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胤禛一条条数着自己的罪状,乌拉那拉氏只觉心痛难忍,面前这个男人曾几何时是自己全心全意依存的丈夫,如今终是与自己离心离意了啊。
“贝勒爷,就算是妾身做错了,您也不能因着那些卑贱的妾室就对妾身这样狠心啊。妾身是圣上所赐您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啊。”乌拉那拉氏哽咽道。
“乌拉那拉氏,你也别忘了,你口中的那些妾氏同样也是皇上与娘娘所赐。她们处在后宅也是名正言顺,她们所育子嗣同样是皇家子孙,爷的亲生儿女。在爷看来,他们与弘晖没有什么差别。”胤禛寒声道。
弘晖是嫡子,他自然看重,将来可以委以重任让他承继自己衣钵。庶子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他也不会让人随意轻贱。
胤禛说完这些再没有耐心与她纠缠,冷冷的瞥了一眼,就朝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听着身边经过的脚步声,眼睛不禁发红。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用心里那为数不多的理智压制住了的即将脱口而出的怨言。
贝勒爷果真是被那些狐狸精迷昏了头。她的弘晖是正室嫡出,身份高贵,那些贱妾所出的贱种如何配与弘晖想比。
此刻乌拉那拉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晚南嘉终究是没有等到胤禛。
胤禛从正院里出来,心绪异常恼怒,但却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压制在心中。他这会儿已经没了进后院的心思,径自去了前院书房。
苏培盛跟着胤禛一回去,就有小太监来禀他藕香院里的常公公求见贝勒爷的事。
苏培盛这才猛地记起福晋来请贝勒爷时,贝勒爷正好要去藕香院呢。
哎吆,这可怎么是好?
贝勒爷这会儿自己在书房里,吩咐了不许人打搅,这他也不敢去通报啊。
他忐忑了半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快到早朝的时间了,胤禛才唤人进去伺候。
苏培盛一边给胤禛佩腰带,一边趁机将藕香院的事情与胤禛说了。
胤禛听着皱眉,“怎么不早来报?”
苏培盛知道贝勒爷这是怪罪了,忙利索的跪下请罪,“奴才该死,请贝勒爷责罚。”
胤禛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抬步往出走。
“待会儿自己去领罚。”
“是。”苏培盛擦擦额上的汗,忙起身跟上。
胤禛本想着自己昨晚失约了,今日怎么也得去藕香院里瞧瞧,可惜到底是没能去成。
今年的会试康熙给胤禛与八贝勒分下了差事,整个二里胤禛都忙的连进后院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等过了二月到三月中,会试的结果定下了胤禛这才有了些闲暇。
他一闲下来,整个后院的氛围顿时变的火热起来。
人人都在猜测贝勒爷时隔这么长时间,到后宅会先去谁的院子。
几个侍妾知道自己身份不显,只是心里蠢蠢欲动,不敢做的太出格。而武氏和李氏这两人的动作就明显大胆多了。
今日李氏亲手炖了补汤让人送去了书房,明日武氏必会不甘示弱的亲手做了点心请贝勒爷品尝,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的不亦乐乎。
至于宋氏,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失宠了,衰败的容色根本比不得李氏的艳丽,也比不得武氏的鲜嫩。因此也就歇了争宠的心思,免得惹人笑话。
在众位妻妾的期盼下,这场没有硝烟的后宅之争终于在胤禛进了藕香院的时候落下了帷幕。
胤禛的去向被传出去时,众人心里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只有李氏和武氏因为之前的动作太高调,这会儿不免有些打脸。
武氏性子静,除了撕上几条帕子摔上几个杯子也不敢多做什么。李氏却不同,她张扬惯了,此次不如意愣是发了好大的脾气。屋里的碎瓷不知扫出来倒掉了多少,还有身边的丫头也几乎人人带伤。幸好她身边的青嬷嬷手段高明,将院里的奴才整治的愣是没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胤禛到藕香院时,南嘉正将一匹耦合色的妆花料子往身上比划呢。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自从肚子大起来后,南嘉的腰身虽然不似别的妇人怀胎时那样臃肿,但到底体重增加了不少,因此已经没了少女的轻盈之态。
肚子里的宝宝确实是她真心期盼的,但每每瞧见自己走样的身材还是不免有些郁闷。幸好她用了不少系统商城出品的孕妇调理补品,脸上并没有长出色斑,肚子上也没有出现妊娠纹,这点是唯一值得安慰的。
正心情低落时,突然瞧见胤禛打门口进来,南嘉不免惊喜,他们实在太久都没有见面了。
规矩的给胤禛行了礼,南嘉抱怨道:“贝勒爷可算是露面了,您再不来啊,我肚子的宝宝怕是要忘了自己阿玛长什么样了?”
胤禛看她这精怪的模样心里好笑,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嗔道:“不许作怪!”
南嘉牵着他的手晃了晃,眼波一转,娇笑着道:“贝勒爷来的正好,我正挑料子准备做春裳呢,您帮我瞧瞧哪个颜色更衬人些。”
胤禛闻言挑了挑眉,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调笑道:“新月弄佳人,潋潋初弄月。爷的阿音什么颜色都配的上。”
南嘉被这突如起来的夸赞羞红了脸,连忙朝门口瞧去,见原本守在门口的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
胤禛一边瞧着她羞涩的反应,一边好整以暇的看起桌上堆满的布匹。
“这匹豆绿的贡缎色泽低调却又不沉闷,正好与你的清雅气质相配,你瞧着如何?”胤禛挑起放在最显眼处的布匹问道。
南嘉转眼一看,这匹布正是她刚刚挑出来最心仪的一匹了。她笑着道:“爷真是好眼光,这颜色可是今年这匹贡缎里色彩最出众的了。”
春日里女子都喜好穿青色衣衫,因此古往今来的染布匠人不知配出来了多少种青色来,可惜要染的色泽匀称,浓淡相宜并不容易。
“你既喜欢这颜色,爷一会儿让苏培盛再送些来。”胤禛随意道。
“谢谢爷!”
南嘉与胤禛两人说了会儿布料,然后在榻上坐了。
胤禛拿起榻上的书本子,翻开一瞧,是《诗经》。
“怎么瞧起诗来了?”
南嘉笑着道:“是读给肚子里的孩子听的。爷摸摸,这孩子这两日不知怎么了,在肚子里动的厉害。”
她说着就将胤禛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胤禛新奇的摸了摸,果真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踢了一脚。这一刻他的心不禁柔软了起来,真切的感觉到了来自血脉的依恋。
他心绪激动,但却顾着面子不肯表现出来,只瞧着南嘉的肚子眼神更加明亮慈爱。
“这样好动,也不知是个格格还是阿哥。我问了徐太医,可惜徐太医也诊不出来。”南嘉佯装遗憾的道。
胤禛的手心再次感觉到了胎动,他下意识道:“这么调皮定是个阿哥。”
南嘉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孕妇本就心思重,胤禛这随意一句立马挑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爷这样说,是不喜欢女儿吗?是不是我生个小格格贝勒爷就不喜欢了?”
这样的质问让胤禛皱了皱眉头,只是心里的怒气还没升起来就被南嘉绯红的眼圈和眼里涌出的泪水吓了一跳。
他忙将南嘉揽在怀里,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好声好气的哄道:“怎么气性这样大,爷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哭了?”
“爷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可怜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自己阿玛嫌弃了。”南嘉哭的越发伤心。
可你也不一定就会生个女儿啊!
胤禛心里哭笑不得,他本是好意,后宅女子怀胎哪个不喜欢听喜庆的话。
“好了,好了,是爷疏忽了。不许哭了,爷保证只要是阿音生的,男孩女孩爷都喜欢。”
胤禛确实希望南嘉这胎为他再添一个阿哥,到时不论于自己还是于南嘉都有好处。
但生男生女到底不是人力可定的。万一最后是女儿也没关系,他想若真是个与阿音一样的娇娇嫩嫩的小格格,自己必定也是娇宠备至,如珠如宝的呵护其长大。
这样的慈父之心,当初大格格出生时他也是有过的。可惜大格格一出生就抱给福晋养了,福晋总怕自己的对大格格的宠爱超过了弘晖,因此很少抱出来。渐渐的他对大格格的慈爱也就淡了。
在胤禛心里大格格是她的长女,教养之责有嫡母承担,这府上没人敢亏待她,每日锦衣玉食的养大也就是了。
可如今同样的教养方式他却不愿意用在阿音所出的女儿身上。他想他和阿音的女儿必定也是如阿音一般粉雕玉琢,古灵精怪的,从小养在生母膝下,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
胤禛想着这些,忽然觉得生个女儿也不错,只是到时南嘉的位份怕是要费一番心思了。
南嘉的情绪来的急去的也快,在胤禛的哄劝保证下,慢慢的就好了。
见她重新露出笑颜,胤禛松口气的同时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大哥今年会试,考的不错。中了二甲第十三名。”
“真的?我就知道以大哥的学识必然能榜上有名。”南嘉欣喜莫名。
胤禛笑道:“你大哥不错,爷看了他的策论,也算是言之有物,文风也踏实稳重。是个可用之才。”
他说完见南嘉一脸与荣有焉的神色,继续道:“这次科考后,爷打算让他外放去南边历练,你意下如何?”
“我也不懂这些,爷做主就是了。”胤禛能主动看顾索卓罗家已经是对她们家最大的恩典了,南嘉此时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提什么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新月弄佳人,潋潋初弄月”出自苏轼的《宿望湖楼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