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头的老师出来提醒快要轮到的考生准备,听到京胡声，她皱了下眉毛提醒：“楼下才是考配乐的地方啊，别在这边练了。唉，你是辅导班的老师吧？谁让你进来的？”
宋楠楠赶紧解释：“老师,这是我妈妈。是这样子的,我同学的配乐磁带在公交车上丢了。我们想问问看能不能现场配乐,让我妈进来帮忙拉京胡。”
她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在公交车上丢东西可以理解成很多内容。自己落下来的根被人偷了，听在老师耳朵里头，感觉可完全不一样。
前者是你粗心大意，丢三落四，根本没把这次选拔考试当回事。后者就是倒霉催的,谁能挡得过扒手呢？这公交车上的小偷真是神仙都拦不住。
老师此刻没心思关心这里头的微妙区别,他就皱着眉毛下意识地拒绝：“那不行,没这规矩。要么清唱,要么放伴奏带,哪有现场配乐的道理？”
宋楠楠一本正经：“法无明令禁止即可为，老师，考试规定里头也没禁止现场配乐啊。”
周围响起了嘈杂声，不少考生都交头接耳,感觉活久见，居然有这种骚操作。
出来的年轻教师显然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情况。他进去了一趟，陪着他出来的中年老师倒是和颜悦色,但还是拒绝，并且劝说道：“不要这样子，说实在的,考场上有两个人在表演，你让我们这些评委老师究竟看谁比较好？老师投在你身上的注意力，势必会减一半。你觉得，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顾晶晶懵了，她压根就没想这么多。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样比较好。
摸着良心说，如果她是评委老师，瞧见自己跟宋楠楠的妈妈一块儿待在考场上，她也会盯着宋楠楠妈妈看呀，毕竟宋晴这么好看，而且她的京胡又拉的这么好。
宋家人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一个宋楠楠已经逆天了，她妈妈更是不合逻辑，怎么连京胡都会。
顾晶晶犹犹豫豫，宋晴却兴致勃勃，直接给出的解决方案：“我不进教室，我就在教室后门口拉，你听到声音就好。”
说着她还扭过头认真的盯着宋楠楠跟舒方圆，态度倨傲的很，“你们好好听着，什么才叫有格调的演奏!”
宋晴看都没看林安，少年却莫名觉得自己被插了一刀。这个，是在说她刚才弹奏的钢琴曲没有格调吗？
舒方圆这会儿却没心思安慰男神了，大家都盯着老师，等待他给出解决方案。
两位老师交换了下眼神，还是摇头。
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校领导组团过来军事艺术特长生选拔考试了。
宋楠楠瞧见领导慰问考生，立刻有了主意，直接走上前说话：“校长，不拘一格降人才是贵校的校训，那么学校是不是也应该不拘一格招人才呢？”
校长下意识地看向老师：“怎么回事？”
老师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宋楠楠在旁边强调：“丢了伴奏磁带谁都不愿意，我也相信我母亲的水平肯定比不上专业磁带。所以由我母亲现场伴奏，应该不至于称之为作弊。”
宋晴从来不谦虚，张口就要强调，她拉的可好了。
宋楠楠赶紧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低调啊，宋晴同志，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校长倒是挺大方：“那就现场来吧，下不为例，今天的确是个特殊情况。你们大家坐车的时候也小心啊，我上回才被摸了钱包。幸亏钱包里头也没什么钱。”
领导发话了，那么不行的事情也就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
宋晴没有坐在椅子上，她嫌弃这样姿势不够优美，会影响她身上漂亮的裙子。艺术的美必须得统一协调，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疏忽。
她就站在教室后门口，一手提琴，一手拉弦。本来站着拉京胡挺奇怪的，可她的姿态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于是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五月的阳光热情而奔放，被高大的乔木过滤出明亮的光斑，落在宋晴的脸上身上。那小小的光点轻轻跳跃，让她整个人都轻盈的如梦似幻，自成一幅印象派画作。
舒方圆叹气：“宋楠楠，你妈好像女子12乐坊啊。天呐，你妈如果当初被电影厂选走的话，肯定能成大明星。你妈真是越看越好看，不仅第一眼美女也是第二眼美女，看千百遍还是美女。”
林安也看呆了，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妈说的没错，这才是有格调的演奏。我跟你妈比起来，实在差远了。”
宋楠楠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沉地安慰他：“不用悲伤，我妈拿的是逆天剧本，自带外挂。一般人跟她没得比。”
一曲京胡结束，考场里头的顾晶晶也唱完了她的京剧选段。她跟老师鞠躬道谢的时候，评委老师冒出了句：“你这唱的可压不住拉的，这对你未必是好事。”
考场外头的学生们都面面相觑，宋楠楠暗自叫糟糕。顾晶晶出来的时候，她赶紧跟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可能弄巧成拙了。”
学习委员却坦荡的很：“谁说的呀，幸亏有你妈，我跟你说，要不是你妈的京胡带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唱下去了。我进了教室就连气都喘不过来。”
宋晴直接将京胡还给了男生，对老师嗤之以鼻：“他们就是嫉妒我琴拉得好。”
手里头抓着京胡的男生瞧着呆呆的，还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老师你在哪边办班啊？你还收学生吗？上门辅导的话，每小时收费多少？”
宋晴同志是过河拆桥的典型。她前脚才借了人家的京胡，后脚就直接将人打进18层地狱：“你不用再练了，你没这个天赋。”
宋楠楠立刻拽着人走，晴晴子女士，别以为你长得好看，人家就不揍你。直接把你打成猪头三，看你还好不好看。
临走之前，她扭过头冲男生笑：“你别介意，我妈跟你开玩笑。她天天在家还说我笨死了，区区不才，竞赛一等奖保送一中。加油，你也可以的。”
一直走到楼梯口，宋晴还在嘀咕：“我说的是实话，他还不如干点儿其他的事呢。”
“妈哎，我求你了。你能学学人家孟小冬，人家冬皇啊。谁在她面前唱戏，她都说人唱得挺好。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找许晨阳吧，说不定他已经开始测试了。”
林安抬手看了眼表，点头道：“应该差不多了。”
几人匆匆忙忙往体育馆去，走到门口才发现门锁着。他们试着敲了会儿门，根本没人理。
林安赶紧摸出手机，给何淑妍打电话。那头催促着：“赶紧上来，到2楼来，已经开始了。”
大家不明所以，匆匆爬上二楼，就瞧见何淑妍跟周围两个人趴在窗户边上往里头看。
宋楠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小伙伴：“干嘛不进去看？”
“不让进去。”何淑妍头都不回一下，“说是怕我们发出声音，会打扰到他们测试。”
周伟也在旁边抱怨：“何必呢，我们坐在后排远点儿，不说话不就结了吗。愣是不让进。”
两人绕着体育馆转了好几圈，才发现这么一处风水宝地，可以透过窗户看到篮球馆里头的情况。
情况就这样了，大家伙儿也顾不得嫌弃，集体趴在窗户边上看里头的动静。
许晨阳正在运球，篮球运动员的体育特长生测试分基本功跟比赛两个项目。前者是指全场运球传接上篮和一分钟投篮，各占25分的分值。最后打比赛，看运动员的技术水平跟战术中和运用能力。
许晨阳正在投篮，他今天手感不错，已经连着投中了好几个三分球。几个女生对篮球规则知之有限，还是周伟在旁边算分。
“够了!”他高兴的握紧着拳头，耶了一声，“6个三分球，10个两分球就是满分。”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大了，许晨阳转过头看了窗户一眼。瞧见小伙伴的身影时，他的眼睛明显更大了。
大家集体朝许晨阳比划出加油的手势，少年跟他们挥了挥手，转过头举起胳膊，做了个v字形。
就是还蛮酷的，很有点儿灌篮高手的意思。
舒方圆突然间叹气：“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会有初一初二的小学妹给许晨阳塞信了，确实挺帅的。”
何淑妍点头：“是啊，听说7班的陆佳妍到现在还喜欢他呢。”
“真的啊？”
一圈小伙伴脸上都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
宋楠楠感慨不已：“那可真够长情的呀。”
舒方圆直截了当：“她可真没戏了，许晨阳肯定能上一中，她连高中都未必能考上。”
宋楠楠痛心疾首：“她不是拿我当假想敌的吗？为什么不想办法打败我呢？一点儿行动力都没有。”
周伟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人家找敌人也找势均力敌的呀，跟你比，她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虐吗？”
何淑妍也点头：“差距太大，不仅没有动力，只会直接绝望。”
舒方圆皱着眉头：“关键问题还是她没魄力，不然完全可以想办法打败我呀。我不跟许晨阳也挺熟的吗？”
顾晶晶拍了拍她的肩膀，满脸认真：“你想多了。”
宋楠楠清了清嗓子，按耐不住八卦心：“那张国华吗？我记得去年他还为了陆佳妍要跟许晨阳干架呢。”
“他啊!”舒方圆掌握着一手八卦，“好像之前在追一个初二的姑娘，没追上。人家爸爸要去派出所报警，说他小流氓。”
“啊？”
几个女生都啧啧，何淑妍丝毫不掩饰嫌弃，“他变心也太快了吧。”
在场的男同胞们听不下去了。周伟无奈：“那你们要他怎么样？追陆佳妍吧，你们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追吧，你们又说他花心。”
“本来就是!”舒方圆怼回头，“你看他变心多快，可见一开始就不是认真的。”
男生赶紧识相地闭嘴，说这种事情他们永远讲不过女孩子的。
周伟催促道：“好了，你们还看不看比赛？”
下面篮球馆里头的基础测试已经结束，开始打5对5比赛。
宋晴一开始还看的挺热闹的，结果随着时间流逝，太阳的照射方位发生了改变，她就大呼小叫地表达嫌弃：“晒黑了，太阳要晒塌皮啦。”
宋楠楠眼睛盯着窗户里头，压根顾不上她：“哎呀，妈，美黑知道不？国际流行趋势就是美黑。你看看古天乐，杨过的时候多白呀，现在多黑呀，多帅。”
舒方圆表达不同的意见：“我还觉得他白的时候更帅，《圆月弯刀》里头的丁鹏多帅呀。”
何淑妍立刻激动起来：“对对对，超帅，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跟李若彤最搭。啊啊啊，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
舒方圆跟着眉飞色舞：“是啊是啊，他们的小孩要好看死了。”
宋楠楠默默地看着两个cp粉，不要幻想了，少女。姐姐幻想了这么多年，到了2020年也没看他俩在一起过呀。哎，真是青春的遗憾。
他们说的热闹，宋晴更加不满，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我不要在这儿了，我都晒死了。”
“好了好了，结束了。”宋楠楠赶紧抓住要走的人，“他们就打半场，你看，教练已经宣布结束了。”
许晨阳朝他们的方向挥手，然后做手势，直接脱掉了身上的篮球服。
何淑妍大骇：“他干嘛？”
周伟莫名其妙：“脱衣服洗澡啊，一中可是财大气粗，他们篮球馆还有冲凉房呢。热水，里头有热水!”
宋楠楠听着心酸，他们热电厂中学前头还带着个热字呢，结果连冷水澡都没得洗。
林安在边上插嘴：“听说学校已经开始建浴室了，以后也可以洗热水澡。”
小伙伴们回过头，齐齐吐槽：“谢谢，等它建好的时候，我们都毕业了。”
这就是青春的悲伤，所有的好东西都在你离开学校以后才出现。
篮球少年洗澡飞快，即便有热水供应，他也就是简单的冲了冲，连洗头带洗澡总共花了不到5分钟，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因为洗的匆忙，他头上翘起了一撮呆毛，配上他早就突破了1米8的大块头，带着种说不出的反差萌，就是怪可爱的。
宋楠楠都想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不过个子矮的人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她肯定很快就会变回1米7的大长腿的。到时候她必须得昂首挺胸，高调做人。
许晨阳拎着装脏衣服的包，兴冲冲地问小伙伴们：“咱们现在去哪儿？”
林安看了眼手表，今天大家都很顺利，很迅速，现在才不过10:15。
这个点儿吃中午饭太夸张了，食堂都没开门呢。
“拍照吧，上午还比较凉快点，咱们拍好照片就过来吃饭。”
舒方圆举起手来，积极建议：“要不我们干脆买点吃的到山上去野炊，怎么样？”
这个听着比吃食堂有意思多了，就连宋晴都没意见，她立刻要求：“我要吃烟熏三文鱼，我要吃火腿芝士三明治。”
宋楠楠毫不犹豫打消她的痴心妄想，还烟熏三文鱼呢。
“行，咱们就吃馒头蘸炼乳，饭团包肉松。”
宋晴急了：“我还要吃提拉米苏，哈根达斯。”
“没问题，咱们一人一个鸡蛋糕再来一个娃娃头。”
宋楠楠见招拆招，一路走到车子边。宋晴开了车锁，寻找相机：“放哪儿了？”
林安打开储物柜，猛的一拍脑袋：“糟糕，放我爸的包里头了。”
因为是新买的相机，他妈怕磕坏了，特地放到了他爸的包里头。
一群人都傻了眼，现在到哪儿找林爸爸去？没有相机还怎么拍照啊？
宋晴嘴巴一扁，一副快哭的样子，委委屈屈地瞪着宋楠楠：“你故意的，你还骗我说要给我拍照呢。”
宋楠楠头大如斗：“这我也不知道啊。唉，别急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林安试探着建议：“要不我们先回去拿相机吧。就是得多花点儿功夫。”
宋楠楠皱眉头，不太确定：“我试试看吧，像一中这种学校肯定有数码相机，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
许晨阳摇头：“我觉得悬，这玩意儿挺贵的，好点的得上万块呢。”
不等她犹豫，走到停车场的老师突然间回过头看宋楠楠，立刻招呼：“哎，这个女同学你是来参加免试签约的吧？怎么在这儿啊？讲座还没结束呢。我跟你说，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赵教授很难请的。校长特地请他给你们这些竞赛生做讲座，托了好多人，找了好多关系。”
宋楠楠还没搞清楚到底是哪位赵教授呢，就叫老师不由分说地强行拽去了小礼堂。
她是小团队的核心骨。她一动，其他小伙伴自然得跟上。一伙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小礼堂。
他们当然不能从大门进，只能从后门偷偷地溜进去。里头黑压压的一群学生，个个亮着后脑勺，全是冥思苦想的模式。
向天坐在最后一排，正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寻找思路。瞧见宋楠楠，他立刻伸手示意人过去。等她靠近了，他才压低声音道：“我就说你不可能错过这次演讲的，赵教授，赵志红教授，真正的数学大佬。”
宋楠楠将这个名字丢进脑海里转了几圈，才搜寻到出处。的确是大佬，国内搞数学竞赛的，应该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学生。
讲台上的老头儿看着和颜悦色，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精神倒还好，他脸上带着微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台下的学生们。
宋楠楠就好奇：“干嘛呢？大家都看着怪怪的。”
向天抬眼示意黑板：“题目呀，赵教授给我们出了题目。”
宋楠楠这才将目光落在黑板上，仔细研读：设p是一个素数，求证存在一个素数q使得对每个整数n，np-p不能被q整除。
哎，这题可以呀，看的人满头雾水。
舒方圆瞪大了眼睛，她确定黑板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了，组合起来的意思似乎也知道。可是她好像完全看不懂这道题，更加别说下手去证明。
林安也静声屏气，下意识地从包里头掏纸笔。虽然已经放弃了数学竞赛，可是看到难题，所有的学霸都会忍不住想要试试。
赵教授站在讲台上微笑，开口催促学生：“有没有谁有思路了？可以放心大胆地提，没关系的。要是解答出来了，我有礼物送哦。”
他话音刚落，宋晴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冲着讲台方向嚷嚷：“真的有礼物吗？”
赵教授愣了下，旋即笑着点头：“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肯定说到做到。”
宋楠楠大吃一惊，不等她伸手拉住母亲，得到肯定回答的宋晴已经兴冲冲地奔上了讲台，雄赳赳气昂昂地拿起了粉笔。
周伟目瞪口呆，声音都瑟瑟发抖：“楠……楠姐，你太狠了吧，你在家都怎么折磨你妈呀？居然还教她奥数题!”
天啦，这题目他都看不懂。
宋楠楠阒然无语，她上哪儿教去？她家晴晴子像是能坐下来学数学的人吗？作为一家之主，宋晴同志可是一直忙着挣钱养家的。
再说这道题目她自己一点儿思路都没有，还怎么教人啊？
周围的小伙伴目瞪口呆，纷纷交换眼神，那宋晴现在跑上台……该不会是为了玩吧？
要死了，国际知名教授啊，数学大牛啊，一中好不容易请过来的大佬啊，人家搞个讲座，学生家长就这么上去捣乱。
宋楠楠沉痛地点点头，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总不好现在冲上去把人给拽下来吧。
哎，丢脸就丢脸了。要是她家晴晴子在黑板上画服装设计图，就当是博大家一乐吧。
要说有错也是赵教授的错，干嘛非得当着宋晴的面提什么礼物？晴晴子女士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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