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汉家天子(朕就是这样汉纸) > 140、第一百三十八章 斯人已逝(2)

140、第一百三十八章 斯人已逝(2)(1 / 1)

卷一潜龙勿用

秦延晟趴伏在桌头好会儿,屋外传来窸窣声响、隐约有人接近,他感到那阵声响,即便端正身坐好,收敛情绪、静候来人。

来人随即从外头的窗子翻进屋,秦延晟目光望去,见是圣神教尹玥尹大少主,不由皱了皱眉头,神色漠然、疏离,未曾开口说上什么,只微微垂下脑袋,再度手抚桌上的长琴。

“小和尚。”

尹玥依如往昔,模样娇俏、些许妩媚,许是数月来的经历令人成长,眉眼之间更成熟几分。此刻乍在房中见到几是一月不能谋面的小和尚,尹玥压抑在心底的想念之情顷刻喷发出来,她目光温柔极了、低低地唤着,身子站着不动,可似转瞬便能来到秦延晟跟前。

一双如水的眸子更印着今日的小和尚——小和尚依旧那样英俊、好看,可似乎冰冷了、少了温暖,尹玥不解,眼神又为何那般疏远?

匆忙之际,她只满心的关切、无暇他顾,不自禁开口说道,

“你还好吗,小和尚?我见不到你,你被关进广宁府的第二天夜里,我闯进去、想救你,可他们人多、又是好手,我受伤了。

我派人打听你在广宁府中的情况,知道你住得很好、没人对你不利,救你的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你出来了,属下禀报我,你现在是皇长孙、身份尊贵…你是朝廷的人,是皇家的人?”

“是。”秦延晟抬眸,淡淡看去尹玥,回道,“我是已故彰德太子独子秦延晟,是天家的皇长孙,你说朝廷的人,也不错。”

“那你,你怎么会到庙里,当——”尹玥听小和尚自明身份,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疑惑,一顿一顿得问。她本要说“怎么会到庙里当和尚”,可“当和尚”三字尚未说全,小和尚突然拨了一下琴弦,只听“锃”的一声,小和尚竟打断她道,

“尹少主,往事如烟,以后我们不要见了,不要来往了。”

“…为什么?”时间顷刻停止,尹玥呆了一呆、半晌没返过神来,她盯着再度现身在眼前可却陌生得似判若两人的小和尚,傻傻道,“因为你是朝廷的人吗?因为你是皇长孙吗?我不在意的,小和尚。你是谁我从来不在意,我——”

“我也不在意!但苏语死了,茗兰死了!”

秦延晟“噌”得站起身、抵在长桌后,他情绪激动之下再度打断尹玥,正正得盯着她,疾言厉色,

“因为小金被囚,我参入佛门大会的混战,因为我的参入,苏师父无法袖手旁观,我二人一起坠入断崖,她不顾自己重伤,选择用大还丹救我。

我说了要带她上去,我说了要她等我,可因为我的失误,我的过错,我让一只白额大虫进去把她吃了!”

“尹玥你知道吗,”愈发森冷的目光与小和尚面上的疏离淡漠令娇俏的少女心头一寒,怔怔听他说道,

“她被啃食得面目全非、入土下葬,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恨呐,痛恨自己没带她一起上去,留她一个人在断崖底孤苦无依!

而我更无法释怀…无法释怀是圣神教,是你,将小金的消息透露出去,导致这后面一切的发生!

我无法不恨我自己,也无法做到不责怪你,我不能面对苏语,面对小金,我能做的,只是与你割袍断义。所以尹少主,你我——,”

“嘶”秦延晟说了这许多,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左手握着自己适才扯下的衣袖,他但将衣袖随意甩掉,便连最后的目光也不肯给予尹玥,冷冷地丢下告别的话语、往屋外走去,

“你我,自此罢了,自此陌路。别过,尹少主。”

“小和尚,你说什么?!你给我站住!给我留下!”

尹玥眼见心心念念的人儿就要走出屋去,突然清醒过来,登时暂舍下少主的尊严,急得身子跳出去挡,

“谁要和你割袍断义?谁要和你陌路?”可依是慢了一步,“啪”的一声关门响动惊醒了她,尹玥怔在当场,泪水积蓄充盈在眼眶中,终是无力垂落。

——他怎能这样对她?

望着小和尚远去的方向,心伤之下,尹玥忍不住微微抽泣了二三下,脑中想到小和尚与她诀别时的冷漠模样,心底当真爱恨交加。

她对他的心意他从来视而不见,纵然透露小金行踪是她有错在先,可这样难逢的好机会,她身为神教少主,怎能不为神教考虑、不为万千的教众考虑?

而她自始自终,都未曾真正有过半分伤害他同烈云骑的心。

连与茗兰,她亦只想争得光明正大、争得头破血流,不屑私下行苟且之事,何曾想过要她去死?

…小和尚如此狠心,尹玥忽而泪水一收,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延晟离开的方向,如同不服输的小孩,脑中恨恨只想——,

他自顾自得说陌路、自顾自得割袍断义,以为这就诀别了,呵,可问过她可曾答应?单方面的诀别如何能是诀别!指望她放过他?呵,不可能的!

目光仿佛穿过屋门房墙,化作流光追着小和尚而去,尹玥定定只想——她看上的人,天王老子她也不放过!

如此舒心许多,尹玥既目睹小和尚活蹦乱跳、当真没事人模样,终不用再日日忧心。

可转念想到茗兰,那个该死的、不知从哪冒出的故作清高的女子,小和尚说她死了,尹玥却是疑惑难信,她死了,怎会?她从断崖底离开时,她男子装扮、尚且活得很好,其后她有意放九娘去寻,九娘回禀未曾寻到,她以为她已然离开,如今竟说被大虫吃了——

怎会?纵然她反感她、厌恶她,可作为对手,她也认可她、尊重她,她武功该当不差,怎会被大虫吃了?大虫虽然凶猛,可即便力有不逮,她也不该命丧撕咬之下、落得如此窝囊下场。

…但小和尚说她死了,尹玥蹙起眉头——小和尚万不会在这事上说假,尹玥转想崖底狭长、无处可避,崖壁陡峭、无以攀缘,假使茗兰伤重未复元气,身边又没个趁手武器,遇到大虫、被啃食,倒也,倒也不是十分得说不过去。

依小和尚对茗兰的在意程度,万不会愿她身死,如今他说她死了…她当真如此被啃食了,尹玥再想到茗兰、想到此处,不禁生出些许惋惜、遗憾,作为对手,她就那样死了,她都替她感到屈辱不值。

但她死也便死吧,尹玥见过许多人的身死,更难为对手的死感到如何莫大的怜悯。她最是可惜茗兰来路神秘,她尚未探清底细,但只要那股势力有所动作,她总会探明。至于小和尚,

——她过去未曾放过,以后,更不会放过。

尹玥凝视着屋门,目光灼灼、神采奕奕,顷刻之间似又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

广宁府中偏院厢房,永泰帝秦昭政与他回归不久的长孙秦延晟正弈过一局,秦延晟以八子半惜败。

“只差一点。”永泰帝盘膝坐在榻上,看了眼孙儿,又看棋盘上的黑白棋局,棋子还未收,他抚须对孙儿的略输一筹表示惋惜,可心情愉悦、朗声笑道,

“晟儿你棋风不错,稳中有进、攻防并重,行事沉稳不慌张,沉得住气可也能把握时机,饶有大家风度,不错不错。年轻人中有如你这般心性,朕瞧着不多。”

“皇爷爷夸赞了。”秦延晟亦是盘膝、与永泰帝相对,他伸手不紧不慢将棋子收回棋罐,如寻常家叙、不卑不亢,淡然回永泰帝道,“孙儿自小修行、熟读佛经,许是少几分浮躁,不敢当皇爷爷这般夸赞。”

“你倒谦虚。”永泰帝眼色温和,好声道,“朕知你熟悉佛经,也知你武功高强,朕想知道于圣贤典籍,晟儿你可有读过,读得可多?”

…“孙儿并未读过圣贤典籍。”秦延晟手收棋子兀自不停,可听到“圣贤典籍”,他脑中空了一空、嘴上顿了一顿,须臾才回说,

“然孙儿思圣人所说至理,总有共情之处,于人世至真、至善、至美、泽被众生之道,总有相通之理。”

“说得不错。”

永泰帝听了孙儿这席话,愣了愣,忽便龙颜大悦、抚掌称快,却也不继续多问,只下去坐榻、穿上靴履,说道,“等到京城,朕给晟儿你指个大师父好好教导。届时你好好学,朕相信以你的通透、悟性,能学得很快。如此,朕不陪你了,朕去处理奏章。”

说着,永泰帝即向屋外走去,秦延晟此刻也下了榻,行礼要恭送他这位皇爷爷,却看永泰帝停了下来,转身又道,“哦,近些日咱们便要启程返京,晟儿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料理吧,爷爷就不替你管了。”

“孙儿知道了,”秦延晟弯腰作揖,恭声应下,“孙儿恭送皇爷爷。”

“好。”

永泰帝留了一会儿,静静盯着他这孙儿看,每每永泰帝想到佛门大会一事,心中对这孙儿寄予的期望便加厚一分——

武林势大,□□高皇帝、太宗文皇帝皆拿武林无法,虽遏制而不得铲除,他自己、他自己亦十分忌惮,无法除去。如今他长在佛寺中的皇长孙年岁尚小,竟有胆气、有能力独对武林中能人聚集的北林佛会,以致大放异彩,将佛会搅得天翻地覆,永泰帝深感意外。

遑论这八日接触下来,晟儿成熟稳重、心性实为纯良,永泰帝心中对孙子不由越发满意喜爱,大想好好栽培,忍不住要说上几句鼓励、期许的话语,

然好一会儿过去,永泰帝终究什么也没说,只走近三步,拍了拍秦延晟肩膀,挥手道,“朕走了。”转身大步走出屋去。

“孙儿恭送皇爷爷。”秦延晟再度行礼说道,直至永泰帝远去,他方直起身,眉宇之间霎是平静,继续把没收完的棋子放回棋罐。

尔后待棋子悉数收还,秦延晟方令房内小太监撤下棋子棋盘,小太监端着棋子棋盘离开不久,林彦快步走来,秦延晟远远见他过来,想到自己吩咐他办的事,心头一紧,也便走了过去,

须臾后秦延晟走至屋门,林彦亦止步于他身前,弯腰抱拳道,

“微臣见过殿下。”

“免礼。”秦延晟道,“如何?”话音之中,很是几分急切。

“回殿下,”林彦望了望左右,附到秦延晟耳边轻声低语。

~~

青山郁郁葱葱,祁州城外一处不知名的深山,十余只飞鸟忽从林中某处惊起、发出尖鸣,在天空上方掠过。而飞鸟群下,地面上,一匹不同寻常,身躯金橘、鬃毛与长尾赤红、四蹄处有白云样记的野马忽从树木林中窜了出来——狼狈、消瘦,却是武林中人人渴求的宝驹烈云骑。

只见烈云骑在前奔逃,紧跟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围堵它的人随之奔了出来,烈云骑被他们紧追不舍,不由嘶鸣着、大喘着粗气,马蹄疾奔、受了严重的惊吓。

“小金,小金。”

但看烈云骑奔逃的正前方,秦延晟施开轻功,从一棵粗壮的树木顶端一跃而下,截在它出逃的必经之路上,口中却是温柔得连声轻唤。

而烈云骑也不知何故,硕大的马眼见到秦延晟时,它似忘了奔逃、速度骤减许多,最后来到秦延晟身边,速度几是停了下来,“咴儿咴儿”欢快得叫,然四面八方追它的坏人不停歇,烈云骑连连用头顶秦延晟、顶着他跑动。

“无事,小金。无事,小金。”秦延晟一边微笑着抚摸烈云骑前额、出声安慰,一边运上内力、高声喊道,“所有人,都退下!”

但只一声喝令,立时围堵烈云骑的人群顷刻间便折返隐入山林、不见踪影,好一会儿都没人再追上来,烈云骑这才于瑟缩中放下心,亲昵得用马脸蹭秦延晟、同他嬉戏。

“乖,小金。乖,小金。”秦延晟也难得的心情舒畅,一遍遍轻抚烈云骑脑袋、与它打闹,说道,“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跟着我,再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了。”

一柱香后,一人一骑来到高山之巅,山中长风吹动、吹得人发丝飞扬,秦延晟静静俯瞰遥望不远处的祁州城,阵阵悲凉又自他四肢百骸泛沿开来。

——那城里一片红火好不热闹,可有人已与世长辞,感受不到这人间的温暖、更替了。

而他就在那座城里,失去了此生至为重要、最爱的人。

“小金。”秦延晟两眼空望,喃喃道,“你嫂子已经不在了,以后就你我相依、为命,我一定好好护住你,再不让我,再不让我珍爱的人物受到半分伤害。一定,一定…”

自言自语到后,秦延晟话语哽咽、带了哭腔,风迷了他的双眼,他忍不住簌簌泪流、擦不干淌不尽,以致泣不成声,连嘴唇也克制不住地发颤、伤心至极。

他送别了觉隐寺的师父师叔,写信与师兄告别,可尚能看到;他送别苏语,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

秦延晟想到苏语的音容笑貌,果敢坚毅、抱负远大,想到她所说“情爱事小,家国事大”,

他知她想要的,是天下长安;想看的,是万世升平。

她自己已然做不到、看不到了,可她的理想不该湮灭、消亡,她的信念将由他继承下去,

他已是皇长孙,对的、能做的他当尽力而为,将余生凭做对她的祭奠。

只是从今而后,天人永隔,不复相见。

秦延晟泪水止歇、伤心暗敛,割去一缕黑发任其随风飘扬,转身牵着烈云骑缓步离去。

(第一卷潜龙勿用完,下一卷见龙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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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午好啊,注意身体,不要发烧感冒。

第一卷终于完了,要开始第二卷了,我得计划计划,咳。

谢谢亲们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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