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明澈与穆彦便递牌子入宫了。
凉意待她们自然与一般外臣内眷不同,刘总管直接将二人带进明书房。自月初凤后诊出有喜,宫里上下总算忙碌了起来,内务府早早拟了好些名唤呈上来,司天监日以继夜地在那儿测算星宿卦象,司礼监也在为十个月后的满月宴仔细筹备着。
明澈与穆彦进去的时候,凉意正在哄书白用饭，倒也不是书白闹腾不肯吃，实在是自睁开眼就是补品汤药各种珍馐美食，便是隔两个时辰就要进一次,换做谁也没有胃口。
眼见新婚的卫将军来了,凉意放下手中的碗叹了口气道,“都说怀了身孕的夫郎难侍候，卫将军以后就明白个中滋味了。”
书白张了张嘴，又生生忍了下来,明明是你自己想着法要折腾自己吧……
明澈点点头,一脸正色道，“陛下为了大陈的后代绵延辛苦了。”
凉意对这话心里很受用，“朕身为大陈之主,自然要为绵延子嗣尽心尽力的。”
见到明澈身旁的穆彦，凉意话音一转道,“说起来当日若不是穆公子提醒，朕也想不到堂堂楚国定南将军竟神不知鬼不觉就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还纠结了一伙蛮匪差点害了二哥的性命。”
穆彦与凉意坦白道,“陛下，其实那夜在山寺长明殿里斩杀敌将仇锋之人便是阿澈，也是她嘱咐我定要将此事告知凉欢，恐楚国此举另有所图。”
凉意闻言看向明澈，“竟有这样的事，难怪明霜进宫回禀的时候，对仇锋已经被人废去右手一剑毙命之事语义不详，只道是混乱之中不知被谁砍杀。”
明澈抿了抿唇，回道，“当年漠北淮河边，楚王派三十万大军截击长姐，长姐腹背受敌，被那仇锋挥剑砍去双臂，几乎要丢了性命，后来一路辗转到医仙谷受尽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那日得知彦儿又落在她手里，我失去理智才直接了却了她的性命，事后回想当日兴许该留她一命也好盘问楚王打算。”
凉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且不说这仇锋的性情是出了名的顽固，便是留了活口也问不出什么底细，就冲她要对朕的二哥下手，朕若是身带配剑当日也定不会留她活口的。”
明澈想到那日情景，还是心有余悸地攥住穆彦的手，“那如今陛下对楚国又是如何打算？”
凉意与她道，“其实朕今日也的确有事要与你商量，自那仇锋在陈国死得不明不白之后，朕曾派人将她尸首送回楚国，如今的楚王怯懦怕事，那是死也不肯承认此事与她相干，便找人将那仇锋草草葬了了事，还想尽法子要弥补陈楚之间的关系。”
“当年陈国皇室内乱，楚国乘火打劫，还勾结萧凉阙害了大将军明越，多年以来，朕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但为了百姓生计考虑，总不好明面上回得太绝。”凉意从书桌上的几份折子里抽出一份递给明澈，“近日那楚王又想了新法子说要效仿当年齐国送太女入朝为质，意欲送一位襄阳郡主过来，不出十日就该到西陵关外了，朕寻思着小将军对西陵熟悉，不如就由你前去接迎。”
明澈怔愣了一下，认真回道，“臣愿意去西陵，只是臣刚新婚不久，此一去少不得月余之久，臣恐夫郎日夜挂念，求陛下允臣携夫郎一道去。”
凉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是自然，新婚燕尔难免要缠绵些，朕都懂的，朕允了。”
明澈跪地叩首，“如此臣多谢陛下。”
离了宫后，明澈在马车上与穆彦道，“从前答应要带你回西陵看看，没成想陛下倒给了个机会。如此也好，骠骑营在皇城里事务繁忙，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空。”
穆彦靠在她肩上小声道，“听说那襄阳郡主貌美得很，放眼四国求娶者不计其数，我也不放心你独自去迎他。”
明澈不假思索回道，“我如今眼神不好，再貌美也没用。”
穆彦微蹙了眉，淡淡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明澈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道，“我如今是有了家室的人了，便给旁人留些机会吧。”
穆彦哭笑不得道，“你从前说西陵男儿爱慕你的人也有许多。”
明澈闻言，一脸惆怅道，“是啊，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对自己太严苛了些，若不是穆三公子，我就不要。”
穆彦怔愣了一下，讷讷道，“可我从前待你也没什么好……”
明澈也仔细琢磨了一下，轻声道，“可你待花花草草都如此细致，想来待未来的妻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约莫骨子里就很有些先见之明，凡事多为往后考虑。”
穆彦紧了紧与她十指紧握的手，“阿澈，我是说真的……”
明澈将人搂在怀里，静默了一会儿，勾起嘴角轻笑道，“你无非是想听我有多爱你，直接问我不就完了。”
穆彦：“……”
眼瞧着怀里的人不作声了，明澈开始了自言自语，“其实第一次在穆府见你那夜恰巧是我生辰，母亲带着姐姐领兵在外没能赶回来，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没有捎带回来。”
“我清楚边关战事紧急，应该以大局为重，但是心里还是免不了孤寂落寞。那时候我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只能去寻皇城纨绔顾文灏喝酒。就在这时候，听到旁边有人相传近来皇城里有一采花贼甚是猖獗，且夜里要去穆府偷香，我一时冲动打算自那日起干出些名堂。”
穆彦额角微微一动，“你那夜来穆府真是来捉采花贼的？”
明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扼腕道，“可惜穆夫人不相信，反倒把我当采花贼捉了起来。”
穆彦明白前因后果，忍不住开口道，“其实那夜我本想去劝母亲放了你，可你当时约莫醉得不轻，冲着母亲就高喊了一句……
‘你们也不仔细想想我像是需要出去采花的人吗？小爷是西陵一霸，你懂什么叫一霸吗？
就是我躺在哪儿挥挥手就有数不清的貌美男子前扑后拥地过来，我还用得着去偷吗？’
母亲约莫觉得左右你也不像什么好人，于是直接就扭送官府了。”
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