他爹吵架的样子就不由好笑,就像李仲芳跟他爹李茂林那样为一把壶都可以吵起来。

时大彬听到这句话,想到了途中他听到了的一些传闻,脸色有点担忧,算了,等这次事了,再跟雅之说起吧!

陈仲芳也出来帮忙,一切都弄好,又是晚上了。时大彬看了他们这十几天来的成果,抚着那光润的瓷坯赞叹道,“都说婺源仲美好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这也都亏雅之的设计,这瓷坯才能出来。”陈仲美谦虚的道。

“不过,雅之,我觉得还是要壶先出来,再做瓷坯会更加贴合啊,你说是吗?”时大彬道。

“嗯,是的,这只是我们的试验品,现在就等您的西施壶做好,再做好瓷坯,就可以入窑烧制了!”

时大彬点点头,当下就和杨雅之研究了一番西施壶,夜深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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