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府大阿哥的丧仪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府里凝重的氛围依然没有缓解。
福晋乌拉那拉氏失去了平嫡子,并未如众人所料想的那样伤心欲绝,神智失衡。事实上,除了大阿哥殇逝的那一晚,她再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举。反而借着失子的势弱,开始积极修复与胤禛之间的夫妻关系。
先前她与胤禛的关系恶劣,才让南嘉与李氏找到机会,分了她掌家理事的权力。
现今她恢复了理智,背后又有人指点,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虽是嫡福晋,但没了儿子,她的后半生若想尊荣依旧,就得靠着手中的权利与丈夫的敬重。
乌拉那拉氏想要收揽权利,最大的阻碍就是李氏与南嘉。
李氏前些日子因为一碗鱼汤被爆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说这消息一出引起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只乌拉那拉氏立马就找到了突破口,以孕妇应该安心养胎少操劳为借口,顺利成章的收了她的管家权。
本来依着李氏往日的性子自不会这么容易,但也许是李氏的子嗣太多,胤禛为了后院的平衡考虑,便对乌拉那拉氏的举措默认了。
如此,剩下的南嘉就成了乌拉那拉氏唯一的障碍,无论是重掌后宅还是挽回丈夫的心意。
南嘉是圣上亲封的侧福晋,本就有管家理事的资格。所以除非她自己愿意上交权利或者胤禛发话,不然乌拉那拉氏也奈她不得。
但南嘉又不傻,自然不会将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利再交出去。她态度坚决,后面又有胤禛撑腰,乌拉那拉氏明着不成,只能暗地里想其它的法子逼她就范。
这日南嘉正在书房为胤禛翻译一些洋文书,这书并不是先前涉及到的制做奶粉的化学理论,而是关于机械方面的。
机械方面,这个时代涉猎其中的多是匠人一类,因此朝中懂洋文的那些官员更不知其所以然了。无奈,胤禛只好先让南嘉帮忙翻译,他再慢慢寻找懂这些的传教士。
南嘉看书的时候,弘曜也端正的坐在书案前做功课。他的功课一般都是胤禛亲自教授安排,不过有时候他做完了胤禛没时间,南嘉才会为他批阅。
余嬷嬷进来时,南嘉第一时间就发觉了。见她面色有异,南嘉便说弘曜:“弘曜已经写了一个时辰的功课了,这会儿歇歇精神,去外间吃些点心,过会儿再写剩下的。”
弘曜自从被送出府,后又见了大阿哥的病逝,好似一瞬间长大不少。这会儿听了南嘉的话,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跟着香穗出去了。
他一走,余嬷嬷就低声对南嘉道:“主子,奴婢打听到昨日乌拉那拉府上的老夫人进府了,与福晋密谈时提到了咱们三阿哥。”
南嘉皱眉,冷声道:“这乌拉那拉家的人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可知道她们又给福晋出了什么主意?”
余嬷嬷为难道:“福晋捂的紧,咱们的人并没有打探到。”
南嘉一时沉吟不语,余嬷嬷有些忧心的道:“主子,福晋最近三天两头的针对您,您要不要去找贝勒爷说说。”
去找胤禛告状,现在可不是时候。大阿哥一走,胤禛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后院了。这其中的缘由一方面是为子心伤,另一方面怕是为了平衡后宅。
福晋借着失子与胤禛示弱,将她自己已经掌握不了后宅的情形明明白白的摊开到胤禛面前。反观南嘉自己,有子有宠,手中又握了后宅一半的权利,动辄连福晋都能被掣肘,可谓是春风得意。
在这种隐隐一头独大的形势下,胤禛是绝不可能再苛责乌拉那拉氏的,以免传出他宠妾灭妻的谣言。但私心里他又不想帮着福晋打压南嘉的势力,唯一的法子就是他置身事外,由着南嘉与乌拉那拉氏相争。
所以,对南嘉来说,胤禛的不插手反而是对她的一种纵容。
书房里,南嘉和余嬷嬷一时都有些无言,直到花影进来才打破了这沉默。
“主子,福晋身边的辛嬷嬷来请您去一趟正院。”
南嘉疑惑:“辛嬷嬷?”
花影回道:“是,辛嬷嬷说福晋有事与您商议,所以请您去一趟。”
南嘉挑眉,一时想不出会是什么事。不过还是道:“既然福晋叫了,那就去吧。嬷嬷,替我更衣。”
这次依旧是余嬷嬷和花影陪着她出门的。路上,花影忧心忡忡的道:“也不知福晋找主子什么事,怎么福晋刚见了娘家人就又有事。”
这话不止抱怨乌拉那拉氏受了娘家人的撺掇为难人,还怕真有事胤禛会偏袒福晋。
南嘉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又撇了眼前面领路的辛嬷嬷,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一路到了正院,辛嬷嬷目送南嘉进了正屋,将其余人都留在了门外。
“妾身给福晋请安!”
南嘉行了礼,乌拉那拉氏便笑着开口道:“索卓罗妹妹快坐下吧。”
“是。”南嘉温婉的应了一声,坐在了乌拉那拉氏的下手。
“福晋找妾身来,可是有什么事?”南嘉主动问道。
“索卓罗妹妹,今儿找你来确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福晋请说。”
“妹妹也知道,弘晖去了我这个当额娘的实在痛心。好在咱们府里还有三个孩子,我便与贝勒爷商量着想将弘曜抱养在正院,以免膝下空虚凄凉。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乌拉那拉氏这话让南嘉有些不可置信,她的震惊是结结实实的表现在脸上的。
“福晋,您要抱养我这个侧福晋的孩子?咱们府上何事有了连侧福晋都不能养育孩子的规矩?”
正经计较起来,格格和侍妾的孩子是不能自己养的,但侧福晋却是名正言顺。
乌拉那拉氏解释道:“索卓罗妹妹这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弘曜的生母是妹妹,便是养在我跟前他也依旧是你的儿子。”
南嘉眼里划过一抹嘲讽,坚拒道:“福晋不必多解释,既然没有这规矩,那这事妾身不答应。福晋既然觉得膝下凄凉,自己再生一个岂不是更好。您和贝勒爷正春秋鼎盛,想来再得一个嫡子也是容易的。”
乌拉那拉氏一哽,她若能生,何必惦记别人的孩子。还不是府里两个阿哥,资质高又得贝勒爷看重的是三阿哥,她这才动了心思。
好在她一早就想到索卓罗氏不会轻易答应,所以打算以利诱之。
“妹妹,我知你舍不得弘曜。可父母为孩子计之深远,你若将弘曜留在身边,弘曜的身份算起来只是府里的次子。可送到我身边就不同了。我可以保证,有我这个养母在,弘曜就是嫡子的身份,日后定能越过二阿哥被贝勒爷请封为世子。妹妹,为了弘曜的前程,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啊!”
南嘉瞧着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笃定,心里冷笑。
“福晋,妾身不必再考虑,现在就可以答复您。弘曜是妾身的命根子,妾身不会把他送给任何人。对弘曜的以后妾身没有您那么大的期望,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哪怕是一生平庸,妾身也是高兴的。”而且没有嫡子,弘曜就是府里身份最高的孩子,哪还需要认别人为母来抬高身价。
南嘉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但乌拉那拉氏却不甘心。
她继续加大筹码,“索卓罗氏,你可想清楚了。只要弘曜做了我的孩子,我疼他的心不会比你少,甚至我会说服贝勒爷立马请封世子。”
南嘉还是摇头,坚决道:“福晋,我已经说过了,弘曜我不在乎他是否前程似锦,只求他平安长大。”只要长大成人,才有机会考虑前程的事。
这话有些刺痛乌拉那拉氏,她冷下脸色道:“索卓罗氏,你以为这事由得你拒绝吗,若你今日不答应,明日我便亲自进宫请娘娘做主。”
这样的威胁,南嘉气的想瞬间翻脸,好在她还记着规矩。只冷声道:“福晋这是在威胁我吗?”
“是有如何?”
南嘉疑惑,“您就这么肯定宫里的娘娘会为你做主?”
乌拉那拉氏以为南嘉示弱了,气定神闲的道:“本福晋是娘娘正经的儿媳妇,将弘曜充做嫡子,这事无论娘娘还是贝勒爷都是乐见其成的。”
胤禛当然不会对此乐见其成,弘曜她养的有多艰辛,胤禛是看在眼里的,而这一切全拜乌拉那拉氏所赐。胤禛怎么忍心让弘曜认贼做母。
南嘉懒得与她再搬扯这些,只冷声道:“福晋既然要抱养弘曜,那容妾身问一句,妾身能为弘曜豁出性命去,您能吗?”
她说完也不等福晋回答,继续道:“您不能。大阿哥没了,可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甚至还能谋划着抢了别人的儿子来代替自己儿子的位子。福晋对自己亲生的都能如此冷情,何况是别人的儿子。您的慈母之心,在妾身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方交锋,攻心为上。南嘉这一袭话结结实实的戳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心坎上,看她被气的面色发青,南嘉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藕香院的路上,余嬷嬷欲言又止的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南嘉一出来乌拉那拉氏就发了那么大的怒火,摔杯子的声响她们在院子里都能听见。
南嘉不想与人多说,今日她戳了乌拉那拉氏的心窝子,已经明着与其翻脸了,想必乌拉那拉氏是不会再想抱养弘曜了。
如此,她的目的算是达成了。而且为了日后不受制于人,她手里的权柄更要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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