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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这番话若是拿到台面上讲,多少是惊世骇俗的。
自降身段追人,可不是沈弋杀伐果断的作风。
姜予漾低眉敛目,身形像是被钉牢在安全带上。
沈弋俯身过去给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话音低缓里透着几分寒凉:“想让我给你绑下来?”
姜予漾:“......”
她按捺着吐息,挣扎数秒,还是一头栽进去,随着他下了车。
正值华灯初上,商场里的人不少。
一楼全是美妆及金银珠宝类,流光溢彩的,真真印证了那个词儿,珠光宝气。
来上班这么久,她对这块熟悉,寸土寸金的地儿,卖的东西也格外昂贵。
但相当一部分人即使对这个商场知晓,也很少来里面逛街购物消费。
像是一线之隔的阶级分明,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待在对应的阶层。
姜予漾在心里打了下小算盘,她刚租了房子,手头肯定本就拮据,再到这地方来买衣服,还不得肉疼死。
沈弋带她一路上了高层,两人坐了一路直达的电梯,随着电梯不断升高,下面的人群就像是蝼蚁般密密麻麻。
无数灯盏构成了浪漫的灯光飘带,商场中央像极了一颗巨大的钻石。
两人在一起时,姜予漾不经常和沈弋逛街,他只是会看一些大牌的新款,看到合身的会直接给她买下来,家里的衣柜永远是满满当当的。
他逡巡一圈,视线锁定了一家奢侈品的牌子,淡然地走进去。
导购一见他眼睛都亮了,殷勤地说:“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女装。”沈弋拉过她细嫩的胳膊,豆腐块儿似的,昂头示意,“适合她穿的就行。”
导购热情地来到一侧衣架边上,介绍说:“这边一排都是我们冬日上新的款式,看哪件是您喜欢的。”
姜予漾好歹是做时尚杂志的,对于这些衣服的设计、面料心里都有数,不想挑太贵,于是就拿了其中看起来中等价位的一件。
不料,沈弋直接上手挑了件,转头对导购说:“这件,拿她尺码的试一试。”
导购嘴甜地夸赞说:“这件好,卖的特别俏。”
现在这是自己挖坑,骑虎难下,姜予漾硬着头皮去试衣间换衣服。
平心而论,这件是众多衣服里她一眼相中的,考虑到价格,才心疼地舍弃了。
袖子是薄纱设计,背后的一小块镂空蕾丝,裙摆长至脚踝,腰线又高,衬得人身材比例极好。
她捻着裙摆出去,站在一块镜子前。
镜中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皆自带韵味,像迎风招展的白玫瑰,但气质里仍保留了那一份水泽乡国的甜美软糯。
纯与欲,在她身上结合的完美。
导购眼睛都看直了,是真心实意地夸赞说:“您穿真的太合身了。”
沈弋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件。”
他拿出手机的付款界面,毫不犹豫地埋单了。
“你......”姜予漾如鲠在喉,却看见柜姐已经把换下来的雪纺衫包装完毕,艳羡道,“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典型的有钱任性做派。
虽然不用肉疼一遭,可姜予漾提的袋子里装着换下来的脏了的雪纺衫,剪掉的裙子吊牌,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在沈弋面前端着的架子像是被洪水猛兽冲击,破碎的零星都不剩。
等上了车,姜予漾执拗地坚持说:“沈弋,衣服我可以自己买。”
男人喜怒不显,任由暗夜流光在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沈弋见她脸色晕红,知晓这是为了什么事儿难堪,便四两拨千斤地问:“我追人,还不能送点东西了?”
是了,送不送是他的自由,至于这件高价连衣裙......怎么处理都是她的事情。
明明门清的事情,到沈弋这里来,她就恨不得通通拒绝掉所有的好意。
大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姜予漾只能将自己这种心理理解为防止掉入第二次漩涡,她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沈弋薄唇紧抿,唇线绷直,神色落拓,良久也只是自嘲地笑笑。
她过分理智,而他居然也少有的昏了头。
就像是博弈,段位都不在一个等级,偏偏能形成拉锯战。
眼前变成了熟悉的街景,高中那三年,她都是走的这条路去学校。
尤其是高三,早读时间早,她又要比班上的同学都要刻苦些,赶到学校时,冬日的天色还是黑梭梭的。
现在的天幕像一张巨大的黑布,云卷云舒,寒意浓重。
老宅灯火通明,门口悬了两个大红灯笼,昭示着小年夜的红红火火。
一大家子人都到齐了,喧哗交谈,推杯换盏,气氛热闹且祥和。
有几个远方亲戚家的小孩儿在一起玩过家家,积木随意散落在地毯上,咿咿呀呀个不停。
沈老爷子年岁已高,但耳清目明,一见两人都到了,便笑吟吟地说:“漾漾和我们小沈总都来了,好孩子们都坐吧。”
姜予漾外罩了刚刚的职业小西装,在人堆里难免显得正式拘谨。
又是沈老爷子发话,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儿,大人们都簇拥而上,等着小年夜饭开席。
看在沈老爷子拿她跟沈弋并重的面子上,有之前打过照面的沈家亲戚也跟姜予漾寒暄了几句。
沈弋松了深灰色衬衫的袖扣,往上撸了一截,露出精致璀璨的腕表。
按照辈分,她跟沈弋就挨在一起坐,想不惹眼都难。
“又是新的一年,好不容易吃个团圆饭,也都不要有那么多顾忌。”
沈老爷子身体是硬朗,可冬日里犯哮喘的毛病很严重,话音刚落,咳嗽声都没停。
管家连忙给他老人家拍背顺气儿,又唤人拿过来帕子,擦拭着老爷子的唇角。
沈赫连说:“爸,我朋友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医生,专治哮喘这方面的,改明儿您去看看。”
“我这是老毛病,落下病根儿了,看多少医生都不管用,能撑多久撑多久。”沈老爷摆摆手,不以为意。
见状,林平芝也不方便多嘴,瞧着眼前的菜都有些食之无味。
沈老爷子属于隔代亲,对沈赫连的态度不冷不淡,但对沈弋寄予很重的期望。
沈赫连年轻时候就总听沈老爷子的战友讲,他这性格不像老爷子,相比起来差远了。
沈弋则是到哪儿都自带光环的存在,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骨子里既桀骜又克制,很少会让人感知到他身上骄傲的优越感。
毕竟真正的优越感,从来就不是靠攀比产生的。
姜予漾柔声细语道:“爷爷,我给您写份方子,您有时间可以让人抓药。”
倒不是图表现,而是姜予漾还生活在苏镇的时候,经常去旁边的中医馆抓药,一熬药就是几小时,也知道些治疗哮喘的偏方。
沈老爷子笑着接纳说:“好,你有心了。”
这么以来,搞得沈赫连与林平芝愈发难堪。
自从上次沈弋抗拒掉跟温芙的联姻后,饭桌上都没人敢提这茬,一顿饭吃的还算风平浪静。
家里的厨子做的小年夜饭很是丰盛,一道开水煮白菜,听名字觉着朴素,做起来却是国宴级别的。
汤汤水水看起来寡淡,却在熬制中中和了不少味道,鲜而不腻,浇在白菜上,口感更是清爽有加。
沈老爷子吃完饭就说有些乏累,晚辈都明白他身体需要休息,住在万寿路的院子也是图个清静,一行人就到门口送着上车。
室内的地暖让温度不断攀升,姜予漾想脱掉外面的小西装,又想到了裙子背后的镂空设计,纠结来去,豆大的汗珠从红扑扑的脸颊滚落,像极了煮熟的虾。
沈弋让管家去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管家恭恭敬敬地递到她手上:“沈少爷让您换上,免得太热了。”
他的卧室一直没清空,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少年时期穿过的,定时会拿出来清理洗净。
外套穿在她身上还有些大,冰冰凉凉,透着好闻的松木香。
几个小孩儿凑过来,眼巴巴望着她:“漾姐姐,你怎么穿弋哥的衣服啊?”
姜予漾张着唇,发现解释不明白,手指攥着外套的衣角。
沈弋不动声色地过来帮她解围:“你们玩儿的积木是我的,再不拼,我就给回收了啊。”
熊孩子们立刻疯成一团,嬉笑玩闹,注意力早被别的东西勾跑了。
客厅的灯光碎在他清浅的瞳孔里,蕴着几分笑意,却看的她心颤。
沈赫连跟其余长辈谈论正事,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一窝蜂地过来央求他:“弋哥,带我们玩儿牌呗。”
“不玩儿。”沈弋冷哼一声,斜睨一眼说,“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玩物丧志,好好学习去。”
他在少年时期是最混不吝的了,现在身份互换,居然也能教育起晚辈来了。
风水轮流转,大概是这么个理。
快到午夜,林平芝在外人面前拿出慈母的架势,体贴地说:“漾漾,今儿是小年夜,你就先在家里住一晚吧,太晚了,你们都明早再走。”
外头的狂风吹得两盏大灯笼飘摇着,姜予漾推脱不得,这是沈家的规矩,答应下来说:“好。”
她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许久没回到这间房间,陈设照旧,还保留着高中时期的少女小心思,床头堆了一堆毛绒娃娃。
因为地暖,姜予漾热出了不少汗,打算先去冲个澡。
沈弋的外套被她整整齐齐叠放在椅子上,想着等洗完再返还给管家。
沈弋走进去就听见了浴室的水声,浇的他思绪有点儿乱。
床头的娃娃有一个掉在地上,他伸手捡起,没想到正好瞥到了床头被褥下的日记本。
很复古的一款本子,带扣儿的,拿在手心沉甸甸。
他喉头微动,带着探究地翻开了少女曾经的“小秘密”。
明知道这样做挺不对,可他还是很好奇,她会写些什么。
一翻页,里面被撕了很多页,留下来的一面全是他的名字。
一笔一划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与时间,最后的记录是那场同学聚会的时间,翻云覆雨的那晚让两人从此纠葛在一起。
少女的暗恋兵荒马乱,无疾而终,曾小心翼翼,将这些心思藏匿在暗无天日里。
现在却像潘多拉魔盒一样,悉数展示在他面前。
沈弋沉默了会儿,将日记本放回原处,心乱如麻。
像一股气堵在胸口,烦躁的挥散不去。
洗完热水澡,她被蒸汽熏的脸颊通红,眼睫直颤,挂着细密的水珠,一双杏眼清凌凌,像搅弄漾起的池水。
这边的衣服都被收拾走了,所以她还是穿了那件连衣裙,背后的镂空一览无余,背脊光洁,要露不露的,肌肤在光线下像淋了一层牛奶。
沈弋刚点燃一根烟,正思忖着她这个澡是不是要洗到半夜三更,人就出来了。
两厢静默,又是在她少女时期的房间,两人共处一室更显得暧-昧。
“你的衣服......我给你叠好了。”姜予漾转过身,给他拿衣服。
正好,背面对着他,看的人一阵眼热。
沈弋摁灭烟头的火星子,眼神热切地望着她,将人拉到逼仄的墙角,稍稍一俯身,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
“沈弋......你起来......”她被困在他的怀抱里,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一时间挣脱不得。
他嗓音沉沉,渗着烟草过肺的喑哑:“给我抱会儿。”
这可是在沈家的老宅,一楼沈赫连和林平芝都在,但凡是管家不小心推门而入,都会很刺-激很难堪。
姜予漾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的兔子,气急败坏地咬上他的肩膀。
人一急起来,就顾不得那么多,刚才一咬下去,用的力气还不小。
深灰色的衬衫下,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像是缠绵到至死方休。
沈弋全程就闷哼了一声,对她毫不设防。
大掌轻抚上她的发丝,肩膀伸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可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毫不在意。
他像是给兔子顺毛,口吻淡淡,宠溺着说:“乖,别咬。”
姜予漾松了口,瞥开眼,气息还有些不稳。
“姜予漾,真不喜欢我了么?”他笑意低低,桃花眼里倒映着她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
姜予漾不吭声,并不想回答沈弋这样直白的问话。
他不计较,舔着后槽牙说:“那我再问一遍......”
姜予漾伸手去捂他的唇,明显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一步一步,都是在离这个房间更近,弄得两人间的氛围像偷-情。
沈弋掰开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捂了捂,视线炙热:“我对你很有感觉,你得考虑什么时候能给我转正。”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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