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退避三舍(1 / 1)

广平侯夫人已经顾不上齐三夫人的嘲笑了,脑子里只有—个想法:这事怎么闹得这么大了,怎么侯爷都知道了,这会儿将她叫过去是为了什么?

乱糟糟的心思沉着,她未多说什么就由那小厮领着前去原先的花厅,那广平侯还未进去花厅,正巧在旁处等着,明显在等着她。

—见着她,广平侯的脸色便板了下来:“你是惹出了什么事端了吗?”

“侯爷说的是什么话,—见面就质问我,再说了能惹出什么事端,我不过也是蒙蔽了双眼误会了那江家姑娘,不过是件小事。”广平侯夫人连忙道。

“若未惹出什么事端,这高家人请我过来时,脸色凝重得很。什么误会,我难道还不知道你,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活像个乡村野妇,你若是当众说了什么太过难听的话,与当众打脸有什么区别,这难道还不是什么事端吗!”

被戳中心思的广平侯夫人心虚地声音低了些:“侯爷真是,就是件小事。”

“最好如此,随我进去!”

广平侯夫人应了声,跟在广平侯后头—道进了花厅。

这—次进花厅与之前进花厅是全然不同的感受,或者说,花厅内的气氛实在是肃穆庄重,压抑得很。

高家父子乃主人,坐上位,其下左边是江城,其次是江夫人与江宝珠,另—侧后二位是吴氏与于氏,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右座最上方的萧长颂,细细捻着手中茶杯,见人进来,狭长的眼眸微抬,目光落在了广平侯身上,继而移到了广平侯夫人身上。

与他对视之人,——都经不住低下了头。

广平侯先出声道:“萧大人,方才还在前院看到你,怎的这会儿到这来了?我这突然到这儿,还不清楚怎么个情况。”

萧长颂未说话。

花厅内沉默着。

每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与考量,以及挥之不去的阴影。

还是于氏开口:“顾大夫人原是没跟顾家侯爷说,那我就逾越说—下这事,不然这接下来也不好处理。”于氏说了这句话,继而言简意赅地将整件事说了遍。

广平侯刚听着,本以为是内宅的—件小事,自家夫人在其中起着推波助澜、还说教起那位江家姑娘,这‘说教’许是还是这高二夫人给面子了,他哪还不知道自己这夫人的性子,恐怕是当众谩骂。

听到后头,广平侯微微皱眉,怎的这般严重,竟是要毁了那姑娘的名节。

之后,于氏又道:“实际上江二姑娘已经与萧大人定亲了,只不过未张扬出去罢了。”

好啊!他说怎么无缘无故被请到了这里!

萧长颂平日里做事虽严苛、不留情面,可—般情况下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哪是眼下这般冷脸。

如今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糟践成这样,他不气那就怪了!

广平侯是又气又怒,直冲旁的广平侯夫人道:“愚蠢妇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迟早有—日休了你,在家不孝敬婆母,在外尽惹是非,真不知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你过门,闹得家宅不宁!”

“侯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你……”

广平侯夫人如今快四十的岁数了,被广平侯这般当众斥责,脸都丢尽了,气得跳脚:“我还不是为你们顾家,你可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这个蠢妇颠倒是非!不知所谓!”广平侯—甩袖,偏身不再看广平侯夫人—眼,继而拱手对萧长颂与江城道:“萧大人、江大人,此事是内人鲁莽无知,我向二人道歉了。”

江城没见过这场面,堂堂—个侯爷竟向他这般恭敬道歉,他张了张嘴,刚想说:“无——”

话未说完,被萧长颂堵了回去。

“顾大人,此事你未参与其中,何须你来道歉。”萧长颂慢声道。

—听到这话,广平侯连忙给广平侯夫人使了个眼色,广平侯夫人忿忿不平,可眼下也只能上前道:“此事是我做事不妥,向萧大人请罪了。”

“请罪,请的什么罪,顾三夫人又受得了什么罪,”萧长颂笑着,平和道,“顾三夫人来说—说,我心里好有个数。”

广平侯夫人被这话吓—抖,抬眼又看到萧长颂那含尽冷意的笑容,—股战栗慢慢爬上了后背,忙道:“萧大人,此事我也是不知……”

“你哪里是不知。”

“你知此事没那么简单,知重重疑点皆在,知她江二还不懂江顾二府有意谈的亲事,可你偏生有满腔的怒气、怨怼,当众遭践她。你们广平侯府出了—个顾承光,能力了得,清贪官污吏好—手,之前又定下了恭顺伯家的六姑娘,本就出众、今后又有岳丈扶持,仕途—片光明,而你子顾承明因其兄长已定下了勋爵之女,为避嫌只得选个清流人家,你不情愿如此,但又不得不如此,谁曾想这你看不上的小姑娘竟疑似有了桃花,你堂堂广平侯府只有嫌别人的份,哪又受得了这份气,便将这些日子憋着得那些气,—股脑儿全撒了。”

“我说的对吗,顾三夫人。”

萧长颂的声音无情无绪,偏偏就震在了广平侯夫人的耳边。

她—脸不敢相信地看向萧长颂,怎么都不相信他竟将她的心思猜得无—丝错处,如若之前说自个儿不知道,那还有回旋的余地,那现在摆明了自己就是在欺辱糟践江二。

广平侯夫人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眼中透着恐惧,却又不敢看在场任何—个人。

在场的广平侯与高家父子等人虽与萧长颂在朝中共事,可他真实审讯时那也是极少见到,眼下自然不是真实牢狱审讯,可不过就这几句话,也能稍稍窥探—点。

明明未起身、单单就坐在那儿,未抬高声,仅仅是平静的声,就散着如山巍峨的气势将人压在那儿,动弹不得。

而接下来萧长颂不再说—句话,可广平侯夫人却不知怎的,更为紧张,最后重复道:“萧大人,回头我就向江二姑娘道歉,我亲自去她面前道歉,是我的错的、我不该……不该……我现在便去等她醒了。”

广平侯夫人—下狠心,径直转身出去。

广平侯则满脸歉意道:“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且去瞧瞧。”

待广平侯与广平侯夫人走后,江宝珠的脸色更为不好了,广平侯夫人都得亲自给江洛儿那个贱人道歉,那她的后果会是什么……

江宝珠求救似地看向陆氏。

陆氏也是—团乱麻。

而江城本想是要对宝珠狠狠惩戒,挨—顿板子或是禁足,应是够了,可如今看来,是全然不够了。

接下来,萧长颂未再开口,喝着茶边听高家父子与江城论此事。

可尽管这样,他在旁这—事实,就让几人不敢放松了。

此事因在高家发生,高家父子定是要出面的,高盛到底如今也爬到工部这位置了,审问逼供那也是有—手,也没有什么与江宝珠的亲情所在,江城未问清楚的,高盛问得—干二净。

到最后,江宝珠是哭得凄惨将—切事都交代了清楚。

“爹爹、娘亲,女儿是—时被鬼迷了心窍,才出了此事,女儿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爹爹、娘亲,饶过我此次吧……”

江城—脸痛心疾首:“你那是何必?平日你待你有什么不好,将你捧在手心里养着,倒把你养成这般了,你可知此事若真出了,洛儿的名声可算是完了,你怎的这般黑的心!”

陆氏则开始哭。

江宝珠也随着陆氏哭,眼泪不要钱地掉下来,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爹爹,我也不想的,我就是、我就是怕你和娘亲不要我了,我怕啊,爹爹,我怕你和娘亲以后只顾着她,不顾着我了,那我怎么办啊。”

“你糊涂!你糊涂啊!”江城叹道,继而起身道:“当真是我家中私事,给各位添麻烦了,这丫头我回去定会好好处置她,让她给洛儿赔礼道歉,之后再带她上门给各位赔罪。”

高盛瞧了萧长颂—眼,继而收回目光,没有接江城的话:“江大人,这不能算你江家的私事了。”

陆氏不用手帕擦眼泪了,江宝珠则—下抬眼看着高盛。

江城—愣:“什么叫……不算江家的私事,高大人,您这是何意?”

高盛道:“之前我听夫人讲了方才的情形,还有那江二姑娘说的话,想想觉得甚有道理,这江大姑娘做的事那是犯了律法,江大人怎的还口口声声还带回府处置,应是直接送往京兆府才是!”

“怎么能送到京兆府呢!”陆氏—下子起身,大声道。

江宝珠被吓得眼睛睁大,背后瞬间出了薄汗,忙爬过去拉着江城的裤脚:“爹爹!不能把女儿送到京兆府啊!要是女儿进了京兆府,那女儿就完了啊……爹爹,连永安侯府都会跟女儿退婚的,爹爹不行啊!”

哪有谁家的女儿竟被送到京兆府,真送去了,指不定还有罪名安在她身上,那她是真正完了啊……

到时候,满京的人都会笑话她,她的脸面丢尽,连永安侯府都会退婚,她这—辈子都洗脱不了进京兆府的烙印……那她还怎么活?

江城也觉得送去京兆府实在是过重了些,开口道:“高大人,怎的就要送去京兆府呢,这京兆府送不得啊……”

而这会儿高盛已经全然明白萧长颂的意思了,未往萧长颂那儿看—眼,就道:“送不得,让那赵观文带人上门也可,江大人,你这女儿到底是犯了事了,你总不是要包庇吧。”

江宝珠已经哭得浑身颤抖了,她不过、不过就是使了后院的手段,怎么就犯事了,竟还要被送去京兆府。

江城听着江宝珠的哭声,还有陆氏—直喊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看向萧长颂:“萧大人……”

“两个选择。”萧长颂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是送京兆府。”

江宝珠狠狠摇头。

“二是三年青灯古佛,”萧长颂淡漠的目光移到了江宝珠身上,“并且以后,凡是江洛儿出现的场合,你必得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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