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初夏的阳光还不是很热,乡野四下里,都充满着清新恬静的气息,杨小三一路走过去,发现这里的人家几乎都是泥胚房,很少有像模像样的房子,有的还是茅草房,心里便知是穷苦人家了。
徐家在杨家族的东面,走了好一会儿,经过了一大片的麦田,此时的麦田已开始黄澄澄的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杨小三眯着眼睛看着麦田,心中涌起一股情切感,即使时代变了一次,至少这作物还是这样的,让人感觉到丰收成熟的喜悦。
穿过麦田后,渐渐又开始有人烟了,一路上,泥痴杨不得不勉强凑起笑脸跟人打招呼,还勒令杨小三时不时喊“叔叔”“伯伯”“大爷”。
好容易,两人才站在了徐家学塾的门口,门楣上写着“徐家学塾”四个大字。学塾里面传来细小佬的打闹嬉笑声。杨小三微微苦着脸,以后又要跟这帮细小佬打交道了。杨敬却未想那么多,带着他径直去了夫子的雅室。
宜兴水土清润,甚是适合竹子的生长,走进了学塾,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丛绿意茵茵的挺秀竹篁。转了几个弯,杨敬携着他站在一个门口,帮他整理了衣衫,嘱咐他一定要有礼貌,然后才敲了敲门,换上恭敬有礼的笑。
门后一个温和亲切的声音响起,“请进!”
杨敬推开门,笑道,“冯夫子,杨敬带着杨小三来上学了。先来你这里报个道。”
杨小三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侧着身捧着一卷书的青年,听见杨敬的声音便回转身来,“哦,杨师傅来啦!怎么?两个月的病假还未到期,小三就要来上学了么?”
“小三,快叫夫子撒!”杨敬拉了他一下。
杨小三忙不迭的道,“冯夫子好!”
杨敬满意的笑道,“呵呵,我家小三,你也晓得,他爱读书,这不身体现在已经大好了,便急着来上学了。”
杨小三心中想,明明你是心疼你的泥料,才送我来念书的!
“原来如此!”冯夫子点点头,清秀的脸庞现出了丝笑。“小三是爱念书的,好吧!麻烦杨师傅你送他去甲组塾堂,待钟声一响,便开课了。”
杨敬行了礼才携着杨小三走出来,送他去了甲组塾堂门口,嘱咐了要好好学习就走了。
塾堂门楣上写着“载道尊师”,他一走进去,闹哄哄的人群便清静下来。他打量着这帮细小佬,这些细佬面上似笑非笑,只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佬目光焦急的看着他,见杨小三面色尚好,有些微红润,这才松开眉头,笑道,“小三,这里!”
他提着书袋走过去,礼貌的笑,“谢谢你!”目光中尽是陌生。
那清秀小佬诧异的道,“小三,你不认得我了?”
杨小三在书桌上摆好课本,这才坐下,垂下头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了。”
“啊!原来这是真的!都怪徐小凤,害的你失忆,以后他若是落在我手里,我定当为你报仇!”清秀小佬气愤万千,转又对他讲,“小三,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杨小三微笑着点点头。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清秀小佬不甘心的再问了一次。
“嗯……”
“我叫徐狗娃。以后千万不要忘了。”
杨小三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狗娃,这古人的名字要不就是大雅,要不就是大俗,真是难为想来。但是他还是认真的点点头,说不定这狗娃是自己在这个学塾里唯一的朋友呢!
周围又渐渐哄闹起来,众细佬们听见了他亲口承认了失忆,便纷纷问真的吗?
又有细佬兴冲冲的跑出去,口中叫着,“有好戏看喽!”
塾堂里正又开始热闹呢!门口传来一个大声大气的叫声,“啧啧啧!杨小三人呢?让我小霸王来看看!”
众细佬一听这声音,便纷纷安静下来,让出了通向杨小三的一条道路。
杨小三一看,原来是个小胖墩,怪不得会将豆芽菜似的前杨小三推进河里淹死了。
这小胖墩就是传说中的小霸王徐小凤。只见身体足有三个杨小三那么宽,似一座矮墩墩的铁塔。他的下巴都是肉,两个面颊鼓鼓囊囊,将眼睛逼到了角落里,一双细溜长的眯眯眼正看着杨小三。
换做以前的杨小三可能采用避而不理的态度,但今时今日的杨小三,灵魂已经重新打造,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还会怕你这个小胖墩?
小霸王踏着重重的脚步而来,拉着杨小三的袖口将他拉到书桌旁边的过道上,蛮力确实很大。他绕着杨小三走了一圈,“你失忆了?”
杨小三轻蔑的笑了,“哦,你就是那个推我到河里的胖子?”
“你说谁是胖子?”小霸王一听,便恼了,生平最恨别人说他胖,失忆后的杨小三一上来就戳到了他的痛处,一瞬间,黝黑胖胖的面孔就成了黑红色。
“谁推我下河的,谁就是胖子。”杨小三拍了拍袖口,绕过气呼呼的小霸王,轻巧的往条凳上一坐。
平时甚少人敢惹小霸王,如今众细佬围看着,小霸王更是觉得丢脸万分,扬起了手臂,怒瞪着,“你再说一遍!”
“哼!你要我说我就说啊。”杨小三翻开三字经,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曾经被小霸王欺负过的细佬一听,甚是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一向憨厚的杨小三怎的如此牙尖嘴利了?
听闻他人笑了,小霸王更是愤怒至极,抡圆了胳膊朝他打去。众人幸灾乐祸的有,担心的也有。
这时徐狗娃怒了,挺身出来,“徐小凤你要干嘛!上次你跪祠堂跪的还不够么?!”
小霸王一听怒道,“徐狗娃,你别仗着你是长房老大,就在我面前老三老四,今天我就是要打他!怎么啦!”
“要打就打我!”徐狗娃站在了他面前,瞪圆了眼睛,“你打啊你打啊!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杨小三一根毫毛,我就要你好看!”
话音刚落,钟声响起来了。
小霸王一时被他的气势震住,站在那里呆住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吃了两个亏。
其他细佬听见钟声一响,便溜回了座位。
冯夫子进门时就看见徐狗娃挡在杨小三的面前,朝小霸王怒目而视,而小霸王抡圆了胳膊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