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和煦阳光落进风满楼,铺洒下点点光晕。
二层雅厢,屏风被拉得密不透风,屏风之后两道人影声音细碎。
娇小的女子声音蒙上了些许哭腔,似在求饶:“砚哥哥,人家真的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
“腰酸背痛……没力气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幽幽吐出:“忍着。”
公孙砚把玩着手中茶杯,饶有兴致地挑着眼角绕着这高举三叉戟的滑稽空心瓜,缓缓踱步,最后停在了陆容妤跟前。
手中茶杯轻轻一放,立在了眼前姑娘高举过头顶的三叉戟末端上。
“这可是本官最心爱的茶杯,陆小姐可要——”公孙砚讳莫地勾了唇,俯下身子,“小心一点啊。”
换上了国师身份后,男人身上威慑压迫的气势愈加强烈。
声音低沉,玩味又幽凉骇人。
“听说,本官不洗澡?”
“哪哪哪哪儿能呢!!”
陆容妤瘪着嘴,眼泪珠子都快淌下来了,却还是梗着脑袋,扯起嗓子,精神抖擞:
“谁说的!公孙大人最爱干净了!上回我都看见公孙大人在无岩寺洗澡了!”
“本官还偷人猪肉?”
完了。
这是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陆容妤不敢直视眼前人的视线,低低地垂着脑袋,像极了做错事受训的小孩。
“不、不是……”
公孙砚哑笑,逼近一步:“不是?那是本官听错了?”
“大人说笑了,大人富可敌国,偷人猪肉当然不可能……”陆容妤顺嘴道,“偷人的可能性都比偷猪肉高。”
“偷……”
公孙砚蹙眉。
抬起指尖,抵住陆容妤举在头顶的三叉戟。
“举高些,刚刚不是很有气势?”
陆容妤哼唧一声,咬紧了下唇。
没见过这种人!!
没见过这种变态!!
让人这么尴尬地举着三叉戟站在他面前,这是什么恶趣味!!!
这一刻,陆容妤觉着自己像极了世界举重大赛上举起了最重的那一根杠铃的光荣选手,满身荣耀。
亦或是那一樽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智慧而强大。
……
陆容妤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她侧眼瞥见旁边花瓶上,自己又傻又憨又弱智的身形时,破灭了。
她不是举重冠军,也不是自由女神像。
她只是在上课时模仿铠甲勇士变身,被老师罚在走廊扎马步的憨批小学生罢了。
但公孙砚显然还没有打算放过她。
公孙砚抱着胳膊往后倚了倚,俯视跟前眼泪包。
声音放缓了些。
“七夕愿望,希望本官暴毙?”
“我……”陆容妤吸了吸鼻子,眼睫挂上了小泪珠儿。
她也委屈啊。
她只是想活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搅进了男主的故事线里了。
要不是这人装傻骗她,她也必不会忐忑心惊这么久。
想到自己这半年来,每天都在珍惜日子,把今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而每天跟在自己背后的孙砚竟然就是自己躲了半年的男主,公孙砚。
陆容妤顿时觉着满腔的委屈爬上心头。
感情她这几个月的恋爱,是谈了个寂寞啊!
她紧张兮兮地担心害怕自己会不会小命不保的时候。
这狗男人是不是在背后偷笑她。
她拉着公孙砚四处抹黑公孙大人的时候。
这人是不是也在背后暗暗磨刀。
这时陆容妤忽然想起了自己每次拉着这人说公孙老贼坏话时,他为什么总是站在自己身后阴恻恻地偷笑了。
说到底,根本就是这男人耍了她一场!!
陆容妤瘪了嘴,一汪杏眼儿顿时泛了红,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
瞧着自己还什么都没做,这人却是自己红了眼圈。
公孙砚强装了半日的肃然顿时消散。
“哭什么?”
无奈又好笑地。
公孙砚走前一步,俯身,指尖轻蹭过陆容妤泪湿湿的眼角。
眼角化作一汪柔水。
声音温淳。
“我又不会怎么样你?”
陆容妤蒙着泪眼,一边心情戚戚,一边还要举着着破三叉戟,不让上面摇摇晃晃的茶杯掉下来。
感觉自己窝囊得像个瓜皮。
一抬眼,还看见这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轻松模样,愈发恼火气愤!
“你就会骗人!你就会骗人感情!”陆容妤瞪着红眼圈,“现在还来怪我!”
陆容妤是像骂出气势汹汹的,可鼻头却难以自控地发酸发涩。
以至于她蓄了半天的势,最后吼出来的声音竟然是委屈巴巴的带了哭腔。
宛若在嗔怪。
公孙砚挑眉,饶有兴致。
骗人身份是不假,可后头的控诉就有些无中生有了。
公孙砚笑,“我何处骗人感情了?”
“你骗我感情!你勾引我!”陆容妤瘪着嘴,一开口,眼泪又哗啦啦地淌了下来。
“我怎么这么惨,我就是个纯情小尼姑,怎么一下山就被妖精勾引了……”
公孙砚哑然噙笑,勾撩的眼眸弯起时,更像个以色惑人的妖精了。
“哦?”
公孙砚俯身,笑意融化了眉宇间的冷峻。
艳丽得不像话。
“我勾引你了,小尼姑?”
陆容妤控诉道:“你从一开始就在勾引我了,你故意让我摸你,还给我看你的身子……你拿身子勾引我,现在反而来怨我了,你这是、你这是钓鱼执法!”
陆容妤越想越觉得自己好他妈委屈。
母胎单身了十几年,终于谈了个恋爱,还上来就谈到了仇人头上。
还被人当作个笑话逗了这么久。
头顶三叉戟愈发沉重,陆容妤的手臂愈发酸涩,三叉戟顶端的茶杯颤动也愈发厉害。
公孙砚挑起眼角,大掌抬起,包裹在陆容妤握在三叉戟炳端上的双手上。
替她承住了三叉戟的重量。
同时,锢住了她的双腕。
“所以,小尼姑这是在……承认心意?”
陆容妤的眼泪抽抽了下,猛地止住。
她控诉了这么多,这人就总结出了这么一句??
事到如今,陆容妤也懒得和他兜什么圈子了,她梗了脑袋。
理直气壮。
“是、是又怎样!”
公孙砚垂着眸,绮丽的眉眼深深凝望着眼下小脸。
她红了鼻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说出这话时,饶是中气十足,清澈的眼珠子却羞赫地往旁边晃了晃。
阳光烈烈,落入窗梢。
窗外槐树上,鸟雀欢欣。
夏天的色彩是风满楼地板上褐色的木纹,缤纷蜀绣的屏风。
和浅光晕绕下。
少女红扑扑的双颊。
公孙砚眼底暗色愈发加深。
一汪冷与艳相交的眸彻底融作了春水。
“本官可不喜欢,没有坐实的罪名啊。”
疏忽间。
公孙砚俯了身。
在陆容妤来不及反应的瞳孔之中。
温柔。却不容躲闪地。
亲吻她。
冰凉、柔软、沁香。
似有万千奇妙的触感攀遍了全身,可分明只有唇上那一片轻巧的触感。
陆容妤的脑袋登时放了空,她条件反射地往后挪脚。
双手却还被禁锢在三叉戟和男人大掌之中。
公孙砚俯着身,似低笑了声。
大掌轻轻一拽,陆容妤便被人拽了回来,顿顿往前凑了好几步。
公孙砚的另一只手不容躲避地,捏起了陆容妤的下颚。
双眸深邃、迷人,眼底暗色加重。
由着双臂被禁锢在头顶的动作,陆容妤不得已微仰着脑袋。
恰似迎合了公孙砚的动作。
两片软意相贴,交杂着沁香相缠。
也仅仅是相贴的程度。
片刻,陆容妤吃力地哼哼了声。
公孙砚松了手,哑笑,“受不了了?”
陆容妤红着脸低头,没有应话。
公孙砚抬手,抽出了陆容妤手中三叉戟,轻巧地抛向身后软榻。
而那只锢住了陆容妤双手的大掌却仍未松开。
公孙砚轻轻提着她的双臂,将人往怀中拽了拽。
“这样轻松了?”
“嗯……”
话音未落,陆容妤整人便被公孙砚一带,身子调转了个方向。
她的背贴在窗边墙上,双腕仍被锢着……抵在了墙上。
公孙砚微微弓了腰,垂首。
那一双勾挑的眼愈发艳丽妖祟。
眼底是陆容妤从未在这清冷的人身上见过的,暗色、深邃。
他再贴近了几分,气音哑然。
“轻松了,那继续?”
????
未来得及反应,陆容妤就被这人锢了双臂,不知温柔的“继续”了下去。
半晌。
陆容妤气若游丝,头昏脑胀地趴在公孙砚怀中。
这人果然是妖精。
一肚子坏水的妖精!!
男人粗砺的指尖微微摩挲过陆容妤的双唇,低头:“怎么肿了?也没多用力啊。”
说着这话,公孙砚的嘴角却是弯着撩人的弧度的。
从这男人魇足的表情上,陆容妤品出了几分后知后觉的受骗感。
陆容妤竖起眉毛:“你又勾引我!”
公孙砚低笑,“小尼姑都这么说了,本官自然需要将这罪名坐实。”
轻浮浪子!!
陆容妤愤愤不平,先前装的清高都去哪里了!!
公孙砚垂着眼,指尖抬起陆容妤的下巴,目光落在那略显红肿的双唇上,眼底幽邃。
忽然开口,“先前为何故意抹黑本官?”
陆容妤别过眼,心虚道:“我、我就是听说,当朝国师素来看不惯卞京的商户……其中、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陆家,所以才……”
“你不会以为,整个卞京就你们家姓陆?”
顿了下。
公孙砚低笑,“不过,本官的人马这时候,也是该到你们这个陆家了。”
陆容妤猛地抬头,紧张道,“你还要计较?!”
“是啊。”
公孙砚嗓间溢出一声轻笑。
目光缱绻而轻佻。
“我那国师府,缺颗镇宅的瓜。”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